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笑了。酒楼里的都是大人的人，大人哪能为了我随意辞退自家的人。”
百里行川这样一说，完颜阿若立马就不乐意了。
他道：“行川，我把你当好友，你莫要与我生分了。”
酒楼里面的当然是完颜阿若的人。
但那些小二啊啥的，不过是一些唤他为“主人”的人。
又不是他的心腹。
保不齐就有不长眼睛的人，瞧了行川是个纯族之人，从而存心与行川过不去。
他让行川来这儿，是让行川干他自己喜欢的事情的。
又不是让他来受委屈的。
因此，他自然要提前跟酒楼当中的人说清。
…………
在完颜阿若的一再坚持下，百里行川还是有些无奈地去了厨房。
他看了一下厨房当中灶啊啥的摆设，又试了一下，觉得还算称手。
之后便与完颜阿若他们回了府。
倒也没有去尝试着做一下饭菜。
——百里行川不放心完颜阿若，怕他会忍不住吃。
等到百里行川真的炒出了菜，总不能不让完颜阿若吃。
完颜阿若真要吃的话，在场的人，也没人敢跟他抢。
免不了要撑坏肚子。
百里行川熟悉完颜阿若的性子。
在完颜阿若建议他炒个菜试一试的时候，百里行川笑着拒绝了。
完颜阿若心中颇为惋惜。
后来出了酒楼之后，完颜阿若原本是想要带百里行川他们逛逛的。
不过百里行川实在没有太多的兴趣。
在临尧城的时候，街市繁华，哪怕身为一个乞丐，走在人群当中，也能感觉到鲜活的阳世间的气息。
然而，在汴泊的街头，到处都是横行霸道、凶悍蛮横的游牧贵族。
即使是有着完颜阿若跟在他们身边，百里行川也没有太多要去逛的心思。
完颜阿若没有百里行川想得那么多。
他见百里行川没有心思，百里闻风也不怎么好奇。
因而，便带着两人回了府。
结果一回府，便听到下人来报：
阿尔布古在他府上等了有一会儿了。
如今正在大厅里面坐着。
完颜阿若初听到阿尔布古来府上的时候，还有些惊异。
不过他随后便想到：
阿尔布古应该是为了赫十三的伤过来的。
因此，完颜阿若看了一眼百里行川与百里闻风，问他们：“行川，小弟，你们随我一起去拜见大人吧。”
百里行川与百里闻风皆应下。
随着完颜阿若一起，去了大堂。
阿尔布古来的时候，完颜阿若他们还在花开几枝。
在完颜阿若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阿尔布古去了厨房，隔得远远地看了一会儿那些庖师做菜。
闻着久违的香味，阿尔布古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很久没有来完颜阿若这儿吃饭了。
他虽然能够克制自己对美食的沉迷。
但是，偶尔碰到了，阿尔布古还是有些想吃的。
毕竟，追求食色，是人之本性。
阿尔布古没有在厨房外面待很久。
只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回到了大堂等着完颜阿若他们回来。
之前，百里行川在教完颜阿若府上的庖师做菜的这件事情，阿尔布古也是听下人提起过。
不过，他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然而，如今，在百里行川不在府上的时候，完颜阿若府上的庖师，都能够做出如此香的饭菜。
就不由得引起了阿尔布古的深思。
这两个纯族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们一个大的，做菜十分好吃。
并且，还能够在短时间内，便教会其余的人。
而另一个小的，似乎医术十分的不错。
会研制出来十分好用的伤药。
连李季云这样的老大夫，也琢磨不出配制的方法。
并且，竟然还给中了毒的赫十三送来了解药……
赫十三一边转着茶杯，一边小口地啜着，一边思考着问题。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等赫十三回过神来的时候，完颜阿若已经带着百里行川以及百里闻风进了大堂的门。
对着阿尔布古行了一礼：“让大人久等了。”
百里行川和百里闻风则眉头多说话，只是朝着阿尔布古行礼，喊了一声：“拜见小亦赫大人。”
阿尔布古摆了摆手，对完颜阿若玩笑着嗔骂了一句：“阿若，你也真是的，百里小大夫去了我府上给赫十三检查伤口，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完颜阿若在心里面吐了吐舌头：
他原本就没想着让百里行川他们碰到阿尔布古。
其实，若不是百里闻风没过几天，便告诉他解药研制出来了。
完颜阿若他甚至都想着劝百里闻风：
没研制出来便算了……
因为，在完颜阿若的眼里，他是不太相信，百里闻风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儿，能够研制出来漳州毒蜘蛛木三下的毒的解药。
他也不信，阿尔布古会因为百里闻风没有将解药研制出来，便要处罚百里闻风。
——若阿尔布古真这样做了，还不如明晃晃直接地处罚那小孩儿呢。
至于要找个这么蹩脚的借口么？
啊，当然了，因为阿尔布古对完颜阿若向来是偏心的。
因此，完颜阿若他不知道，阿尔布古有时候还真就喜欢这样捉弄人。
都要惩罚人了，怎么惩罚不是惩罚呢？
惩罚之前戏弄一下对方，不是很好玩么？
…………
完颜阿若不知道这些，因此才对百里闻风研制不出来解药，也有恃无恐，觉得阿尔布古不会对小孩儿做什么。
而小孩儿后来说他研制出来了解药，百里闻风在刚开始的时候，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他也希望赫十三能够好起来。
那点儿希望，让完颜阿若将信将疑。
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阿尔布古。
一个是因为，完颜阿若他也是吃朝食的时候知道的。
吃完朝食之后，他们便去了阿尔布古的府上。
没来得及找阿尔布古说。
——完颜阿若他私下里，也不太想让阿尔布古知道。
毕竟他有些心虚。
后来看到了百里闻风叮嘱照顾赫十三的下人，有板有眼的。
一路上，完颜阿若还问了百里闻风一些问题：
诸如为何要在房间内加冰。
为何不能每日服用人参。
等等诸如此类的。
百里闻风都一一替完颜阿若解答了。
完颜阿若其实对医理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百里闻风一说，完颜阿若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莫名就觉得百里闻风说的对，很让人信服。
因此，他原本将信将疑当中，有着九分的怀疑。
后来见了百里闻风的行事。
又听了百里闻风的解释。
这将信将疑当中，立马就变成了九分的信服。
只不过后来，在酒楼的时候，小孩儿说漏了嘴。
完颜阿若那九分的信服立马就泻没了。
余下十分的怀疑……
这会儿见到了阿尔布古，阿尔布古又问起了完颜阿若当初为何不告诉他。
一下就戳中了完颜阿若之前的小心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大人公务繁忙，小孩儿去看看赫十三，哪里用得着惊动大人。”
阿尔布古宠完颜阿若。
看出来了完颜阿若的小心思。
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面上却仍是给完颜阿若面子，没有拆穿他。
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向他，笑着问：“那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呀？”
完颜阿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嘴上说的话却是没有让步：“大人说笑了。
赫十三中的毒是漳州木三下的。
李季云都解不了那毒。
小弟一个小孩儿，哪里能够看出些什么？”
完颜阿若这样说，便是隐隐有些将百里闻风护在身后的意思。
阿尔布古笑了一声。
正准备说些什么。
不料这时候，百里闻风却是拽了拽完颜阿若的衣袍，睁着一双闪亮闪亮的眼睛，对着完颜阿若无辜道：“大人，十三哥哥用了我的药就会好哟。”
小孩儿不知轻重，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声一点儿。
完颜阿若低头朝百里闻风笑得有些勉强。
他眼神动了动，示意小孩儿暂时不要说话。
不料，小孩儿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完颜阿若的意思，又强调了一遍：“大人，十三哥哥的毒，我真的能解。”
……完颜阿若见小孩儿看不懂自己的意思。
无奈摸了摸百里闻风的头，对阿尔布古笑道：“大人，小孩儿不懂事……”
阿尔布古却是没有理完颜阿若。
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百里闻风：“唔……小孩儿，你说你能够解十三的毒？”
百里闻风点了点头：“只要十三哥哥用了我的药，叶期按照我说的照顾十三哥哥，再过一个月，十三哥哥的身体便能恢复了。”
叶期，便是照顾赫十三的那个下人。
阿尔布古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完颜阿若，之后才对百里闻风道：“小孩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可知道，每一个人，都要为他说过的话负责任？”
“大人！”
完颜阿若张了张嘴。
不过，只得到了阿尔布古淡淡一瞥。
这是在警告完颜阿若闭嘴。
阿尔布古对完颜阿若宽容。
却也容不下完颜阿若三番四次地在他面前暨越。
容不下完颜阿若为了维护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三番四次地落他的面子。
完颜阿若他并不知道阿尔布古是为何待他这样好。
因此，便也不知道阿尔布古其实可以忍受他更多的放肆。
就算是在阿尔布古盛怒的情况下，完颜阿若当真要在阿尔布古面前，保下百里闻风他们。
阿尔布古也不会恼上完颜阿若。
——他只不过会百里闻风他们死……
但不管怎样，完颜阿若他都是安全的。
——完颜阿若不知道这些。
因此，阿尔布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完颜阿若他立马便觉得自己这是暨越了。
他不过是阿尔布古的一个手下，仰仗着阿尔布古的宽厚仁慈而活。
之前，他一心护着百里行川，便已经让阿尔布古有些反感。
而如今，他又挡在百里闻风的面前。
——他完颜阿若，真把自己当一根葱了么？
完颜阿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两人的眉眼官司重视一瞬间。
百里闻风却是已经信心十足地回了阿尔布古一句：“自然。十三哥哥一个月之后就会好。”
阿尔布古听了百里闻风的话，哈哈大笑。
似乎是十分高兴。
他对百里闻风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信你。
你治好了十三，我赏你……唔……白银五百两，如何？”
阿尔布古的笑眼当中，闪着一道光。
百里闻风虽然年纪小小，这会儿听到阿尔布古说要赏他五百两银子，却是一本正经道：“不必。
救病治人，乃是我们医者的职责。
若是大人定要给我钱的话，等到十三哥哥身体大好了，您再付我诊金吧。”
小孩儿说付诊金，说得一板一眼的。
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阿尔布古虽然对纯族之人不喜，这会儿，见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也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随即有些懒懒道：“如此的话，那就等十三身体好了之后再说。”
阿尔布古到底没有留在完颜阿若府上吃饭。
一来是，这会儿时候还早着，距离晡食的时间，还有许久。
二来是，阿尔布古他也确实不太重口腹之欲。
或者是说，他十分克制自己。
在完颜阿若的府上见了百里兄弟，阿尔布古便回去了。
完颜阿若送阿尔布古离府的时候，有些艰难地对阿尔布古说：“大人……您还是别让赫十三用小弟……额，小孩儿的药吧。”
在完颜阿若“小弟”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阿尔布古便皱起了眉头。
听了完颜阿若的话之后，阿尔布古笑了笑，语气当中带着奚落：“怎么，人家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完颜阿若一早就猜到阿尔布古语气不会好。
因此，倒也没有觉得难堪。
而是对阿尔布古诚恳道：“今日我听小……孩儿说，那药不过是普通的止血药。
赫十三用了，也解不了毒。”
止血药李季云不是没用过。
李季云的药，但凡是涂在伤口上的药，都能够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当时李季云给赫十三涂药，赫十三疼得晕过去两次。
所以，止血药，李季云不是没用过。
而是用了不管用。
小孩儿配制的止血药，说不定还没有李季云的好使。
并且，如今赫十三正中着毒，实在不适宜用一些乱七八糟的药。
免得药性相冲，反到害了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