可是想到妈妈……默默地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把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妈妈知道，看看她会不会真的跟着自己离开时，走在前面的黎震却停下了脚步。
跟着在几步之外站住，黎小娴的口气是真心没怎么客气。
“好了，现在有话，你可以直接说了。”
出来外面谈，不就是不想被她妈妈听到他们肮脏的手段么？至于那一声“爸爸”，她现在是真的叫不出来了，对着这个男人，纯粹就是对那个称呼的玷污！
看出她的不耐烦，黎震倒是也没有绕圈子，直接进入话题。
“小娴，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你哥哥的错，是他做事情太过冲动了。不过他毕竟是你哥哥，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看在我们做了这么多年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好不好？
再说你妈妈现在才刚醒过来，状态还不是很好。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也不利于她康复，对不对？”
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至于这次车祸的真相，有了楚砺封在，黎震一点儿都不怀疑黎小娴会查到黎家辉头上。而楚砺封之所以会动手，还不是为了黎小娴？
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掌握在楚砺封手里，害的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要么被楚砺封收拾，要么被直接送进监狱……
考虑再三，黎震还是将主意打到了黎小娴身上。虽然看着像是在求情，可是话里话外，还是带上了那么一丝威胁的味道。
“就算不说这些，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我们自家人的事情，就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如何？到时候你随便打随便骂，怎么让你哥哥给你妈赔罪，爸爸绝对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还有脸提我妈？”
这到底是得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认为她妈妈差点被黎家辉害死，还会选择原谅他？
还是说，黎震就吃定了她妈妈是什么圣母的性格？
冷冷一笑，黎小娴眼底瞬间冰凉一片，瞬间爆发。阴测测盯着眼前的黎震不放，那些深藏在心底隐忍了很多年的话，脱口而出。
“这一次？那上一次在洛城的事情，又要怎么算？你该不会觉着我老年痴呆，什么都已经忘记了吧？还有十几年前，我爸爸跟你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你什么意思？”
让黎小娴出来，不惜低声下气好言好语地跟她交谈，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的话题却猛然扯到了十几年前……
黎震思绪莫名一抽，蓦然变脸。就连之前努力维持的那点儿阴沉也已经完全不在，而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子，眼底的浑浊再也不见，只剩下了震惊。
“你……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我还想问问你，当年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才会这么害怕被人发现？”
父亲是被韩氏的犯罪分子害死的，这是事实。只不过这件事情多少跟黎震有牵扯。如果不是以为当年因为他的失误导致了父亲的身份被发现，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从知道了真相开始，对黎震这个人，黎小娴就不可能会有好印象，不过因为要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忍着。想着他也是因为无心才有了后面的一切，才一直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要跟他算账的想法。
可是在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之后，她却突然觉着，或许当年的事情，老局长他们了解的真相，或许未必就是真正的真相。
所谓的无心……
眯了眯眼睛，直接逼近两步，傲然对上黎震的视线，黎小娴没放过他眼底的每一丝表情。
“还是说，不小心被我给说中了，你当年，真的做过些什么？而且，还是跟我和妈妈有……”
“好了。”
站在眼前的分明只是一个女孩子，是他从来都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存在。可是被那么盯着看，黎震却只觉得心虚。
尤其是从她嘴里面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更是直接戳中的他的记忆。目光慌乱而躲闪着及时避开，未免被真的看出什么破绽，黎震恼羞成怒，厉声开口打断了黎小娴还没说完的话。
“我在跟你说你哥哥的事情，你又在胡扯些什么？一句话，这件事情，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人已经落到了楚砺封的手里，知道对方压根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眼前的黎小娴几乎成了唯一的希望。
而且在明知道自己儿子犯了罪的情况下，黎震更加不敢将这件事情透漏出去半个字。
本来还想着有她妈妈在，自己只要软硬兼施，让楚砺封放人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结果没想到，这一个不小心，居然就扯到了当年的事情上。
当年……
掩饰住心底的那一抹心慌，虽然不大清楚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黎小娴怎么会知道，又知道了多少，可是他却不敢让自己表露出一点点的心虚来，故而故作眼力地办起了脸。
而他那个表情，却让黎小娴笑了。
脸上笑的十分开怀，眼底却是没有一点儿温度。
“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在求人？而且，你凭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帮忙？因为我妈妈？”
眼神太讽刺，明晃晃的嘲讽更加让人完全受不了。而且还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所有的理智告诉黎震，自己必须要忍。可是……最后还是没能真的忍住，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黎小娴，你别后悔！”
撂狠话是么？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瞬间收起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就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黎震愤然的背影，黎小娴一字一顿。
“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自己年纪太小，没能阻止妈妈嫁给你。”
看来有些真相，已经很明显了。爸爸的牺牲……果然并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找到证据……
收敛了眼神，黎小娴漠然转身。回到病房的时候，黎妈妈还在病床上躺着，跟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算是听到开门声，也没反应。
那个样子，让黎小娴十分不安。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故作轻松地主动开口。
“妈，我回来了。”
“嗯。”
好在黎妈妈的样子看上去虽然在发呆，可也给了她回应。只不过除了这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唇角动了动，黎小娴眼底滑过一抹黯然。
按理说有了她之前的那句话意思很明显的话，妈妈怎么也会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才对。
要是别人还算了，这件事情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更加没有要问的打算。那个反应，就好像是真的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可是黎小娴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看着这样的妈妈，在病床边坐下的那一瞬间，黎小娴的心底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就连她自己，都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眼皮直抽，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了妈妈眼下的情况，她还是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未免触动妈妈的坏情绪，惹得她难受，黎小娴问话的时候语气尽量放的很缓慢。
可就算是这样，也掩饰不住她自己心底的震惊。
“妈，黎家父子做的事情，其实你是不是……一早就心里有数了？”
没有人会不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尤其是在发生了这样的车祸，还在她明显表示出了其中有猫腻的时候。
妈妈不闻不问的反应，也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要么她是真的不关心自己，要么……就是她心里有数。相处这么多年，黎小娴自认为自己还是了解妈妈的，虽然因为楚家不知道她受到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显得不太正常，可这并不能说明，她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黎小娴果然就看到，妈妈搁在被子外面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只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到妈妈脸上时，看到的却只是一抹苦笑。
“其实他也没想真的要我的命，不过就是心里气不过，想要警告一下罢了。之所以会搞成现在这样，倒是真的意外。小娴，你……”
“妈你果然知道。”
大概能猜的出来妈妈后面要说什么，完全不想听的黎小娴直接开口打断。不过黎妈妈这句话，却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猜测是一回事儿，确定了又是一回事。只是她不明白，看着妈妈这个反应，根本就不意外黎家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像对黎家父子的手段，她心里还是有数。
可是既然这样……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这个打击来的太快，让黎小娴完全有点儿不能接受。她一直都以为当年妈妈的改嫁，是因为多少对黎震有点感情。
可是那么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在经历过了爸爸那样优秀的男人之后，妈妈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
而这个问题，不仅是黎小娴想不明白，就连黎妈妈，也是思索了许久。不过她眼底的复杂，却让黎小娴完全看不懂。
最后能听到的，也是一句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叹息。
“小娴，当年的事情，你还小，不明白。黎家父子做事的确是很过分，可是黎震对我们有恩。如果没有他，恐怕我们母子现在……”
曾经的那些过往，一言难尽。如果不是因为楚砺封的出现让她那些已经被尘封的记忆重新被翻了出来，黎妈妈自己也不想提起。
至于黎小娴……既然过去的已经过去，她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影响。
“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太多。你只要知道，不管妈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好，当年的事情我不说，那么现在呢？你差点就死在黎家辉手上。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要回去黎家吗？”
看得出来妈妈的为难，黎小娴也不想勉强她。就算从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有了办法。
其实说来说去，既然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并不真的就那么重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现在。
妈妈的处境。
好在对于这个问题，黎妈妈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让她失望的答案。而是迟疑了片刻，才犹豫着出声。
“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
不管怎么说，妈妈能松这个口，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至于其他……垂下了眼帘，黎小娴主动退步。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还可以的话，就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熬点儿汤。”
“嗯，去吧。”
这才刚刚醒来，她的思绪还很乱。而且对上女儿的眼神，读懂了她一心想要知道的疑惑，黎妈妈也是满心焦躁。
却苦于没有办法解释。想着自己或许该好好整理一下混乱的大脑，自然打发走了黎小娴。不过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娴，那个楚……”并没有回应，黎小娴也没有回来。大概是走远了，压根就没有听见。等了几分钟，黎妈妈只能摇摇头。
“算了，回头再说吧。这事儿……急不得。”
那个叫做楚砺封的男人是什么人，她心里也大概是有数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跟他搅和在一起。
只是也不知道小娴现在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怎么样了，而且想要阻止，就必须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样一来，她又要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解释当年的事情？
想到记忆中那些曾经过往的一切，黎妈妈满眼苦楚。不过很快，又变成了坚决。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能在一起！绝对……”
根本没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后，妈妈会有那样的坚决的念头。离开医院之后，黎小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家去，而是打了电话给明曦。
“明姐，我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调查清楚。”
不明不白得过且过，并不是黎小娴的风格。知道了当年妈妈跟黎震的婚姻原来还是另有隐情，她怎么可能还忍得住不去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