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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世家一派大臣脸色难看殿中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这几日一直传闻待在东宫闭门不出的秦文轩也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

施家等几个带头的世家一派大臣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交流了一下眼神,不明白为何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众人惊讶不已这突如其来的形势变化时,没人注意到,有几个人,在人群里互相使了使眼色,交流了一个彼此都懂得的眼神,点了点头,然后——

“臣亦愿追随太子殿下。”

施大人惊讶地转头,便见右相身后,自己身后,纷纷开始有人跪下。

“臣亦愿追随太子殿下。”

“臣亦愿追随太子殿下。”

“臣亦愿追随……”

“臣亦愿……”

“臣……”

“……”

施大人脸色难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汪大人你——”

他发现本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突然转投了秦文轩,倒退了一步,摇摇欲坠。

被他点名的汪大人没有看他,又有几个人突然跪下。

“臣亦愿追随太子殿下。”

“臣亦愿追随太子殿下。”

“臣亦愿追随……”

“臣亦愿……”

“臣……”

“……”

他手指着秦文轩,指尖颤抖。

“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诸位大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未尽的话。

——你什么时候收买了朝中这么多位大臣。

而且竟然连手握重兵的几位将军也——

眼见大势已去,施大人为首的几个世家老人只能咬牙相视一看,纷纷跪下。

“臣亦愿追随……”

秦文轩站在大殿正中,不再特地涂脂抹粉,把本来俊朗精致的一张脸涂成了带着几分沉迷酒色的灰白色,洗干净脸的他更添加几分男性的俊朗,一双眉眼凌厉,站在殿中不怒自威,间或有几个大臣偷偷抬头瞟他的脸色,才发现,一向只会寻花问柳的无用太子竟然神情与秦苍启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长相偏向阴柔,更多像是已逝的先皇后,然而那眉眼,那神情,以及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收买了这么多的朝中重臣的手段,竟然与先皇帝秦苍启如出一辙!

秦文轩泰然自若地接受众位大臣的跪拜,却没有叫人起身,明显便是下马威了。

施大人为首的几位世家老臣冷汗连连,大冬天竟然湿了手心。

这时,秦文轩突然走上前,扶起左相潘苑杰,右相黎昕,以及靳明杰。

“我大秦现在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望以后诸位大人能辅佐于我,守望相助,护住我大秦万千河山。”

他特地用了“我”字,而不是“孤”或者是“朕”,显然是想凸显自己对几位大人分外重视。

左相已经是老泪纵横,他拍了拍秦文轩的肩膀,眼眶泛红,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他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珠。

这时,右相黎昕突然又是郑重地带头单膝跪下,三跪九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朝天子礼。

左相亦是赶紧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

“……”

只有那跟随着众人朝拜的施大人,跪下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那微微低下的头部,掩盖住了他那眼底不甘心的神情。

昨夜。

夜色正浓。

冬夜里,就算是秦国京都皇城,到了这个点,也是一派的万籁俱寂,走在大街小巷,只能听到你自己的脚步声。

寒风呼啸。

一个身着披风,把脸部都盖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敲响了左相府的府门。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厮听到了敲门声,披了一件衣服起来。

他喊道,“来了。”

小厮心道。

这么晚了,谁还上门拜访的?

这是哪家的人,也不懂得规矩,下了门栓便不见客。

小厮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前。

他沉吟了一瞬,还是隔着门问道。

“什么事?这么晚了不见客。”

“这位小哥,有急事求见。”

那人在门外喊道,声音似乎特地压低,有些沙哑。

有急事?!

万一真是重要事情呢?

小厮寻思了一会,决定还是开门看看,免得真的耽误了要事。

他下了门栓,开了一条缝,探出个头往门口望了望。

“谁呀?”

门外,有一黑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借着昏黑的夜色,自然看不清楚他的脸。

小厮看着眼前穿的严严实实的人。

“您找谁啊?”这么晚了。

“这位小哥,麻烦把这个东西交给相爷,他就会知道。”

那人从披风里伸出一只手,虽然是男子的手掌,却长得骨节分明,上面没有几个茧子,皮肤也比常人白皙,那是一种异于女子的美丽。

小厮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点了点头。

“这位客人,您稍等一下,我拿进去里面。”

“有劳这位小哥。”

那位披着披风的人点了点头,目送左相府的门被关上。

屋外响起打更人的声音。

“哐——”

铜锣被敲响,发出了一声“嗡嗡”的震动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哐——”

铜锣再次被敲响,又发出了一声“嗡嗡嗡嗡嗡”的震动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打更人越走越远,铜锣声和喊话声也越飘越远。

披着披风的人独自一人,站在左相府的门前,静静地等了一会,门又被打开了。

那小厮进去了一会,出来时语气神情更是恭敬了三分,也不再躲在门里面探头,索性直接走了出来,鞠躬道。

“这位贵客,我家相爷有请,这边走。您要稍等一下,他刚刚从被窝里起来,换上衣服就去接待您。”

一身披风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便跟着小厮走进了左相府。

小厮道。

“贵客先等一下,我把门关上。”

那人点了点头。

“有劳。”

小厮赶紧几下熟练地放上了门栓,也不再打瞌睡了,动作利索了不少。

左相府的大门被关上,小厮也赶紧转身。

“贵客,请跟我走。”

说着,小厮引着他便往接待客人的厅子里走去,夜晚,一片寂静,就算是左相府,也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俩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的脚步声,伴随着树叶挥洒的声音,响彻在了周围。

小厮带着穿着披风的来人七拐八拐地绕到了一处厅堂前,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小厮恭敬地弯腰。

“贵客道止步,我先去点下烛火。”

说着,他赶紧几步小跑到客厅,不一会儿,客厅便亮起了明亮的烛光,照亮了里面陈旧古朴确是精美的摆设。

那小厮点亮了烛火,又是小跑出来,站在身着披风的来人面前,躬身说道。

“贵客,我家老爷一会就来,我便不打扰了,您请便。”

小厮恭敬地道。

“多谢这位小哥。”

来人抱拳,小厮无意中瞥到,他那从披风下露出的那双手臂上的衣料,在月光下隐隐闪着光芒,纵是身份不怎么高的看门小厮,也知道必定是用料不凡。

小厮赶紧低头,目不斜视,动作更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一身黑色披风的客人目送小厮远去,转身抬步迈进了客厅里。

他见客厅没人了,四处看了看,便被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吸引。

一身黑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客人不自觉地走近,抬头望着那一副娟秀的字画。

清秀娟细的字体,轻缓的笔迹,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那上面写着的诗句内容,清秀小意的字迹,纵是一个不懂诗画的人,也能看出这幅诗画之中透出的脉脉深情。

一眼,便能读懂,那是一个深陷感情而不自知的女子所做的作品。

而那上面的娟秀小楷,还有那温婉谢意的诗词,比起男子,也不输给半分,虽然婉约,却自有一番风情。

一身披风的来人正站在墙边看得出神,而那边,左相急匆匆地披着一件外衣往客厅走来,刚踏入客厅,便看到这一副景象。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你母后未出阁时候画的画,她年轻的时候,是京都有名的才女。”

只可惜,红颜薄命。

他可怜的女儿,福薄。

黑衣人听到左相的话,转过身来,他抬起手,拉下帽子,帽子下赫然便是秦文轩的俊脸。

秦文轩望着左相愁苦的老脸,突然道。

“外公当真以为,我母后是死于难产么?”

左相蹙着发白的眉毛,说话间,那胡须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你什么意思。”

秦文轩望着左相,目光幽深。

“母后当年,虽然称不上武功绝顶,但是身子也不差。”

左相急急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想逃避什么。

“女人生子本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秦文轩望着自家外公没有回话,目光幽深而沉静,这个一辈子操劳的老人,他虽然嘴上骂着自己,却是自小到大,这宫里宫外唯一想尽办法对他好的人。

左相潘苑杰感觉今晚的秦文轩总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这时,秦文轩突然说道。

“是啊,本就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若是有意为之,那整个人踏进去也顺理成章。”

刚刚有意无意想避过的话语被毫不留情地揭发出来。左相老脸煞白,倒退了一步。

“你是说,你是说……”

他差点站不稳,秦文轩想过来扶住他,左相及时扶住了椅子,摆了摆手。

“他为何,为何这么做?”

左相问道,手指颤抖,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还是激动的。

“我左家待他不薄——”

左相说道。

少年时扶持他坐上那个位置,又把掌上明珠嫁给了他。

两人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想不出那个男人有何理由动手。

“因为,”秦文轩冷笑,“杀母立子。”

因为左家权倾朝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个控制欲强大的男人,怎会留皇后在世。

怀璧其罪。

何其无辜?

秦文轩道。

“这是我小时候的乳娘偷偷告诉我的。”

那个女人,为了死守住这个无意中知道的秘密日夜胆战心惊,但是最后还是在他七岁的时候,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杖毙。

只因为,与他太亲近。

“此话当真?”

左相虽然脸色煞白,但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证人何在?”

“被他,杖毙了。”死无对证,没有人知道他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知道的人都早已成了累累白骨,因为死人是最能守住秘密的。

秦文轩见左相还是不太相信,苦笑。

“外公亦不怀疑,为何我小时候聪慧,为何长大后您请便大江南北名师亲自教导,我亦毫无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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