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只给一碗清粥，再加上地牢里那阴冷的寒气，就算不能饿死，也得受好大的罪！
就算真的活不下去，凌觞还是有千万种办法让他们死不了…
人都是念着希望的…毕竟他们还盼着自己的儿子和亲家打进京城呢，凌觞也不相信他们会直接去寻死。
所以…他们死不了的！
死不了好啊…留着给自己慢慢玩，给他们也受受慢慢的万念俱灰的感觉。
那种心痛法…真该好好尝尝…
从地下转出来，手里抱着个汤婆子悠悠的走着。雪前几天已经来了，稀稀拉拉的下了几天，地上堆起了一层，雪白的…耀眼得很…
凌觞定定的站了会儿，细细的听着不远处传过来的娇笑声。
苏酿秋跟着她也停了下来，听了会儿，笑道，“卞溪这孩子…倒是会逗阿宁开心…”
“是啊…阿宁性子跳脱，有个人陪着疯陪着闹最好不过。我想着，要是没什么意外，等这些事情都过了，就阿宁提提她的婚事，反正姑娘大了，总该是要嫁人的！”
“可是…小姐会同意吗？”，苏酿秋皱着眉问。
凌觞一听，微微笑了笑，同不同意的不是问题，同意就定，不同意就往后推，不急。总该要让自家姑娘心甘情愿。
但是瞅着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有戏。
年轻就是好啊…
她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嫁为人妻。天真又带着憧憬嫁的人，可却慢慢的收了自己的性子，然后看着一个个女人被收进府里，她还要笑眯眯的。
她的前半生是失败的！失去了曾经让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凌觞想着，又微微的叹了口气，抬腿动了起来，没去凌容宁那边，而是绕了一角，悄悄的回了屋。
刚一进屋，苍明就转了进来，恭敬道，“主子…少主又来信了…”
说着就掏出了一个信封，凌觞眯了眯眼，悠悠接了过去，挥手让苍明退下，打开粗粗的扫了一下。唇角勾了勾，轻飘飘的把信纸丢在了碳火盆里，信纸一下子就被吞噬，只留下一层黑灰。
“酿秋啊…听说皇帝又病倒了！”
苏酿秋敛眉，“皇帝不是才醒的吗？”
“是才醒的…”，凌觞笑了笑，“可他太急了，一醒来就操心太多！”
苏酿秋眼眸一沉，又问道，“那…王爷是不是又找您了？”
“没有…”
凌觞淡淡摇头，这种程度的穆霆萧一个人能应付。不过…皇帝确实应该到头了。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城？”，苏酿秋抿着唇问道。
回城？
回城干嘛？
才出来呢…
凌觞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回道，“这些后面再说，我现在困得很，回城这事儿，等我睡醒再说…”
说是等她睡醒再说，可凌觞醒来之后完全又把回城这事儿给忘了，字都没提一下，硬是带着凌容宁和醉月在庄子上待了五天，要临近生辰才回了城。
而南暝凤也从头陪到了尾，凌觞觉得，他跟自家姑娘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进。有些时候她这个没皮没脸的长辈都要避开一下。
马车已经准备好，后面的一架马车装的全是些干货，庄子今年新收的放在地窖里，硬是让凌容宁搬了一半…
她这几天在庄子上玩的开心，这会儿要回城了，兴致还是很高。小脑袋探了出来，一眼就看见慢慢溜了出来的凌觞，大眼一眯，赶紧跳下了马车，跑到凌觞身边，又左右看了看问道，“姑姑…秋姨呢？”
“哦…你秋姨还有事儿呢，给绊住了，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
“啊…”，凌容宁鼓脸，“可过几天就是我和哥哥的生辰啊！”
凌觞一听，哎哟…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啊，眯了眯眼，偏头过来，难得怜爱的掐了掐她的脸，说道，“你秋姨记着呢，会回来的！乖…赶紧上车，我们该启程了，不然不能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城。”
哼…又骗人…
凌容宁哼了哼，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南暝凤看她那气呼呼的脸，很是无奈，只能把箍在手里的紫薯脱手，让它去逗主子开心。
紫薯也就这时候让南暝凤觉得有用还特别顺眼。
雪天路滑，马车很是难走，一队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一路，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的进城。
醉月和凌容宁都怕冷，所以马车里备了很多毯子，火炉也是有的，可一路走来，还是觉得寒气入体，全身都僵着。等临近了府，凌容宁不想从大门进去再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会回雅馨苑，索性叫马车赶到小巷子里…
凌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反正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就安安稳稳的带着醉月从正门进，准备把醉月送到凌容安那里…
她们今天回城是提前说的，所以一有动静就禀告到凌容安这里。听到凌容宁没走大门，就直直的看了眼旁边的人…
也幸亏是没走大门，不然又得遇见了，暗暗摇了摇头，闭着嘴等着自家姑姑回来。
凌觞牵着醉月进了院子，听着穆霆萧也在，就叫清莲先带着她先回自己的院子，然后进了凌容安的书房。
“姑姑安好！”
凌容安和穆霆萧双双起身，乖乖的开口。凌觞随意抬抬手，让他们都起来。
“说吧…又有什么事儿？”，凌觞看着穆霆萧问道。
穆霆萧抿唇想了想，还是说道，“姑姑…父皇的身子很不乐观…我想请姑姑…”
“请我再进去看看？”，凌觞笑着打断，“看来我还是回来早了，要不是阿宁他们的生辰将近，才不回来呢…你说宫里那么多的太医，他们都没办法的事儿，我走能怎么办？真当你姑姑是神医？能起死回生？”
凌觞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话，难是难听点儿，但总归是是实话，她又不是无所不能，她能怎么办？
救了一次还行…再来一次，对不起…还是看天意吧…
凌觞想着就无奈的摊摊手，接着道，“阿萧…你父皇情况你应该也清楚，说句大不敬的，生死有命，即使是皇帝也逃不过，与其来我这里，不如好好劝劝你父皇看开些…然后好好把现在烂事儿处理了…”
把该翻的案子都翻了…免得又是一通乱七八糟的。
听着凌觞的语气，再看看她的表情，凌容安真想一头撞死，也就自家姑姑有这个胆子，揉了揉眉心，说道，“姑姑…阿萧来并不是为难你的，皇上的病我们都清楚，来请您是因为您医术高超，见识广。兴许……”
“兴许什么？”，凌觞又是瞪着眼打断，“兴许我有办法？呵…行…兴许也行…可要是没兴许，把皇帝不小心治没了，这账算谁的？”
说道这里，凌觞又暼了眼穆霆萧再次问道，“算谁的？到时候又诛我凌家九族怎么办？”
这话一出…都静了…穆霆萧抿着唇，心里囫囵一片。
凌容安来回瞅了一圈，觉得自家姑姑过分了，闷了闷，还是壮着胆子弱弱开口，“姑姑，您这样想就不对了！”
“你闭嘴！”，凌觞回头就是一喷口水，又斜着看向穆霆萧。
穆霆萧看着，又闷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姑姑…其实我没什么意思，父皇对自己的身子似乎很清楚，只是…作为儿子…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
凌觞笑了笑，可能也许是有的，只是作的孽多了，活着我是受罪。不过…她也想看看现在的皇帝到底是怎样的。
这么一想…凌觞慢慢的换了种语气，说道，“既然是你作为儿子的一种孝心，那姑姑答应就是，今天已经不早，那就等明天吧…”
穆霆萧听着…立马掀了袍子跪了下去，平稳道，“萧儿在这里谢过姑姑…”
“干什么呢！”凌觞立马把他扶起，“要是给外人知道你堂堂王爷给一介平民下跪，我这头还能挂在这里吗？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能随便下跪？”
真是！凌觞气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是一掌。凌容安一看。赶紧捂住了眼，不能下跪就能打了？
真真是胆大妄为。
凌容安惊得龇牙咧嘴，倒是正主不觉得有什么，只听他淡淡道，“萧儿听姑姑的就是…”
哎哟…真乖…
凌觞笑得灿烂，慈爱的拍了拍穆霆萧的肩膀，说道，“行了…要是内什么事儿我就走了，你们两个也赶紧的，该干嘛赶紧麻溜点儿，阿萧在凌府待太久也不是事儿。”
就冲着雅馨苑里那姑娘就不是事儿…
凌觞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跨出了几步，凌觞脑子一动，又缩了回来，看到穆霆萧问道，“你不是管着定远侯府翻案嘛…现在进展如何？”
穆霆萧和凌容安都微微一愣，是没想到凌觞会突然倒过来问这个。
“倒是说呀…发什么愣呢，还是不方便透露？”，凌觞紧着眉再次开口。
穆霆萧回神，微微想了想，说道，“姑姑…这事儿快了…”
就几个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凌觞眯眼，心里也有个七七八八的帝。笑了笑，轻快的退出了书房。
看着心情好得很。
“阿萧…姑姑对这事儿很是关心啊！你…”
“我明白…”，穆霆萧轻声截了，“我知道如何掌握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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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寸是有的…每个聪明人心里都有分寸这两个字，所以凌觞也也没有细问。
不过第二天还是进了宫，给皇帝诊脉。她还在乾明宫等了好些时候。
说到底，除去一些强硬见血的政治手段之外，天宋帝真的是一个好皇帝。精明果断，勤政爱民，不沉迷后宫，不沉迷酒色！
就像现在…命都快枯竭了，可到底早朝都没落下，下了早朝还会见大臣，商讨政事。
如此勤奋的，古往今来挑不出几个。
就是太冷血了些！
冷血到只有那么点儿人情味。
凌觞想着想着，就嗤笑出声，暗骂自己想的太多。坐得时间太久，凌觞有些无聊索性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院中。
今天无雪，还出了个大太阳，折回了地上那些还没化的雪的光，着实有些刺眼。
凌觞顿下了身子，忽然兴致来了，就手挽起那些白雪，三下两除五，捏了个胡萝卜头一样的雪人。
小小的甚是可爱…凌觞看着，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想了想，脑子蹭的一亮，利落的从头上唯一一根石榴簪子。然后轻轻一扯，头发倾瀑而下，但凌觞不管，把那石榴宝石扯了下来，镶嵌进了那雪人里…
点睛之笔啊！凌觞看着甚是满意，嘴角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而她没发现的是，在不远处，天宋帝正一动不动的看向这边，看着这个披着一头乌发，傻傻的看着一个雪人笑得开心的女人。
旁边是穆霆萧，他看着他父皇那高深莫测的脸色，想了想，还是温声说道，“父皇…凌家主性子淡泊随意，不喜宫中规矩，所以…她在宫里仪容有失，也不是有意的…”
天宋帝听着，慢慢的转回了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又回头看向了凌觞，淡但，“萧儿…你似乎很了解凌家主…”
“父皇…儿臣痴迷医术，而凌家主又医术了得，所以儿臣自然会了解得多！”，穆霆萧不慌不忙的回道，眼里没什么情绪。
天宋帝点点头，算是应了，暗暗的吸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高公公上前。
高公公一看，立马明白了过来，上前几步唱到，“皇上驾到，韩王驾到！”
凌觞一听，秀眉收紧，赶紧利落的用那少了石榴坠子的簪子收好头发，然后起身，转了过去迎皇帝，转身的时候还顺脚把那雪人踢散。
“草民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跪在了那铺满白色积雪的地上。
天宋帝看着，眉头不自觉蹙起，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搭住凌觞，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嘴里说到，“凌家主不必这么客气，地上冷，赶紧起来…”
直直的扶着，没有避嫌的意思，天宋帝掌心那温温的热度慢慢的传到了凌觞这里。
她刚刚摸过雪，掌心是冰凉的，所以更能清楚的感受到。凌觞闭了闭眼，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的，还会被人这么占便宜。真是越老越没规矩，她又不是宫里的妃子，传出去又是一堆笑话。
凌觞微微吸了口气，闭眼忍了忍，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躬身回道，“草民谢皇上体恤！”
天宋帝看着自己虚抬着的手，愣了愣，过了须臾，他才回过神来，笑着引凌觞进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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