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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浔站在这光秃秃的云霞峰上,只有漫天云霞与他作伴。倘若身边是那个水镜中的人,或许这种孤单感就会消弭于天地之间?

他调头下了云霞峰。

只可惜,事情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到得桃源村中时,桃花迷障阻碍了他。无为生前所设之障也不是随随便便轻易就能解开的。

几日的时间花费得悄无声息,像是手中的流沙追也追不回。当他踏入桃源村中时,正逢雷雨阵阵。

那随波逐流在河面上起起伏伏的不是秦若还有谁?

司浔当即将人救起。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他以为自己将人带上云霞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天佑旦夕祸福,睡觉中也不得安稳的秦若只是一遍遍叫着孩子。

司浔听得久了心中揣摩:滑下河道的秦若,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不论结局如何,他总是要替她寻上一寻。

等到这人醒过来,几乎和人没说过话的司浔思虑了好久,才憋出句没头没尾的道别。其实,这时候的司浔原是想告诉她,自己替她将那孩子寻回来再做打算。但便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到了司浔口中,因着他偏冷的语调和简略到不能再简略的“道别”,愣是让秦若想岔了。

缘分这种事,齐妙得很。

撇开秦若为她去找孩子的司浔方才离开人,这厢就撞见了外出来除妖的武灵峰子弟。司浔看在眼中,化身成长长的流光乍然而去只为躲避这些和他同源同宗的子弟。

沿着河岸线一路向下游寻寻觅觅。那孩子仿佛成了香炉中的一缕青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因着怕再碰上来时的那队子弟,司浔选择在山峦下多停留些时日。

故此,他和秦若错开了。

拖着病体沿途寻找儿子的秦若,只当自己是走了大运才捡回一条小命,一面感念司浔的出手相助,一面苦苦在人世间找寻儿子的踪迹。

而再次返回山中的司浔,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他重新回到了云霞峰,踏着霞光进入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水镜似倒挂的水帘,蜿蜒绵长。

袖袍轻扫中,镜中人却是无踪可寻。这次,才是真正将人给弄丢了。

司浔坐在那方石凳上,垂下了眼睫。

有句话说是命里有时终须有,他和水镜中的女孩也许本身就是无缘吧。

出山,进桃源村。

一系列因为秦若而生的举动仿佛都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司浔又陷入了母亲被带走时的状态。

一别数年,再次见到秦若却是那日武灵峰一役。

无为抱着失了一魂的寅虚狼狈而焦急,误闯云霞峰。八十一道禁止对这位堂而皇之前来的客人给予了充分的礼貌,既没有发动其中藏着的机关也不曾难为过这位过客。只是那峰顶上长久打坐的司浔,缓缓睁开了眼。

洞府中的夜明珠将流彩打在他深色的睫羽下,细长的凤眼中犹如存储了百年的冷霜,司浔眼波向洞外一扫,看清了无为手中抱着的孩子。

虽然从头到尾他和这孩子一直无缘得见,但在这孩子身上还是能够感受到属于秦若的气息。

是的,气息。

就像他将人救下来的那一夜中,坐在她身边闻到的味道。没有浮华的香氛,只是中淡淡的干燥气味。即便那人才在水中浸泡了很久,周身依然带着的味道。

司浔在这小童身上,闻到了相似的气味。

结着寒霜的眼眸便如春风化雨,乍然融成三月的清风。司浔手掌一扬,人已来到了无为面前。

“他是谁?”

对于没见过的外人,司浔并没有防备。

无为的修为不如他。

单是淡淡一瞥,司浔早就断定了这件事。那在武灵峰顶画手为云的本事,对司浔来说什么都不是。有别于陌生人之间首次见面的开场白,司浔只是盯着孩子再问一次:“他是谁?”

挨了武灵峰上的老祖一掌,无为咳出口血。

体内的灵气躁动不安,听到司浔的问话,无为却是差点笑出了声。

普天之下任谁问这孩子姓甚名谁,他都不会感到诡异。只有武灵峰上的家伙,能让他吃惊。

眼前这家伙,怕不是装出来的吧?

寅虚额间的红痣在明珠映衬下越发绛红,仿佛下一瞬就能滴出血来。

无为抱着孩子的手臂收拢了下。

“他是本座门下子弟,寅虚。”

无为的声音碎成云霞峰上的风,细而低迷。伤势令他的嗓音很虚弱,眼前人冷漠不带感情的眼神更令他难以捉摸。

回答,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嘴角凝结出的笑意半分真诚的色彩也没有,有的只是暗暗的嘲讽。对于这个出现在云霞峰上于无为而言纯粹是陌生人的嘲讽。

当日的武灵峰上,但凡会问这问题的必是脑子被门夹了。闯山破阵伤了一派隐居于此的大能,无为想不出自己的名号和这孩子的身世武灵轩还有谁不知道。

他带着那几分满满的戏弄觑司浔。

黑衣黑发的司浔给出的反应令这位真人眉头轻耸了下,无他只因为在得到答案上,那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没有。

既不像在山中追捕他的追兵那般横刀相向直接动武,也不如这山中那些弟子般连看他的视线都带着瑟缩。

无为咳出了第二声。

稍喘口气的功夫,足够他休息了。正待离开云霞峰,身后传来了司浔之声。

“你可以走,孩子留下。”

无为:……

这是什么逻辑。

司浔便是在那次见到了秦若,无为飞至半空的身形因为他的话而微微歪了歪,怀里的孩子欲掉不掉软到在那,枕着无为肩膀。

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司浔顺手甩出一抹灵气。

无为的身形便由歪倒变成了跌落。

随着司浔的话落,寅虚倚靠的臂弯已然换了个环境,由无为那换成了司浔处。

来武灵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救出寅虚。

空中险险再变姿态,无为出掌相击。

这刻,两人是沉默着。

心脉受损前的无为就不是司浔对手,此际甫一对上招便觉两掌相接处无穷无尽的灵力排山倒海般的顺着对方传递过来。

无为煞白的面色染了黑,这偌大的武灵峰竟然还有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只可惜如今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人对手。

要如何才能从他手中将寅虚抢回来?

莫说此时的无为在看向司浔时脑中一直在考量,就是那抱着孩子的司浔也没停歇过。脑海中盘旋着一个问题,为什么秦若的孩子会出现在这?

功力不及较之不可比。

紧追无为而来的人数并不众多,有这位真人在武灵峰上携千钧之势劈出的那一剑,明白人都看得出这人功力深不可测,同境界下简直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所以,追过来的堵截无为的并不多。

大部分都是武灵峰上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弟子。正是因为如此,武灵轩的规矩在他们心中可谓是神乎其神莫敢不从。

见得无为飞上云霞峰,这些子弟就偃旗息鼓静静站在了山脚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收住了脚步。

追?

眼神询问。

伙伴们却齐齐摇头,那云霞峰可是长老念叨了无数次去不得,上不得的鬼地方。还不如在这里等着……老老实实等着那人从云霞峰上下来。

小弟子打了退堂鼓觉得这座近在眼前的山巅像是什么会吃人的怪兽。而那些还留在武灵峰上的长老,故作老态龙钟硬是磨磨唧唧不愿飞身追赶。

他们想着的是:那无为真人真的只是结丹期?就刚刚辟出的那一剑只怕天地灵气都蕴含在其中,若是自己受了他这击还能活下去吗?

追?不不不。他还是留着这条老命享享清福,慢慢修炼来的划算。

云霞峰,竟是一个人也没上来。

无为和司浔成了僵持之势。说是僵持,还不如说是那无为不甘心寅虚被人抱走,赖在云霞峰上不愿离开来的妥帖。

对上这样的对手,无为头痛。避开了那些粘人的小卒却招惹个大BOSS,隔谁心里都不得劲。

陪伴了他多年的木剑此时的作用不是披荆斩棘而是用来支撑身体,无为想不出究竟要拿什么来讨他怀中的那个孩子,但有一点他倒是看明白了,这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真如他口中所言,只要留下孩子便没打算和他在做纠缠。

无为心中焦急。

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也正是司浔怀中的那个孩子。

倘若这趟没将孩子带回去,他这把老脸要如何面对寅虚的母亲……

一想到秦若,无为觉得身上的伤都品不出味来,只有口中跟含了黄连似的苦。寅虚这位母亲……真水让人一言难尽。

即便在鹤须山的时候这位真人和秦若的交集仅仅局限在几句话之内,作为一位早就看惯了凡人是是非非的真人,他也不得不说一句,秦若真的不太一样。

孩子在他手中丢了,这位当母亲的不哭不闹。没有如泼妇般吵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搡给他,而是默默的回到了半山上的那间小屋。

此后,每日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她都会一步步从半山走到山巅大殿。一人站在殿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为伤势大好后,就发现了她的行踪。

巨大的铜制香炉前,那瘦小的身影仿佛有千钧之力狠狠压在他胸口。

她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哀乐。只是山风一吹就将她盘得无心的发髻打的零零落落,配上那身被撩起裙角的裙装,无为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小动物。

唔,或许这个比喻不恰当。但当无为从殿中观望迎着日阳见到香炉前那抹细小却挺拔的身姿时,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这个。

其实这时候的无为更想让秦若揍自己一顿出出气。

虽然他背负着鹤须山掌门的称号,但对上秦若这位老者还是有着深深的内疚和心虚。无须秦若言明,就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的无为闭谁都清楚,孩子就是在他手中不见的。这点无可厚非,就算是说到天边扯得再远,追根问底这都是他逃避不掉的责任。

无为不是那些眼高于顶,自视清高的修仙者。他还保有着一颗柔软的悲天悯人的真心。

长长的,深深的在心低唏嘘一声,这位掌门离开了座下蒲团,一步步朝着秦若走来。

巨大的铜香炉中焚烧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无为脚下的步履迈得重之又重,他不知道究竟改用何等颜面来面对这位母亲,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从殿中到正门外的庭院一共只需要十来步。换做平时无为只消一个意念闪过,人就会出现在秦若眼前。此际,他却是将这段路走的格外之慢。但再长的路途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候,更何况现下只需要十几步的距离,无为到底是站在了她面前。

山风不止吹在秦若面颊,也同时扬起了这位真人白色的胡须。他缓缓开了口,话语之中是深深的无奈。

“你在这等着又能等来什么?”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秦若不如说是问他自己。守在这住了百年的鹤须山,永远等不来被武灵轩带走的寅虚。

那个孩子,不止是秦若的也是他鹤须山上的一员。将养了这么多年,操心了这么多年,真的就要看着那孩子从此渺无音讯吗?

无为不停的问自己。

面前的女子同时抬起了头。

他以为会是泪眼迷蒙的那双眼,干净的彷如此刻的天空。一望无垠宛如静海。

无为心头一颤,正要去仔细辨认这双眼中是不是连哀恸也找寻不到,那人敛下了眼睑。

“我来是想问问这鹤须山可还收子弟。”

她音色中有着山风的轻柔。

无为讶然,可稍一联想这位真人就明白了秦若的意图,不提孩子不说寅虚却是直言要入他鹤须山,还能为何?

无为在心中又是一声长叹,方才回道:“我这山中所有功法你要学便学,只是这收徒一事切莫再提。”

秦若本是没有资格,也因为寅虚成了那能窥得此处功法奥妙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