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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铭倒吸口气,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牙缝中钻进来直入肺腑,他按住了镇邪。

凌冽的凉意传达到手掌心,随着那呼入的凉气一并冲击着四肢百骸。

武铭不禁问自己,若是父亲会找怎样的借口来打杀他?

思之不解,换来的只是更加的迷茫。

大师兄的人已经走至他的跟前。

“喝酒去?”

坛子托在掌中,圆胖的坛身像是弥勒佛鼓起的小肚子。单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喜庆。

武铭的眼波在那黑色的坛身上停留一瞬,辗转来到大师兄面上。

稍不留神,两人的视线就咋空中交汇。

那双眼,依旧令武铭不可抑制的想起小师叔。

像,实在是像。括开的弧度渐渐收拢在眼尾的末梢,单论外形已然和小师叔那双让人神魂颠倒的眼睛像了九成有余。

武铭高抬的视线便在这刻停滞了一秒,“喝什么酒?”

大半夜的不窝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哪来的兴致和自己喝酒?真当是那对月独酌的诗人呢?

大师兄马脸上这双分外出彩的眼瞳,同仁一缩:“自然是我藏了好多年的这壶。”

显然,他没明白小师弟的意思。还以为这厮问的是手中坛子里究竟装得是什么酒,答得倒是爽快。

“呵。”武铭呵口气。“你还真是想得开。”

这话,竟是不知究竟是在说是大师兄,还是在说自己。

每天被掌门叫到房中骂得满头包得大师兄还真是……

武铭自墙角站了起来。

镇邪剑的剑鞘微微一落滑过垮骨,他眼中的笑意深了两分。正该是如大师兄这般皮糙肉厚面如铜壁,才能在掌门的疲劳轰炸中“活下来”吧。

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欣赏大师兄这份气度。武铭拍了拍他肩头,“好,今日我就陪你不醉不归。”

山中事山中留。他就和大师兄做了那畅快写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仙人”。

武铭抬脚随着大师兄离开了冰窖。

始终都低垂着头的人,在两人离开后朝着他们的背影望了眼。

剪剪星眸,哪里有半分在冰窖中昏沉的样子。

十二队派出去的弟子在九州中忙忙碌碌不曾停歇。

武铭和大师兄就在武灵峰最高的山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

作为这座百年屹立不倒的第一轩掌舵人,掌门也在暗夜中眺望远方。

这样的深夜,一切跟那先天魔体转世的孩子扯得上边的人都宛如陷入蛛网之中的猎物,任由你匍匐折腾也挣扎不开那牢牢锁在脚踝上的透明丝线。

云霞峰上的洞府之中,常年黑衣的小师叔亲自推开了石门,迎接早起的第一缕晨光。

暖阳将他的倒影打在地上,显得有些萧瑟。瘦而高的身形像是常年营养不良的后果,有丝病态之感。

小师叔显露在阳光下的那张脸,正是司浔。

来到这个世界中,和秦若一般不带记忆的司浔。

投胎转世,宛如重生的少年仿佛是真的武灵轩中见不得人的小师叔,自打出身起就被云霞峰上九九八十一道禁止所困,不得而出。

孤单的孩子占据着云霞峰的整个山头,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每日的阳光和月华。

云霞峰上原先茂盛繁密的草木百兽,不知是因为这山中新来的住户还是因为掌门所设下的禁止,渐渐枯萎。司浔有记忆时,山中已是寸草不生,宛如死地。

无人会去管一个被老祖推演出身世,将来必定屠戮灭世的孩子。若不是掌门师妹自尽前在这孩子身上下了自己一道神识,只怕不出三天这丁点大的孩子就会被武灵轩中那些被谣言所恐吓的长老们齐齐要了性命。

负责看管司浔的长老,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每日除了喂这孩子点露水,他别的心都没操过。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浔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也不知是要说这武灵轩中的仙露着实有用还是要说司浔命硬,总之便是饿着肚子只以露水果腹的情况下,他睁开了眼。

从牙牙学语到学会走路。

云霞峰上的景色百年未变。这个根本没人理会过的小童,竟是一步步蹒跚中摸爬滚打逐渐长大。

负责看管的长老只当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害遗千年。

却没考虑过,如此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这样苛责的坏境中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学会去读云霞峰上随手被他抛下打发时间的书册。

其实,全部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掌门那位小师妹,也就是司浔的生母。留下的最后一抹神识中藏着她的精血,以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极限,小师妹将所有的保护都留存在精血之中。

那孩子就如是跟在母亲身边成长的普通孩童,日日都能和“母亲”交***血中的神识一点点耐心的教授着孩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留下的神识渐渐黯淡,属于母亲的景象开始模糊。此时的司浔已经在生母的教导下成长成一个小小的少年。那一年,他还记得云霞峰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属于母亲的记忆戛然而止,衣袂翻飞的老祖收走了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最后这抹神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个沉默的少年。

先天魔体转世,为祸人间。

他仿佛不是在看司浔这个人,而是透过他的表象已然看到属于这个人灵魂深处的本质——妖孽。

能让这九州大陆陷入水深火热的妖孽。

老祖的视线仅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眼,就离开此处。独留下满山寂寥。

从那一日起,司浔才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

水镜,只是原先就陈设在洞府中的摆设。

修习,打坐,这些对普通修炼者来说每日都要进行的功课对司浔来说毫无意义。虽然早已从母亲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那样的一种存在,可这也意味着对于司浔来说修炼成了本能。

一种无限趋近于呼吸的本能。

他能在睡觉时自然而然的吸收天地精华,也能在散漫的日常中将灵气凝结。

福祸所依,老祖只算是他是先天魔体,却未曾算到这孩子同样也是天道之外的存在。

就如同作弊般的规避开天道法则,司浔的修行一日千里。

老祖临行前那轻蔑的一眼,令司浔想起母亲被收走神识时的痛苦。

扭曲狰狞的面孔,怕是疼到了骨子里去。即使早没了肉身束缚,老祖强硬的手段还是让母亲很痛吧?

十七岁的少年容色怔怔,独坐在石凳上。

那扇水镜,曾是母亲最喜欢的事物。

在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空落落的洞府之中,只有那面水镜是母亲让才几岁大的孩子从云霞峰的云峡河中担了水,一点点炼成的。

无事时,大多数的光阴母亲都会对着水镜发呆,如他现如今这般。一个人对着一面干巴巴的镜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回忆起有此推开洞府大门,母亲水袖一摆镜中影影倬倬,年少的少年鬼使神差的学了母亲那日的动作。

波光粼粼的镜面,本是由水而生流动不止。此际,竟是宛如铜镜般乍然平滑凝实真真切切成了一面镜子。

光影反转将他的面容打在镜面上,少年身不由主摸上了自己面颊。

那镜面似是调皮的精灵,刚刚结成的人影只来得及让司浔瞧清是自己,水波一荡就成了另一幅光景。

镜中倒影出秦若影子。

竖着羊角辫的女孩门牙刚刚脱落,笑成了一朵花。

露出的牙洞黑漆漆,却挡不住她明灿的神情。

少年自水镜的另一端默默张望。

母亲留下水镜,是为了让他看到这少女吗?

少时还处在很多事情都懵懂年纪的司浔,默默想着。

镜中的小孩是和自己有什么渊源,才会让母亲独独留下这面镜子。

司浔生平所要思索的事情又多出一件。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无人山中,少年俨然将这个看的极重。他不修炼,便镇日坐在水镜前去看那少女。

想要参透母亲意图。

水镜中的小孩长了新门牙,个子抽高一些……

这些点点滴滴生活中的琐事司浔全都知道。他眼睁睁看着那女孩一天天长大,开始操持家中事物,也眼睁睁看着那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可母亲留下遮面水镜的意图,还是参不透。

这样的日子终结在他又一次偷溜下云霞峰去到藏书阁。

碰到掌门三子,实属意外。

当时的司浔只是想到了这孩子和自己的遭遇有那么一分想象,他们都是没有了母亲。

忍不住出言说了一句安慰话。

便是这句话,让那武铭成了云霞峰上的首位客人,赶也赶不走。

对于自己敏感的身份,司浔心中清楚。

自那日后便不再同这位不请自来扰他清明的小子说话。可惜为时已晚,武铭似是知道这位小师叔压根不会害人,心存亲切之意。时不时捎带上些零食和小巧的物件来讨好他。有一日,恰逢他真对着那水镜发呆,武铭便发现了水镜中的秘密。

彼时的司浔很奇怪,他像是被人偷走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说不上是种什么感受。只觉得这屋中的武铭,今日看起来格外不顺眼。

武铭来的越发频繁,水镜中的女孩从只有他一人知道变成了两个人心知肚明的秘密。往返于云霞峰和武灵峰的武铭,逐渐开始和他讨论起那镜中人。

他没答过话,一是不想就那少女和武铭有所谈论,二是他自己也不想和武铭再有任何交集。于是双簧成了独角戏,指着镜中人总是和他念叨不停的武铭,乐此不疲。

司浔却索性借着他来开始精修。

本是可以一走了之,将这洞府全权交给武铭的司浔只是坐在那块从小坐到大的石凳上,闭目打坐。

时光在两人的“和睦”中转眼即逝,眨眼间秋去春来。

武灵轩中不受人重视的武铭,显然有在这里久居的打算。

司浔使了个法子,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老祖发现武铭身上的单灵根,这才缓了云霞洞府中多年的热闹。

少了武铭,司浔重新打开水镜。

即便是很多天没有关注过,他也知道那少女的一举一动。

怕是要嫁人了吧?那时候的秦若恰到了年纪,他却在她脸上再找不到儿时那种纯真的笑。

许是因为观察这个人实在太久太久,久到她好像已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司浔头一次对人世间的嫁娶产生了兴趣。

偷溜出云霞峰,司浔将自己溺在藏书阁中。

翻了无数本书简,只想要真切的定义下嫁娶的含义。可这些册子中,对于夫妻,姻缘统统都是一笔带过,彷如天生那些人就会在一起一般简简单单寥寥数笔。

苦寻无果的司浔依旧没弄清楚姻缘的定义。

只是耽搁了几日再来到水镜前时,他发现那从小看到大的秦若有了新的身份,顾家的新媳妇。

水镜忠实的演绎着属于秦若的悲欢离合。

常坐不起的司浔在洞府中闭关一年。

这一年,他没有去突破什么境界,只是盯着那水镜默默问自己,当初母亲留给他的镜中人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种怎样的存在。

人不是动物,相处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更何况隔着遮面水镜,司浔早已旁观了秦若从小到大的人生,对于司浔来说,这个人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二个自己接触到的人。

更是和其余的人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说姻缘只是将两个陌生的男女绑在一起,其实他也做得到。

倘若在她成亲的时候,自己出手将她带走。今日的云霞峰上是不是就会有个人陪着他了?

遏制不住的想了又想。

司浔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打算动手去将秦若从那顾家抢走。

此时,屋外冬雪皑皑。离着秦若嫁人早已是小一年前的事情了。

太孤单了。

云霞峰上没有母亲,没有花草的日子,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即便是如司浔这般安静泰然的人,也不免长吁一声。

孤单的令人以为这片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

武铭不来,恢复了往日的云霞峰,有种潜藏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