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娴的脸色有那么点儿不大好看。只不过那点程度，压根就没有被楚砺封放在眼里。
“要出去容易，可你得证明你现在状态已经ok了。不然万一混出去，结果却心理变态到拿着刀子去砍人，作为担保人，我会很困扰。”
“……”
明明知道他这是打趣的话，明明知道他这压根就是在调侃。可是那一瞬间，黎小娴却还是控制不住体内迸涌而出的洪荒之力。
“滚！楚砺封你特么分分钟给我滚！你才心理变态，你们全家都心理变态！就算是真的要拿刀砍人，我第一个砍的也是你！”
“你要真那么想就好了，好歹是自家人，关上门也不用见外，要是你真想砍人出出气，大不了就你给这个机会。”
不着痕迹地将过去一军，光明正大地提醒着黎小娴她也是他的家人，刚才那话根本是连她自己都给骂进去了。楚砺封扯唇一笑，呲出一口的白牙，嘚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牙痒痒。
也不等黎小娴再度哄出声来，就别有意味地点了点头。
“嗯，看来是恢复正常了，这种疯疯癫癫的白痴形象，才更加适合……”
“砰！”
话还没说完，搁在桌子上的水杯就直直砸了过来。看着黎小娴那张被他惹怒的脸，楚砺封留下一抹得意的笑容，快速闪身出了审讯室。
“我现在去办手续，老婆你稍微等一等。”
楚砺封溜得很快，黎小娴的第二个水杯还没砸出去，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当然，她手里的杯子也没有再扔出去。
不过黎小娴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儿奇怪。
不像上一秒那样被气到气急败坏，而是多了一丝……纠结的怪异。尤其是在感受后背上，楚砺封掌心留下的余温时，就更加的怪异了。
“他刚刚叫……老婆？嘁，喊得那么顺口，好像是真的似的……”
嘟囔了一句，顿了顿，再抬头时，黎小娴的表情正经严肃了许多。抬手朝着双向玻璃勾了勾手指，示意外面的明曦进来。
之前她陷入了魔怔，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无法自拔，差点就耽误了大事。现在既然走出来了，自然应该乘着人还在警局这个机会，有些事情，就需要跟老局长他们好好商讨分析一下。
也顺便让他们安心。
因为她一个的缘故，黎小娴完全可以想得到，同事们这段时间肯定备受煎熬。
跟黎小娴的变脸差不多，除了审讯室没走上几步，楚砺封脸上的表情也快速收敛了。
一眼看上去，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略微带着几分阴沉的复杂。
不过也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很快就被高深莫测所代替了。
黎小娴跟同事们之间的商讨分析进行的很顺利，在楚砺封的担保下，离开警局的也算顺利。
不过载着她到了医院门口之后，却并没有要跟着下去的意思。
“不用猜也知道，你妈妈要是醒了，肯定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为了她养病时候的心情，我就不进去了，帮你去处理麻烦。提前说好，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去应付。至于其他，可以放心交给我。”
“那你预备要怎么对付黎家辉？”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的手段？既然是合作，就肯定会让你满意。”
“……好。”
有了楚砺封这样的一番话，还能让黎小娴说什么？说是合作，其实不管是工作还是黎家的事儿，跟楚砺封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吧？
可是他却选择了不遗余力，还选择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借口。这样的楚砺封，似乎有点儿陌生，让黎小娴觉着，自己好像有点不太认识他了。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就怀疑楚砺封的手段，有了她自己之前那些经历，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男人绝对会把黎家辉伺候的很**。
她只是……
“算了，不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至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心情，就等韩氏的事情都解决了，再纠结吧。
病房里面很安静，除了各种仪器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明明在前两天还好好的，还跟她说，等到她回家了，就会跟她好好谈谈。
结果谁知道这才一转眼的时间，人就躺在了床上，可是作为女儿，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却到了现在才知道！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抓住妈妈温热的手，黎小娴的眼眶涨的发酸。
不过却没有真的留下眼泪。经过了这样一场变故，她的眼泪也已经流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再多，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用处。
况且，都说人在经历了磨难之后会长大，要是换成之前，在老张牺牲的事情发生之前，看到妈妈就这么躺在床上，她肯定是忍不住。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能够比生死更加重的？
至于黎家辉……想到那个接二连三挑战她容忍度底线的男人，黎小娴眼底闪过清晰的寒光。
似乎是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之前还在昏睡的黎妈妈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自然第一时间就被黎小娴察觉了。
“妈……”
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看着妈妈微微颤抖的睫毛，神色一喜伸手快速按下了呼叫铃。
“医生，我妈妈醒了。”
在来的路上，楚砺封已经跟她交代了黎妈妈的大概情况，虽然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还没醒过来。
也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会去接黎小娴过来。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医生跟护士来的很快，一阵忙碌之后，黎妈妈果然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虽然看上去人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多少还是能说说话了。
听着她跟医生之间一问一答，黎小娴有心想要问问心里关于她跟楚家人之间的疑惑，只是眼下妈妈这种情况，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先忍着，打算回头再说。
倒是在签字的时候，听说她是病人的女儿，主治医生特意抬头看了她一眼。黎小娴虽然心里面有点儿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
直到后来有小护士跑过来跟她打听，黎小娴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黎小姐，请问一下之前送你妈妈过来的那位先生……是你哥哥吗？”
“哥哥？”
她说的是楚砺封？
眉眼一挑，黎小娴满意疑惑。不过还没等她的疑惑出口，就看到了那个小护士几乎能冒出粉红泡泡来的星星眼。
“对啊对啊，之前你不在，都是那位先生在照看你妈妈。那么上心，不是你哥哥的话……难道是你弟弟？”
“……”
楚砺封那张祸水的脸！有了眼前的这幅表情，还有小护士说话时候的语气，黎小娴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真正的意思？
而她才稍微抬了一下头，就发现不仅仅是眼前这个，在走廊的尽头，还有还几个护士站在那里，人人都是一脸的期待表情。
这个发现，瞬间就让黎小娴的心情不美丽起来。就算是看着妈妈清醒过来的那点儿喜悦，也被消耗掉了。
胸口更是堵着一口气，有点儿不太舒服。
既然她都不舒服了，又怎么会让别人舒服？不带温度地挑了挑唇角，抬眼对上小护士满是期待的眼神，黎小娴缓缓笑开。
“抱歉，让你失望了。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老公。”
当着老婆的面儿过来打听人老公的信息，简直不能更蠢了。可是比这个更蠢的是，黎小娴居然发现，她很介意。
好在，就算是再怎么不舒服，除了这句话之外，其他的情绪还是完全可以控制，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嘴里面虽然回答的很干脆，可是看着小护士瞬间尴尬到不行的脸，黎小娴的脑海里面，却是浮现着几条重要信息。
妈妈出事的事情是楚砺封告诉她的，也是他带着她来的医院。其实心底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却还是想着一定要再次确定一下。
现在，却是已经完全确定了。
从出事到现在，黎震有没有出现过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妈妈在医院的这几天，都是楚砺封在照顾着的。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多说。这么算起来，他对她妈妈倒是……还挺上心的。
这个念头闪现的同时，心底也有一抹暖流滑过，虽然很淡，可还是让黎小娴清楚地感受到了。也让因为眼睁睁地看着老张被杀而渗进骨子里的寒气，慢慢消散了一点点。
就连回去病房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可是看到病房里面多出来的那个男人之后，脸色瞬间一片阴沉。
“你来干什么？”
这话问的十分不客气，不仅让坐在病床边亲手喂着黎妈妈喝粥的黎震不高兴了，就连黎妈妈越也是一脸的尴尬。
“小娴，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你爸爸他自然是来看我的。”
“是啊小娴，你妈妈是我老婆，她出事我在跟前照顾，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
表情古怪地笑了笑，虽然知道有些话当着妈妈的面儿说出来不太好，可为了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黎小娴还是没能忍住。
黎家父子不是好人，做事更加是不择手段。连对妈妈下手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以后还会怎么样？
这样的黎家，她还怎么敢让妈妈回去？
所以有些事情，也该到了让妈妈知道的时候！
“你要是真对我妈妈那么上心的话，还不如好好管管你儿子。与其等我妈妈出事之后再过来献殷勤，还不如让她好好的！”
“小娴，你这是什么话？”
大概是没想到她能直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黎震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不过并不明显。
至于黎妈妈，则是一直低着头，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样。
她这个反应，让黎小娴心底莫名一凉。等再次对上黎震的目光，神情便更加冷了几分。
“什么话？当然是你能听得懂的话。”
“……”
被再次不客气地噎了一下，黎震脸上的虚假再次有了裂缝。不过在回头看了黎妈妈一眼之后，却朝着黎小娴沉沉开口。
“小娴，你妈妈才刚刚醒过来，情况还不太好。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
浑浊的眼底有一抹阴沉一闪而过，把手里的碗交到黎妈妈手上，黎震抬脚就走。不过他虽然做足了长辈的架子，可某人却并没有要好好配合的打算。
“我跟你之间，现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儿子找人差点撞死了她妈妈，结果回头他却坐在这里装好人。真的以为她们母女两个就这么好欺负？
如果不是打算先让楚砺封好好收拾收拾黎家辉，她肯定第一时间去报警，亲手把黎家辉送进监狱！
说到证据，想来那种东西楚砺封手上是不会少的。
至于黎震想跟自己谈什么，黎小娴大概也猜得出来。心底不住地冷笑，脚下也没停顿，直接走过去一把拿走了妈妈手里的碗。
不过随即出口的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妈，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吃东西，迟一点我回去给你熬汤喝。”
黎家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妈妈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真当她的命不值钱？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僵住。
黎震站在原地，走了不是留也不是，一脸大写的尴尬。有心想干脆离开，可是想到自己的儿子……不过明显黎小娴这个继女压根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黎妈妈。
及时避开，黎妈妈并没有跟他对视。不过被黎小娴拿走了手里的碗，重新躺下去之后，还是开了口。
“小娴，爸爸或许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谈，你就跟着他出去吧。我没事。”
可能是身体还太虚弱的缘故，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里面夹杂着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不过，却很难被人察觉。
而听到她的话黎小娴却僵了一下手指，差点直接反驳回去。
只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跟着黎震出了门。
不管怎么样，黎震跟她妈妈现在还是夫妻。而且她也摸不透妈妈的心思，如果妈妈对黎震真的……舍不得，以后还是要回到黎家去，那么她做的太过分了，也不太好。
还真是……纠结。以前就有那样的念头，而这次的事情，更加刺激了黎小娴，让她一心只想带着妈妈离开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