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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二娘唤我的语气满是哀求。

“不会有事的。”

二娘的手异常用力的紧抓着我,我需要加大力度才能成功挣开她的抓握。

我示意宫人将二娘拦住,逼自己不要去理会身后的哀求,鼓足勇气朝着殿门走去。

在我的强命下,李海不得不打开宫门。

门刚打开,守在宫门处的两名禁军兵士交叉双手拦住我道:“陛下有令,宫内不许随意走动。请太子妃不要为难小的。”

我斜看他们一眼,端着架子道:“我要见郭公公。”

两人互望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太子妃还是等明天再见郭公公不迟。请回吧。”

“放肆!”我喝道,果然是狐假虎威,“连我也敢拦!我现在就要出东宫,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刚迈出一步,拦住我的就换成了两柄交叉的宝剑。

我斜睨着其中一人,冷笑道:“怎么,你们看太子殿下不在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太子妃,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您又何必为难他们。”

如此*的语调除了孟盛还能有谁。我侧头看去,果然见孟盛领着一队宦官,站在我跟前,见我转过脸来,他才对我行礼,“奴婢孟盛见过太子妃。”

不待我发话,他已擅自站直身子,“奴婢此来是来寻穆天师的。有人看见天师来了东宫,所以,奴婢斗胆来问问太子妃,天师是否在此?”

孟盛年不到三十,却已是身兼数职,张狂得连起码的规矩礼仪都不顾了;就算是郭平安,也没有这般猖狂,面上的规矩还是做得很足的。

“公公这是在审问我呢?”

“奴婢不敢。”

“不敢?我叫你起来了吗?”

孟盛立时跪伏在地,“奴婢一时情急,忘了规矩,还望太子妃恕罪。”

原以为会有一番唇枪舌剑,没想到他会立刻认错,我倒有些不明白了,摸不准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想想殿下的身后事,现在还是不要开罪他们的好,我只能见好就收,“起来吧。”

“谢太子妃。”孟盛这次倒规矩。

“公公因何事来寻天师?”

“奴婢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办事,刚才急了些,冒犯了太子妃还望太子妃谅解。”

现在孟盛与郭平安可谓是平起平坐,若能说服他为殿下说话,或许能说动郭平安改变初衷。思及此处,我将方才的凌人盛气也收敛了些,“天师的确在东宫。正好我也有事要与公公相商,进来吧。”

世风日下,往日里需要仰人鼻息的宦官如今竟连我都要小心相待。

“谢太子妃。”

听到身后宫门关闭的“吱呀”声,想到太子就在殿内,我忽然不愿让孟盛踏入殿下所在的地方,觉得那对殿下是种羞辱。于是,我顿住脚步,转回身直视孟盛。

“太子妃有何吩咐?”孟盛的问话里带着摸不准我意图的迟疑。

“孟公公,咱们就直话直说吧。我想请问,你可知道郭公公会如何安排太子殿下的后事?”

孟盛想必是没料到我会有此一问,静默许久才道:“奴婢不太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看来是我问得不够直白,“你干爹会不会怂恿父皇下诏废太子?”

“这个……奴婢不知。”

“孟公公不必谦虚。你如今与你干爹平起平坐,这种事,即便是郭公公做决定也必定要知会你一声,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孟盛略想了想,对我道:“干爹的确未对奴婢提起此事。不过,太子妃请放心,如果干爹确有此念,奴婢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他会阻止?我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过些日子姚将军就要抵京,无论如何,保住太子应当享有的尊荣,相信也是姚将军的意愿。”

就这么简单?

郭平安与我爹斗了这么些年,按常理来说,将姚家的贵婿废为庶人不是更合他的意,又怎会让姚家继续享有国丈之名?

“我还是不明白公公的意思。”

“太子妃,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孟盛笑道,“您只要记住,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能永远不变的只有利益。”

他的话倒叫我越发糊涂。我仔细回味他话里所谓的利益,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太子妃,”孟盛躬身道,“奴婢想进去给太子殿下磕个头,不知……”

“免了吧,”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人是你们害死的,现在又假惺惺地磕什么头,“殿下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多。”

孟盛也识趣的不再坚持,“那烦太子妃请天师出来,与奴婢一道回三清宫。”

我正欲开口吩咐宫人请出穆枫,耳畔却传来穆枫低沉的嗓音,“不必麻烦,贫道这就随公公回去,公公请。”

我侧过头来,正好与穆枫投注到我身上的目光相接,孟盛刚才那番话想必他也听到了,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对孟盛道:“孟公公,我想请穆天师主持太子殿下的法事……”

不待我说完,孟盛急忙道:“这个,奴婢可做不了主,太子妃不如等天明后再问问陛下的意思。”

我略略颔首,穆枫便与孟盛一起行礼退下。

待孟盛离开,我浑身的力气顿时全部散去,跌坐在地,忍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不争气的落下。他方才的话,那句所谓“永远的利益”,若我没猜错,我的父兄恐怕是与郭平安私下有过接触甚至是交易,否则郭平安绝不会看什么僧面佛面!

“白凤。”二娘走到我身后,想要扶我起身。

“二娘,”我侧首看她,“大哥又回来了吗?”

二娘摇头,满脸的困惑。

难道上次大哥偷偷回京就是为了与郭平安见面?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在他们的阴谋里是否就有倒太子的计划,所以,才会逼得殿下在今日反击?

我越想越心寒,越想越难过。无论他们在图谋什么,可有半分顾念过我,可有为我着想过一丝一毫?难道我只是他们寻求更大利益的棋子吗?

二娘抬手替我擦去眼泪,我握住二娘的手,泣不成声,“二娘……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的猜测都是事实,我要怎么面对殿下,又该如何面对我的父兄?

本已平静的二娘被我这么一闹,再次哭出声来,抱住我不停悲叹,“白凤,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小姐,”春桃一面为我披上斗篷,一面哽咽道,“您跪了一个晚上了,去休息会儿吧。”

天亮了吗?我抬头看向雕饰着蝴蝶与百合的桃心木窗。

阳光慢慢爬上窗顶,窗格子透进淡淡白光,窗外的树叶在曙光的映照下,片片闪烁。然后,阳光照进殿内,石板地上、殿下的身上布满窗格上雕饰的花纹的影子。

殿下悄无声息的躺在牙床上,我多希望他此刻会因为阳光照到了他眼睛上而动一动,可是他紧闭的双目再也不会翕动,再也不会了!

我的眼泪再次落下,原来我会有这么多眼泪,我原以为这一夜,我的泪水都流光了,原来,没有;就像昨日里,我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微笑着回到我身边,可是,他没有。

“小姐。您起来吃点东西,您这样会把身子拖垮的。”春桃也跟着我哭了起来。

我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是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竟有些嘶哑,“二娘呢?”

“二夫人陪了您一夜,想是累着了,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呢。奴婢不敢叫醒她,又怕她受凉,给她盖了条薄被……”

“你做得对,要让二娘好好休息。”我点头道。

“您也该休息下。殿下的后事还需要您,您要是现在累垮了,殿下在天有灵也会心疼的。”

“下去吧。”我推开春桃欲扶我起身的双手,我现在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小姐……”

春桃还要劝我,却被进入殿内的宦官小桂打断,“太子妃,皇后娘娘来了,已经快到东宫了。”

“去把二娘叫醒。”我吩咐春桃道。

过于炫目的阳光明亮得逼人,以致在太阳下站立许久的我不得不闭上双眼,方才的眩晕感才终于渐渐散去。

不知是否因为盯着阳光看了太久的缘故,即使闭上眼,眼前仍出现一片粉色,像极了东宫那片已然凋落的桃花;桃花逐渐清晰,我能看见太子殿下正立在桃树下,白衣如雪,长身玉立,桃花随风纷落,落在他洁白的衣襟上……

“太子妃。”

通禀的宦官打断了我的思念,我迅速抹去泪,睁眼看向满脸惊诧的宦官,犹自笑道,“父皇怎么说?”

宦官急忙低头回道:“陛下说,不可。”

还是不答应。我并不意外。从殿下葬礼结束以来,我日日来三清宫,请求父皇准许我去瑶光寺出家,为太子祈求来生的福祉,但是,无论我怎么说,父皇就是不肯答应,甚至连面也不见,一直将我拦于三清宫外。

“陛下还说,您以后不必再来,无论你来几回都是这个答案,不会更改。”宦官啜嚅着道。

“公公再替我禀报一回,我要求见父皇。”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如此坚决的不许我出家?

“太子妃,您还是请回吧。陛下不会见您的。”

“为何?”

“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正在通禀宦官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时,郭平安忽然出现在我跟前。

我让他免礼,郭平安起身后,通禀宦官迅速退下。

“老奴听闻,太子妃您一再请求陛下准许您出家?”见我点了头,他继续道,“瑶光寺虽说就是专门收留那些后宫女子的地方,可是太子妃,您跟她们可不一样。历来会被送往瑶光寺出家的都是些没有子嗣的妃子……”

“我也没有子嗣。”我冷冷回道。

“可您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若不是太子殿下被奸人蛊惑以致身死,您可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天华从来没有将正室送去瑶光寺的例子。”

对于他给出的理由,我嗤之以鼻,“不准许我去瑶光寺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太子妃恐怕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兄了吧?”郭平安沉吟半晌,忽然转移了话题,“原本,将军凯旋而归应当办场盛大而隆重的仪式,可惜,因为太子殿下的事,仪式只能取消……”

话到此处,郭平安蓦然停下,只望着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为什么突然提起我爹?难不成,不许我出家就是为了安抚我爹?“郭公公难道想说,不让我出家是我爹的意思?”

郭平安笑了笑,既不否认亦不承认,“姚将军忠心为国,陛下怎忍心让他唯一的女儿吃苦。”顿了顿,他又道,“太子妃与殿下伉俪情深,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太子妃一时情切想要为太子抛却凡尘俗世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陪伴亡夫不一定非得要出家吧。”

或许他只是好心相劝,可是最后这段话,却勾起我的记忆。

记得那日里,母后前来东宫看殿下,我也曾在母后跟前求过她,请她准许我出家,母后说此事她做不了主,必须请得父皇旨意。临走时,母后对跪在一旁的我,冷冷说了句话,那句话惊出我一身冷汗。

她说:“你与太子既然情深似海,那你为什么不以死相殉?”

母后走后,我在原地跪了很久。是啊,我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要为太子殉死?回房后,我尝试过用剪刀戳向自己的心口,可是每每快要抵进心口,我的手便不由自主的停下。我怕疼,我对死亡充满恐惧。原来虞姬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原来我到底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再一次从三清宫无功而返,我深觉疲倦,于是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让她们备下热水,我要沐浴。”

宫人领命先行。

我转身正欲迈步踏入东宫大门,小喜从里面急急走出在我跟前停下,躬身道:“太子妃,宣王妃已在殿内等候您多时。”

宣王妃?我想了想,太子死后,储君之位悬空,想必宣王妃是为此事而来。挥退小喜,我掸了掸衣裙,昂首步入殿内。

“太子妃。”宣王妃起身与我见礼。

我点了点头算做还礼,“坐。”

我在上首落座,在喝茶的间隙偷偷将她打量一番,素色衣裙,发无装饰,不知道是她因为要来见我而特意为之,还是真的恪守规矩,于太子丧期内不加装扮。

“宣王妃有事?”我放下茶碗,问道。

“我刚去给母后请安,顺道过来瞧瞧您。”顿了顿,又语带迟疑道,“听闻今日父皇有召见姚将军和南安节度使……”

“如果宣王妃你是来打探消息的,我很抱歉。我父兄虽已回京多日,我除了在太子殿下的葬礼上与他们匆匆见过一面,就再无见面。所以,我也并不知晓父皇为何要召见他们,更不知道召见他们要讨论什么事情。”

“我知道。”宣王妃笑得有些尴尬,“太子妃毕竟身在内宫,虽说是你的父兄,但到底是外臣,想要见面说话也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