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麻将桌上，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牌，想着别人的牌。
他们身后各有一人，或鬼或妖，手上一把小刀，每当前面的人打出一个麻将，便用小刀割下他身上的一部分。
他们以为他们玩的是麻将，其实是自己身上的骨肉。
“婤妯说，麻将玩家玩的时间越长，他们能够看到明天的晨光的可能性就越小。”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人们肆意玩乐，双眼被术法蒙蔽，身上筋骨血肉流了一地都不自知。
祈愿被循棠的水雾笼罩其中，可以跟着行动，可以自由呼吸，没有太大的不便。
过往的妖和鬼有不少会主动向婤妯打招呼，手上功夫不停，脸上却是讨好。看来人与妖、鬼对于美的判别标准相差无几，婤妯不仅是声音撩人，相貌也是顶好的娇俏。
愿碧和循棠作为新进的妖，一路上面无表情，一声不吱，遭到不少妖、鬼的唾弃，大多事先声明不愿意带着新手干活。
“哟，原来每一层还有主题啊，还真以为自己是判官了。”
一路无事，愿碧的嘴皮子又活了过来，通过意念传音的方式给祈愿做解说，与足球赛事上的解说员一样，欢快。
“第八层是人们在玩麻将、纸牌，边玩边被砍，我猜是那都是动手的人、抢劫、偷窃的人。
第七层是人们在吃饭，吃完就催吐，吐完继续大口吃，我猜那是贪吃的人。
第六层是人们在蒸桑拿，有的水蒸、有的气蒸，皮开肉绽，肥汁鲜味！
第五层是人们在按摩，操作的人或是人、或是动物，或绳勒、或刀划、或重锤。
第四层是人们在…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瘦身仓，富人之间流行的减肥方法。”
“好吧，最起码他们以为自己在瘦身，我只看到仓里面的尖牙和不断压缩的空间而已。我猜……那该是浪费吧，浪费之人，皆应被施以捣鎚之刑。
第三层是做吊环瑜伽的人，哇这身轻如燕、这骨骼惊奇，在下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终于来到画春堂第三层，过往楼层里的人，即便身受极刑，面上也是一副痴迷无所知的呆滞，这个楼层里的人显然不同。
人们在妖、鬼的劝说下上台做吊环瑜伽，用尖钩穿过肩胛骨或脚掌来固定半幅身体，再执行各种高难度动作。
身材瘦削的人情况稍微好一些，体重超标的人刚上钩就已经被拽得半个身子撕裂开来，其中红色的血、粉色的肉、黄色的脂肪夹杂，在一次次动作中拉开新的一面。
“婤妯说，这一层的人，都是背叛、不忠、失信、不孝的人。”
祈愿扭头过去，四人继续往下。
“第二层往下先是画春堂炼鬼炉，最底下的才是画春堂所有者待的地方，婤妯说她从未见过她的主子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恐怕说是在最底层待着的说法也有假，我们要更加小心。”
“第二层据说是奸淫的人待的地方，我看这里挺新鲜，还挺期待它会以什么形式开展。”
“到了第二层，我们该想想如何穿过炼鬼炉，去最后一层了。”
循棠和愿碧一嘴一舌，说是向她说明情况，其实也是在扰乱她的思绪。
想要将体内和周边存在的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感觉出来，不是易事，她认为她感觉到了、她认为她在指挥它们行事了，都不一定是真的能成，最后有可能皆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在她的想象中，建筑四周的植根均已经靠了过来，其中不少已长出新的茎芽，正在一点点撬开看似古老且松化的砖墙。
要更快一点才行。
“啊啊啊啊啊！你们这是要推我去死吗！我才不去！啊啊啊啊啊啊！你们都快醒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第二层大喊大叫，随着一步步往楼梯下行，三人终于证实了自己脑中所想。
小朴被妖、鬼困在中心围了一圈，其他楼层的人或是迷糊、或是被幻觉蒙蔽，根本不会明白自己是正在被施以极刑，他很明显不是。
他清醒得很，所以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无论其他“工作人员”如何劝说，他都保持一脸亢奋、用尽全身力气在表达自己与众不同。
按照原定计划，三人是不打算救他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出这个鬼地方。
愿碧还在掩嘴笑，被妖、鬼重重围困的小朴却在某一瞬间看清楚了在远处楼梯间里的人，包括愿碧和循棠，于是大力挥手，其声如按照顺序被一起点燃的炮仗，以炮弹炸裂的声量向楼梯间的四人袭来。
“啊啊啊啊！大师，快来救我！这些人要割我的命根子！啊啊啊啊！”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工作人员”的视线都转移过来。
暂且不说循棠给祈愿施的水罩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否能保持效用，愿碧和循棠两人的精神分明与婤妯说的被黑森林引入画春堂的妖、鬼不同，其他有过经验的“工作人员”要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
到了这个地步，再装也是无用。
随着愿碧用喉咙大喊，“走！”
所有人都如梦中初醒，工作人员发现了在楼梯间的四人的不同，受刑的人们也明白了自己究竟在接受什么酷刑，第二层陷入大混乱。
“我不能陪您们下去，我再下去的话是会灰飞烟灭的！”
婤妯跪在楼道角落，打死也不肯起身再往下走。
工作人员发现外人入侵，大概是因为再往下便是炼鬼炉，都不敢多作靠近，纷纷变出自己的法器、武器，准备做远程围攻。
无论婤妯肯不肯下去，三人都面临了极大的困难，往上的话是避，越避越难逃，往下的话是逃，逃生却无门。
众多工作人员将攻击对象转为三人，愿碧和循棠且退且战。
小朴和能站起来的、受刑的人们都起身奔跑，唯一的出路只有楼梯间，可是楼梯间的人看上去正是工作人员的敌人，双方箭弩拔张，大有开战的味道，他们这种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恐怕一冲上去便要成为炮灰。
小朴是其中唯一一个虽同样赤身裸体，但是身上毫发无伤的。眼见着他唯一的希望就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了，顾不得其他，一人冲出重围，要往楼梯间与三人待在一起。
工作人员见多番攻击都无法奈何楼梯间的三人，对这群温顺的小绵羊中的叛逆者感到加倍的愤怒。
其中一个看上去明显是领头人的妖将刀具化为银针，悉数拨向小朴。
“慢！”
循棠施法去救，银针却比水雾更快。
千钧一发之际，第二层的砖墙被**破开，除去厅内几根承重的柱子以外，墙面几乎全被损毁，施术的妖被**压倒在地，他施出的银针也无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