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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忽然被人大力拍打,我吓了一跳,死死盯着宫门,不知该不该开门。

“谁?”李海隔着门高声斥问。

“是我,春桃!李公公,快开门!”

早上,母后身边的女官来借春桃过去帮忙,说是春桃上次的花样子母后很是喜欢,让春桃再过去画两幅,我想也没想,就让她去了,万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回转。

李海命人开门,春桃闪身入内。

在宫门重新关闭那一瞬,我看见门外躺着具着绯袍的尸首,那是五品以上官员所穿的官服!

春桃跪在我身前,发髻松垮,衣裙也有些脏,样子甚为狼狈。或许是因为快步奔跑的缘故,她一直大口喘气,许久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命人给她倒了些水,不待她喝完,赶忙问道:“外头到底怎么了?”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春桃喝完水道,“奴婢从坤翊宫出来才走了不远,就见禁军在宫内横冲直撞,宫女太监到处奔逃。奴婢吓坏了,本想回坤翊宫躲避,可回头一看,那边把门关得死死的,奴婢就跟着一群人躲在一个僻静之处。一块儿躲避的还有从六部衙门逃出来的太监宫女,奴婢听他们说,禁军忽然闯进各部,见着穿官服的就杀,太监宫女要是跑得慢了,也会被误杀!”

屠杀大臣!我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出现这样的局面,说明太子殿下……败了?!

“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身旁的二娘着急的问道。

“奴婢看外头没什么人了才敢从藏身之处出来。这一路上见到好几位大人的尸首。想是他们奔逃之时,慌不择路,逃入内宫,那些禁军就更有杀他们的理由!咱们门口还躺着一位呢!”

“太子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太子殿下呢?”

“奴婢不知道啊。”春桃满面惊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婢没听人提起。”

先前的惊慌失措全都消失不见,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太子!我要去找他,我要看到他平安无事!此念一出,我变得异常镇定。是,大不了一死,可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太子殿下身边!

“开门!”我对李海重复道,“开门,我要去找太子殿下!”

“白凤你疯了!”二娘拉住我,“现在不能出去!”

“太子妃,姚夫人说得没错。再说,殿下出门时吩咐老奴,要看好太子妃,不能让您擅自离开东宫!”李海带着众人跪下道。

“开门,”我有些恼,不由提高嗓门,“我叫你开门!”

见他们还跟个木桩似的戳在原地,我急步上前想亲自打开大门,却被这些奴婢死死抱住……

“小姐,不能出去!”

“太子妃,不可以……”

“放开我!”我刚挣脱几个人的阻拦又有人跑上来再次将我拦下,“你们不想要命了!放开我!!”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我的脖子忽遭一记重捶,剧痛传来,我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月华如水,洁白的梨花在月色的映照下仿若羊脂白玉。有笛音从梨花林中传出,我循着笛音快步向前,看见一个身着素衫的少年立在梨花树下横笛吹曲,夜风拂过他的发丝,翻动他的衣袂,飘然若仙。

那不是我的夫君,又能是谁?

我记得幼年时,我就爱跟在他身后,总是叫他“太子哥哥”,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看我的目光与看旁人没有不同,即便如此,每每他的眼光从我身上扫过,我总是面红心跳,可以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

那时我怎会想到,终有一日我能成为他的妻子,对那时的我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美梦。

我信步上前,我想告诉他,我年少时对他的憧憬与追逐。可是,无论我怎么走,他总是在前方,看似触手可及却始终相隔遥远。

我急了,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我想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我急出满身的汗,努力的用力的想发出声音……

“太子!太子!”

声音终有从喉咙里发了出来,触目却没有太子的身影,我呆呆望着自己伸向屋顶的手。刚才那些原来是梦?

是梦吧!春桃嘴里叙述的一切都是梦吧。太子应该过不久就会回来了。太好了,原来是梦!

“小姐!”春桃握住我的手,情绪激动,“您终于醒了!您知道您睡了多久吗?”

我示意春桃与容易扶我起身,瞟了眼窗外已经黑透的天空,“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怎么今日这么晚?”

春桃与容易满脸惊诧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不干净吗?”我笑问。

春桃开始抽泣,说不出话来;容易眼里也是含着泪,哽咽道:“太子妃……殿下,殿下已经……他的尸首刚刚送回来,正在殿上……”

我的梦还没醒?我呆望着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所谓梦中有梦,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吧。

“我还没睡醒,还在梦里!”我伸手拭去春桃的泪水,触感冰凉,这梦怎么这么真实,“我再睡会儿,你们记得待会儿叫醒我。一定要叫醒我!”

我打开被子准备再次躺下,却被两个人扶住,“让我睡!”

我可不想在梦里活一辈子!

“小姐你别这样。”春桃哭道,“您去看看殿下吧。”

我看着她只觉好笑,“春桃,我知道这是在做梦。你别哭了,这都不是真的。”我见她仍是流泪,只好继续道,“你不信是吧,不信你打我试试,看我疼不疼。”

“小姐……”

“不敢啊,那我自己来。”

我用力的掐自己手臂一把,好疼!不是说梦境里是没有疼痛感的吗,为什么我会这么疼,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疼,我还是醒不过来?

看着春桃与容易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脸,我忽然分不清我到底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带我去看殿下。”心里仿佛被凿开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我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春桃及时扶住我。

在春桃与容易的搀扶下,我进入殿内。刚步入殿门,就看到二娘正和穆枫说话。他怎么会在这里?

二娘见是我,疾步上前扶住我,道:“你总算醒了。”见我一直紧盯着穆枫,忙道,“我正跟穆道长道谢呢……”

“道谢?”我不明白的望向二娘。

二娘踌躇半晌,才道:“殿下的尸首是道长送回来的。”

我的心真是空了,听见“尸首”二字,我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愣愣转头看向穆枫。穆枫淡然地朝我行礼,我回了个隆重的礼节,“多谢道长。”

穆枫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些微诧异之色,“太子妃……”

“白凤……”二娘紧握住我的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

回答完二娘的话,我转过头看到殿内正中躺着的太子殿下,略略迟疑,便毫不犹豫地向他行去。

殿下闭目静躺在牙床上,神色安详得如同睡着。只是他的冠带歪斜,衣襟上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殿下平日最重仪表,我怎能让他如此狼狈。

我命人打来一盆水,跪在床边仔细为他擦去手上及脖颈处的血污,我慢慢地细细地为他擦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疼了他。

“白凤,”二娘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拉住我的手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你这样憋着不好……”

我朝二娘轻轻摇头,我是很想哭,也应该哭,可是我一点都哭不出来,我只觉得麻木,任何事都无法引起我的情绪变化。

为殿下擦拭完毕,我又命人找出殿下最为喜爱的一套藏青色袍服为他换上,然后解开他歪斜的发冠,将头发重新梳好,从宫女手中接过一顶饰有青玉的发冠为他戴上。

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周遭一片安静,穆枫不知何时也走到我身边静静注视着我。

“道长不用回去休息吗?”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才惊觉他的尚未离开。

他刚张了张嘴,我身旁的二娘急急道,“白凤,禁军在宫内把守,说是天亮前不许人在宫内走动。所以今日,恐怕我与道长都要留在东宫了。”

“姚夫人说的是。”穆枫淡然回道。

事情还没有完?怔忪间,又听二娘询问穆枫道:“道长,听说……听说陛下被软禁在三清宫?”

“今日之事,陛下吓得不轻,所以才会退回三清宫安神静养,并非软禁。”穆枫不咸不淡地纠正二娘道。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在乎到底是软禁还是静养,我只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具尸首?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我将目光从殿下身上转移到穆枫脸上,“发生了什么?”

“贫道也是道听途说,太子妃若想听,贫道少不得将听来之事告诉您,不过这其中有多少出入,贫道不敢保证。”

“道长请讲。”

“今日早朝之时,金吾将军奏称金吾左仗院内有颗石榴树夜降甘露,是祥瑞之兆,陛下听闻大喜,派左、右神策军中尉郭公公与孟公公前去察看。也不知怎么的,两位公公竟然发现左仗院的帷幕内竟然藏有伏兵,于是趁着金吾兵关门之前仓皇逃出。”

金吾将军文让,本是由郭平安举荐,应该算是郭平安的人,他会动手倒郭平安,这实在太出乎人意料!

我再次看向殿下,这个文让是一开始便是由殿下安排过去的还是后来被殿下拉拢过来的?

见我没有发话,穆枫继续道:“两位公公逃回宣政殿,金吾兵也追至殿上,陛下被吓得不轻,两位公公带着陛下抄近道想要退回内宫;听说,太子殿下在此时率领京兆尹罗大人带来的京兆逻卒三百余人从东边杀来,御史中丞李大人带着御史台从人二百余人从西边冲过来,两支队伍与金吾兵会合,杀死宦官百余人;可惜,终究没能拦下帝辇,陛下被带入东上阁,阁门关闭,禁军又在此时冲入外朝;殿下手里这些人不过是些卒吏如何能抵抗训练有素的禁军。事件的结果……”穆枫侧头看向殿下,“您都看到了。”

他的叙述,语调平缓不见丝毫情绪起伏,可我却从他平淡的讲述里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该是怎样的逼迫与绝望才让殿下明知卒吏难以抵挡禁军的冲击,也要做出这样以卵击石的举动!

我伸出手细细描摹太子脖颈上致命的剑痕。想来,太子殿下因为兵败不愿受到宦官的羞辱才会自刎。可是殿下,你凡事都瞒着我,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我该如何承受这样的结果?

有水珠一滴一滴地跌落在殿下脸颊上,我覆上自己的双眼,怎么会有水浸染我的掌心?

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哪里来的水?”

“白凤!”二娘抓住我的手,道,“白凤,你别这样。你哭出来,你哭出声来就好了!”

“我不哭,”我笑道,可越是笑眼前越是被水雾弥漫,一片模糊,“殿下不喜欢我哭。”

“白凤,你这样,二娘心里更难受!”二娘忽然紧紧抱住我,放声痛哭,“我可怜的孩子!你以后要怎么办?!”

许是被二娘激动的情绪感染,一直默不作声的众人开始低声抽泣,唯有穆枫满脸淡漠地站在原地,双眼望着殿外发呆。

被二娘这样一激,我眼里的泪水越加收不住,可是我真的不想让殿下看到我哭,我死死咬住下唇,将哀嚎声强行压下,耳边却听穆枫幽幽道:“太子妃,现在恐怕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我挣脱二娘的怀抱抬头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此话怎讲?”

“如今陛下在三清宫内静养,大事小情都由郭公公决断。太子今日之举只怕已激怒了郭公公,贫道以为,恐怕太子连死后的哀荣也得不到。”

他的话在我迟钝的脑子里绕了几圈,我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他会让父皇下诏废太子?!”

穆枫垂下眼眸不再看我,也不回答,可答案已是再明显不过。

我侧头看向锦袍玉冠的殿下,想到天亮后,殿下很有可能因为一道圣旨就要换上布衣,草草埋葬……光是想想,我心里就已经开始发疼,不,我不能让他连这点哀荣都失去!

穆枫说得没错,现在远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殿下的身后事还需我去为他处理,我必须坚强,否则谁来为他争取应得的一切?

擦去泪水,收拾好心情,我起身朝殿外走去。

“白凤,”二娘急急拉住我,“你去哪儿?”

看着二娘满脸的担忧,我拉开她的手,逼自己笑得自然,“放心,二娘,我不会寻死。殿下还需要我。”

“你想去找郭公公?”二娘再次拉住我,不许我迈步,“你现在去找他,若是谈不拢,你会怎么做?”

我知道二娘担心我会一气之下与郭平安来个同归于尽,我摇着头道:“我会据理力争。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