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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朦胧胧躁动着不安。

令侍兴高采烈的迈着小碎步进了福宁殿:“陛下!大喜!”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管外人如何说道,在他眼里陛下却对指挥官殿下宠爱有加。

他自以为不是个嘴碎的人,有些秘密当然也会守口如瓶。

“哦~,这喜从何来?”国王姿态慵懒,漫不经心,但周围侍候的人却始终谨小慎微,头也不敢多泰半分。

令侍将手中那一页薄薄的纸,恭敬地举过头顶呈给国王。

国王随意扫了开头和结尾就已经明了这份喜从何来。

但令侍明显是会错意了,这对他来说有惊却无喜。不过他也没有那个闲情去管别人的对错。

他将纸搁在一旁,眼中无波无澜,不辩喜怒,他斜眼看了令侍一眼,随后挥手屏退左右。

“准备老三样吧。”

老三样?

令侍动作有些迟缓,这大冬天的拍是生不起火了吧。

只犹豫了一会,他便忙进忙出准备好了那三样东西。

按理说水火不相容,柴火一放在冰上就会染上湿气,想要烧得旺,冰上火可不是个好主意。

“诶,居然成了!”

他欢呼雀跃的声音取悦了国王:“这天下除了生死,其他的都可为之。”

“是是是,您说的是。”他连连称是,信赖而虔诚的看着国王。

叫他对着篝火发呆,令侍那颗劣迹斑斑同时又腐朽不堪的心却还能为别人发出叹息。

“陛下对先皇后还真是用情至深。”他心里这样想着。

夜里寒风带雪,叶子上都不是堆积这透明的晶体,那也是裹上了寒霜。

令侍摸了摸双臂,踱步回殿里拿了件披风,为国王披上:“陛下,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说完他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火光辉映在他二人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良久之后,令侍冷得缩住一团,双手不由自主得搓了搓。

“大殿下的姻缘早就定下了,只是因为碧海星辰的事情耽搁了,这本是一桩喜事,娘娘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是欢喜的。”

“她而却欢喜……”可朕却发愁。

还真如她所言,这世上竟无一人真心待他。

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唉,谁说没有。

“去,把小五宣来。”他陡然出声吩咐道。

令侍见他表情淡淡地整理衣袖,实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姑且就当做是是高兴吧。

“奴才这就去。”他急匆匆领命,去寻五殿下去了。

其实细细想来,请五殿下前来,绝对是上上良策,指挥官虽是陛下的爱子,但也不及这位主。

每次遇见不高兴的事,父子俩关门聊上半晌,必然转阴为晴。

令侍甚至暗自觉得这位才是将来入主东宫之人,陛下怜惜他将他深藏避开皇子之间的争斗,待来日说不定就是那坐收渔利之人。

“令侍?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福宁殿点篝火,虞恣早就接到消息,也料到了要去走一遭。

既无母族依靠、庇护,却又能在皇城之中安然长大的人,岂会是表面那么简单、纯粹的?

他不过是借着温和、谦卑,甚至是愚蠢来当作伪装的外衣,步步为营、心细如尘才得意苟延残喘。

“小人给五殿下请安,陛下宣殿下觐见,你且随小人走一遭去。”

“父皇?不知所谓何事?”

“今日大殿下递了结婚申请书,陛下恐怕又是想起了先皇后,一时感伤,殿下一会儿记得多宽慰几句。”令侍有意巴结,也就全盘托出。

他的心思就明晃晃摆在脸上,虞恣岂会不知?

他不由得哂笑,他在一群人眼里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却又在另外一群人眼里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如此矛盾的身份在他身上叠加,他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叫人说人活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这被迫养成的生存之道让他心声厌恶,可是有些蠢货没有眼力价儿,他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那闲工夫庇护他人,呵。

“陛下,五殿下来了。”令侍提醒一声,作揖后退,关门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二人。

“来了?”

开头是一句明知故问。

国王在外面那个蠢货眼里对他这个五殿下可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些无话不说、无话不谈让他心里作呕。

在他眼里,这个人就只剩下一片虚伪。

但他只是一个身份地位的基因合成物,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

即使眼前这个人放宽姿态,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他知道只要越过一步,更待自己的必然是万劫不复。

“父亲。”

揣摩国王的心思,他总是这样称呼他,这的确是天底下独一份儿,但这不是殊荣,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唤孩儿前来,是想让儿子陪你喝一杯吗?”他总是扮演成调皮人性的样子。

“都怪酒太香啊,你们一个两个都惦记上了!”虞恣心里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嘲弄,但面上却流露出蠢儿子的得寸进尺。

他是迫不得已讨他欢心,而另一个打酒主意的人却是眼前这个人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罢了。

最后如虞恣所愿,美酒悉数摆上。

国王却没有同他家长里短,与以往一样,他们聊天的话题永远都围绕着一个人。

“你哥长大了,翅膀也硬啦,还真打算娶那个无才无貌的女子?”

他不经意提起的一句话,却让虞恣胆战心惊。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揣摩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如果顺遂,倒也无事;只怕违背了他的心意,有悖于他的想法,那么明天他便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境地,是他一直以来生存的环境,就像是夹缝中生长着的一颗卑微的、任人践踏的野草。

“他就是这个倔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抬眼偷看国王的表情,手上斟酒的动作却也自如,“不过,如今珠玉在前,他怎么也没有一丝动摇?”

“你说沈念那丫头呀?我瞧着不错,只不过她自小养尊处优,恐怕心高气傲,也不曾听闻她有中意之人,说明人家姑娘眼高于顶,瞧不上你家哥哥啰。”

话里夸人实则暗讽,在他心里,虞成蹊再怎么不济也是自家儿子,怎么也没到一个小女孩瞧不上的地步。

“怎会,大哥天人之姿,天下哪个女儿抵挡得住。”虞恣立马反驳。

“哈哈哈哈,是这个理。”

父子俩聊了半夜,虞恣醉酒被人抬了回去。

令侍送上醒酒汤:“还是五殿下贴心,每次您见完他,都心情舒畅。”

国王半睁着一双醉眼,自家养的宠物,能不乖顺?

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能不让人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