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了两天，大概琢磨出来周菲整这一出的意图了，无非是为了黎江江。刚才周菲走进来，他也有种直觉，周菲这次要讲的事还会和黎江江有关，并且会很直白。
江黎川忽然发觉自己在琢磨人的心思和对事情的直觉方面的能力莫名提升了，但是，他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段时间对和黎江江的有关的事本能地感到害怕，本能地想逃避，还是最怂的那种知道逃不过但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的逃避。
这一节是英语课，讲周清卷子，完形填空里一道题关于“unexpectedly”和“suddenly”大家争执不清，全班分为两派吵来吵去，还有一派觉得题有问题。
老陆努力压制，最后被三派益气攻击，被吵得头疼，然后大家终于安静下来听他讲，他一边讲一边走下讲台，然后大家发现他的目光逐渐固定地凝聚在一个人身上，就是黎江江。
赵琳琳撞了撞黎江江，黎江江没反应。
老陆已经讲完了unexpectedly，忽然整个人往黎江江桌子上一幢，全班吓了一跳，黎江江也吓得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老陆，只见老陆站稳，说：“看见了吧？这就叫suddenly。”
全班笑。
大家习惯了老陆各种莫名其妙的讲课方式，但黎江江知道是自己走神实在太久了，脸微微发红，也不好意思跟着大家一起笑。
周菲也没笑，一脸发愁地看着黎江江。
后半节课，黎江江努力集中精力听，发现自己这次周清错了不少，完全不是自己该有的水平，还有明明在A旁边打了小对号，括号里却填了B。平常完形填空都是全对，这次一错就连错了五道，阅读更是没眼看了，黎江江做的时候就是看一句话跑五分钟神儿，没一篇阅读整明白说的是啥。
黎江江看着自己的卷子，忽然陷入委屈和自恼。
好不容易把成绩提了不少，学习状态也好了特别多，这段时间怎么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不对，还不如解放前。
但一切都是黎江江自己的原因，没人让她这样。偏偏这就是最让人生气的——无人可怪，没有原因可找，生气只能对着自己。
一打下课铃，黎江江往桌上一趴，头埋进胳膊里，气压低沉。
老陆本来想把黎江江交出去聊聊，一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一声不响把黎江江的卷子从她桌上拿走了。
赵琳琳知道黎江江有心事，因为黎江江最近和她一起闲扯瞎聊的兴致大大降低，没了捧哏，赵琳琳都觉得生活无趣了。
赵琳琳拍拍黎江江脑袋，说：“江儿，老陆把你卷子拿走了。”
“嗯？”黎江江坐起来，看见自己桌面上的确没卷子了。
黎江江丧着脸，说：“他是觉得百年难得一遇，保存起来好留着以后羞辱我用吗？”
“你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我要是老陆就让你站起来回答问题，你站起来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好好难堪一下！”赵琳琳都恨铁不成钢了。
“恶毒的女人。”黎江江。
“我的本性，谢谢夸奖。”赵琳琳。
老陆没回自己办公室，拿着黎江江那份惨烈的卷子拐进了数学组办公室。
江黎川还没回来，老陆直接坐江黎川椅子上等他，还把板凳摆好等会儿江黎川回来了让江黎川坐。
江黎川回到办公室，看见老陆，老陆示意他坐下。
“看看这份卷子。”老陆把卷子推到江黎川面前。
江黎川拿起来，翻了翻，脸色瞬间凝重，及其不可思议地确认了一遍姓名那一栏的确填的是黎江江这三个字，班级那一栏也是11班。
“你作为班主任，一个学生最近这么异常，你就没注意到吗？”老陆难得正经，竟严肃地很，一丝温和都瞧不见。
“且不说她还是你妹妹这一层，你当了这班主任，密切关注每个学生就是你的职责，你连她这么明显的不对劲都发觉不了，别的学生你是不是就更不关注了？”老陆盯着江黎川，然后自己也觉得自己话说太重了，江黎川对学生的上心成度，大家都有目共睹。
老陆缓和了缓和语气，接着说：“小江，你不能为了显示你不偏心，就一点儿心思都不放黎江江身上啊，这一学期她的进步所有老师都瞧见了，英语在分数上没进步的余地了，但一直没掉分，就是很明显的进步，这不容易。因为她得把很多时间分给其他科目，提弱势科目成绩的同时保持好强项科目，其中辛苦你肯定明白。但你瞧瞧这卷子，再想想最近她整个人学习状态，40分钟的课有十分钟耳朵眼睛放老师身上，就不容易。高考已经过了，马上进七月，一进七月就是期末考，虽然不分班，但这成绩也会是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重点班的重要依据，你是班主任，这点儿你比我清楚。就这种状态，不用多考核几次，一次就够她淘汰出去了。”
老陆苦口婆心，说到最后重重叹叹了口气。
显然他以为，江黎川是为了不偏心黎江江，做得过火了，就一点注意力都没给黎江江。
“我知道了，谢谢陆老师，我...今天晚上就跟她好好聊聊。”江黎川说。
看着手里的卷子，江黎川依旧觉得有一丝不真实，甚至想怀疑黎江江是故意的。
以他对黎江江英语水平的了解，闭着眼也不至于这样。
老陆走后，江黎川就盯着桌上那份魔幻的卷子发愣。
这段时间黎江江状态的确很不好，他当然能看出来，一道题给她讲四五遍都还听不明白，课上一直盯着自己，但目光是愣的，显然不是在听他讲课。
期末考试...期末考试...
就这种状态？
老陆说得对，一次就够被淘汰了。
江黎川越想表情越凝重，眉毛皱得越紧，心越紧张。
晚上江黎川没有晚自习，但还是等到晚自习结束，和黎江江一起回家。
黎江江走在江黎川身边，竟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才发觉两人真的好久没一起回过家一起去学校了，江黎川要么先走要么晚走，自己要么自己走要么和周菲浩子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