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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凤茵同杨广一同入的宫,许久没见独孤皇后的凤茵一入宫门就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直奔永安宫觐见独孤皇后。独孤皇后也日期夜盼,总算是将凤茵和杨广给盼了回来了。

殿内的独孤皇后焦心的等啊等,伸头望啊望,从没有这么期盼见到杨广和凤茵过,这是杨广劫后大难不死初回宫里,独孤皇后才显得极为迫切。

“晋王妃到!”

才听见门口太监声传,独孤皇后释怀一笑,往殿门口奔了过去,而凤茵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独孤皇后和凤茵虽是婆媳,可亲密得却像是亲生母女,见到彼此那刻,像是久别重逢的母亲和女儿了。

凤茵含泪微笑着,躬身施礼道:“凤茵拜见母后!”

独孤皇后在凤茵刚墩下身时就扶住了她,兴奋道:“免了免了,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告诉母后,一切都还好吗?”

凤茵笑着安抚道:“母后,凤茵好着呢。”

独孤皇后接着又问道:“那广儿呢?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他也好,一切都好,现在正在太极殿里面见父皇呢。”

独孤皇后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握着凤茵的双手念道:“那就好,母后担心你们都寝食难安了,能安然归来,母后什么都知足了。”

凤茵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母后,让您操心了。”

“傻孩子!”独孤皇后像是跟自己女儿一般亲和的摸着凤茵的手:“广儿既然见他父皇去了,那凤茵陪母后去园子里逛逛吧!”

“是,母后!”

凉风飒飒,御花园的草地葱葱茏茏,虽已到冬季,可盆景里的花团仍旧簇拥绽放,还有苍翠挺拔的青竹,围绕着整座花园的外围。使人一入花园,就深觉大地回春之感。

闲步花园的凤茵牵缠着独孤皇后,像极了一副画卷,一路谈笑风生,十分和谐。

婆媳二人故意将身后的宫女们抛离得很远,好安心的说说心里话。而凤茵要对独孤皇后说的事也是需要极大勇气才敢开口的事,游园子的这一路,凤茵的心一直砰砰撞击个不停,生怕惹得独孤皇后发怒了。谈笑风生的过程中,凤茵也时常会心绪乱飞,心不在焉。

独孤皇后心里的凤茵不是那种不懂礼跟自己说话还能走神的人,可今天的凤茵反应异常迟钝,显然心里藏着事。

独孤皇后问道:“凤茵,母后在你心里是那种很不讲道理的人吗?”

凤茵听后慌得乱了手脚,忙答道:“没,没有,母后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独孤皇后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凝视着凤茵的双目郑重说道:“既然不是,心间有话为何不对母后言明呢?”

凤茵都被独孤皇后擦眼观色的本领给镇住了,不愧是一代贤后,不愧是辅佐一代帝王开辟新王朝的皇后,自己想什么似乎都瞒不住她。可就算被独孤皇后问了出来,凤茵心中的事都难以启齿,她不知道独孤皇后接不接受得了她和杨广双宿双栖的离开大兴城,她依旧犹豫不决。

独孤皇后又催促道:“还是有什么事信不过母后吗?”

“不不,母后……”心想着,反正是要说出口的,为了大隋皇储和谐,为了大隋朝局宁静,凤茵知道自己必须全服独孤皇后答应她和杨广离开,终于,凤茵长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跟独孤皇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口。

“母后,晋王这次面见父皇,是在跟父皇请求赴任并州一事,晋王知道父皇那关过了,最终还得母后您同意,所以,派了凤茵来劝服母后,希望母后能成全。”

独孤皇后很是疑惑,道:“广儿本来就是并州总管,也一直是他在治理并州啊!”

凤茵眉目间夹杂着淡淡的伤感,答道:“这次,不一样,是凤茵和晋王想永居晋阳,晋王也决意退出朝局,全力管制并州!”

独孤皇后比杨坚更敏感,更反对杨广这样的贤才离开朝堂,她激动的答道:“永居晋阳?本宫不同意。广儿的天地何止并州那一块地,凤茵,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这么糊涂了?退出朝局,这是多么严重的话?广儿也糊涂了吗?”

“母后,您先别激动,您听凤茵把话说完,好吗?”

“好,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言辞来说服本宫来成全你们这么荒唐的决定。”

凤茵不曾见过独孤皇后激动得这般面红耳赤,心里就怕惹得独孤皇后厌烦了自己,可为了杨广,她不得不挺着胸膛挨过这一“劫难”。

“母后,凤茵想先问您一个问题,行吗?”

“你问吧!”

“母后一生,为父皇育有五子五女,公主们暂且不提,就说几位皇子,每一个皇子出生,到成长,到成人,母后必定都是费尽毕生精力在陪伴,养育,教诲,每一个都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血肉,他们成长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了权位的争夺,太子及其他皇子和晋王不和,相信母后和父皇都很明白,我想,您和父皇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弟手足相残,您跟父皇当初生下他们兄弟,都是想给他们在世上多留下几个亲人,断不能接受他们为了权势,为了储位皇位争个你死我活,而现在,就是晋王想成全父皇和母后心愿的时候了。晋王之所以决定要与凤茵永居晋阳,就是想向他的皇兄皇弟们证明,他只想要皇室宁静,只想要大隋稳定,只想要平静的过完这一生而已。”

凤茵字字珠玑,句句刺痛了独孤皇后的心。她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五个皇子,太子也好,晋王和其他几个皇子也罢,所有好的坏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生养他们的时候确实就如凤茵所说的那样,只想给他们在世上留下多一个亲人而已。可生在皇室之家,那个皇位就是引发他们兄弟之间的导火线。

无论杨广多么优秀,多么正直,多么的风轻云淡,在太子杨勇和其他皇子眼中,他就是处心积虑的伪装。都在想,同为兄弟,他们都妻妾成群,只有杨广禁欲,男人的本质都是喜爱美色的,何故他杨广就懂情有独钟?这不是装的难道还是天生的不成?

一直以来连独孤皇后都犯迷糊,自己生的儿子,为什么太子那么奢淫无度,而杨广却能洁身自好,娶一妻,钟爱一妻。这次,杨广在并州经历非同寻常。听杨广身边的亲信护卫说,他还遭遇了刺客。独孤皇后心想杨广必定是看透了一切,不想辜负了凤茵,所以才愿意退出朝局,不再靠近他的皇兄了,若是杨广离开了,杨勇就能变成一个合格的太子,独孤皇后心想也不枉自己的一番成全了。

对于凤茵的言辞,已经说服独孤皇后一大半了,只是独孤皇后与杨坚有着同样的担忧,都担心杨广是被杨勇给逼走的,如果是这样,他们还成全了杨广离去,那他们就太纵容杨勇了,对杨广也太不公平了。

独孤皇后唉声叹气,道:“我打听过广儿在并州祁县遇刺一事,你告诉母后,行刺广儿的人是不是太子和其他皇子做的?广儿到底是不是被太子逼走的?”

杨广和凤茵早已决定死咬着这个事不亲口说出来,只要他们俩不对杨坚和独孤皇后说,其他人再怎么传杨坚和独孤皇后都不会有所举动,可如果杨广和凤茵承认了这个事实,杨坚和独孤皇后一定不会包庇杨勇他们。

凤茵坚定的摇着头,道:“不是,是凤茵和晋王一同决定的,也是晋王甘愿退出,没有任何人逼迫。”

独孤皇后心头的热泪一下子就窜到眼眶来了,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拒绝凤茵的请求不可能让杨广离开朝堂,可现在,感觉自己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了。

她和杨坚宠了杨广这么多年,现在要放他去并州,独孤皇后的心里怎么舍得呢?如果不成全他们,他们兄弟五个就永远不会和睦,一时之间,独孤皇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了,所以她都为难的掉眼泪了。

这滴泪,是她已经决定要为了皇室的宁静而成全杨广和凤茵的请求了,这滴泪,也是她开始怀念杨广和凤茵在大兴城里给自己带来的乐趣了,这滴泪,更是她对自己坐在后位上,生命里遇到第一件这么痛心又无可奈何要做的决定。

这滴泪,包含了独孤皇后心中的种种不舍,毕竟杨广和凤茵才是她最喜欢,最想伴随在自己身边的人。

独孤皇后舒缓了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生的孩子差距那么大,为什么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要让她来取舍……

“凤茵,你说服母后了。都是我的儿子,既然广儿做出了牺牲,我只能舍弃他了。但愿他去到晋阳,身边有你陪伴,这一生是快乐,是满足的。”

总算是答应了,总算是劝服杨广心中最难过去的人了,凤茵一瞬之间也感动得泪眼盈眶了,她答道:“多谢母后成全,凤茵会一生伴随晋王,一定不会让他空乏此生的。”

独孤皇后心碎的拍了拍凤茵的手,再一次将自己最心痛最疼爱的儿子托付给了凤茵,道:“广儿对你痴恋太深,母后相信,有你在身边,就算他这一生只有并州那一块地,他也都是知足的。”

“母后说得对,有凤茵在身边,广儿哪怕只有一座别院,要靠双手农耕,广儿都是知足的。”杨广突然从宫女们的身后走了出来,只是独孤皇后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后面的。望着这么俊俏的儿子,他这么宽宏大量,他这么顾全大局,他这么钟情专一,在独孤皇后眼中,杨广就是最像自己夫君的人,也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独孤皇后眼中含泪,伸手抚摸着杨广的脸,心痛的说道:“你这个孩子啊,以后母后想你们了,母后该怎么办呢?”

杨广横眉竖目狰狞着眉头,轻拭独孤皇后脸颊上的泪,道:“儿臣年后再走,还有些时间能陪伴母后身侧。儿臣赴任后,隔几年也会回来看望父皇母后的。”

一想到年后分开的事,独孤皇后的心就感到悲凉,她伸手抱着自己的儿子,痛心的念道:“儿将远行,为母泪千行,只盼得有生之年,你能常念父皇母后年迈,多回来看看。”

“儿臣会的,儿臣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