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你的鱼肠断剑可舍得送我?
如今影七做了她的影子,方圆三米之内必有她的身影。旁人未能发现,她却不会不在。方才在廊亭里发生的一切,她就呆在屋檐上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事情,她们要早做打算了。
“剑已经放在你的卧房。”
隔着一层瓦片说话,影七抱着双臂站在她的上方,郑合欢寒着脸有气无力的靠着栏杆,她们都在看着那远去的人。
郑合欢看不见影七的神情,听她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毫无波澜。只是这人的大方毫不含糊,一把天下名剑说送就送了。
“既然如此,无名也送你了。它虽比不上鱼肠名贵,也可算得上是一把好剑。你先暂且拿着用,以后有机会我再替你找一把更好的。只是这把鱼肠你是没法要了。”
“以后找一把更好的给我。”
“好。”
她似乎坚信她能离开,郑合欢微不可查的勾起嘴角,显然是不大理解她的迷之自信。可谁又说得清为何她要与影七约定。
“京城最近什么动向?”
“冯相进京,栎阳公主即将动身离京。”
“怪不得最近两天霍琛不来了。”
眼见这那颗老树叶子掉光,枝干光秃透亮。困在这府里,没东西看着发呆,郑合欢又闲得发慌准备作妖。想来,张良送到她身边的人,话少能力强,脑子活又顺从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影七,你生辰什么时候?”
“在腊月,还早。”
“你今年过两次吧,我送你两回生辰礼。一会儿给你写一张生辰请帖,你送去冯家。”
郑合欢就是要见霍琛,甚至不惜找这样蹩脚的理由。也是没谁了,她生辰过了,他俩共同认识的也不晓得谁是最近生辰。
就在她话音刚落,影七翻身而下,隔着凭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前一道黑影,头顶的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我从来不过生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生来就没有七情六欲。郑合欢看着她逆光站在面前,大脑瞬间停滞。
想到她会拒绝去给霍琛送请帖,或是嫌弃无聊过两个生辰,郑合欢已经腹稿准备劝说。可当她给面无表情给出如此出人意料的理由,郑合欢完全愣得哑口无言。
“张家影卫学艺习武只为完成使命,不以生喜,不以死悲。庆了生辰,会贪生怕死。”
庆生对她而来,是不可以随便做的事情。身为影卫,使命高于一切,为里的成就任务可以随时赴死。张家投入精力打造出人肉机器,冷清冷血是最基本要求。
而郑合欢的无心之举,却是在磨损她的意志。郑合欢能听得懂,自然不会再提,借人使招。
“算了,等到年关。这事儿急也没用。”
郑合欢于是摆摆手,状若随意的说道。
“我眼下的使命是听命于你,你若要见霍琛我去将他带过来。”
“他不想来,你对他还构不成威胁。”
面对她的自信,郑合欢只当她那是狂妄无知,这胜败她还是可以断定。
“不可能,他曾败于我。”
此话一出,郑合欢方才的笃定瞬间打脸,满脸难以置信,突然灵活地坐起身子,像是后背伤口没了痛感,只顾着不眨眼地盯着她。
“你没在吹嘘,他怎会被你打败?”
“比武之事我从不说假话。”
影七依旧是万分肯定,那眼神极其真诚,郑合欢见此又慢慢从惊讶转成莫名的惊喜。
“他真败了!这里头藏了猫腻啊!”
“不会,他没有可能放水。”
“他真心要放水又岂会被你看出来?”
霍琛是聂政一手教出来,又比她早入门。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郑合欢至今探不出来。但是若说影七能打败他,那完全没一点儿可能。
更何况又过了这么些年,他的功力只怕更是深不可测。普天之下,还能单挑将他放倒的,除了那两三位武界至尊,应该再没有对手。
“唉!你去哪儿?”
郑合欢身子极度不灵便,看着影七莫名其妙的冲出去,只是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没有回应,人影很快缩成黑点,消失无影。郑合欢微不可闻的叹息,指尖磨磋,像极了某人。
京畿兵工厂。
回京之后,蒙恬又回了兵工厂。只见他今天点兵过后,提了一名小兵跟着回去加练。
他那脸色沉得像要滴墨,兵厂的人也是从未见过他会如此生气。
“你何时进的兵厂?是何人查验于你?”一进营房,蒙恬气得摔了马鞭。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不加掩饰的大发雷霆,马鞭重重的扔在木桌上,像是在抽击着人心,守在房外的士兵惊得握剑的手微颤。
“去你家只能做女婢,我做不来伺候人的事儿。这兵厂很是条件差了点,不过还能凑合。”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听不懂?”
蒙恬没压着一点儿脾气,完全就是怒斥手下士兵的架势。
“在花间顺了一块验就进来了。”唐忆见他这样,也开始慌了,从未见过他正经发火,看着他这副态度都快哭了,只得怯生生的交了验。
拿过兵验,蒙恬紧抿着唇角,扫了一眼上头的身份标识。
“传令下去,玄武八营伍长罚二十军棍,找到这名士兵带回来,砍了。”
蒙恬拿着兵验扔给门外守兵,二话不说直接下令。
身在行伍无故去青楼妓馆,被人拿了兵验而不自知,桩桩件件皆是该死。
这落到蒙恬手里,必然是公事公办。
“军营不是儿戏,你盗人兵验,身份不明,潜入兵营,挑战我大秦军队威严。按律当绞杀。”
蒙恬转身看向唐忆,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我是谁,你不知道,你装什么装!”
唐忆也被气抽了,只当他是在摆谱,顿时跟他呛起声。
“所以我监管失职,甘罚二十军鞭。”
“行,你可真行。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打还是做秀,我就看着你受鞭子。”
“军营罚惩容不得你冒犯,念你初犯放你离开,若有下次必然将你扭送京兆牢房。”
看着他一本正经,唐忆脸蛋涨得通红,再憋不出话,她何曾如此窝囊过。
“你...你不要我,当初救我干什么?”
追着他来咸阳,她的心彻底丢了,他却不理睬,避如蛇蝎。
她真的有这么差劲么?
真是委屈极了,唐忆看着他哭得抽噎。从来不知道追逐一个会这么累,爱而不得又是如此绝望。
“蒙将军,李信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外头通报,蒙恬见势离开,目光从她脸上断然抽离,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我回营,二十军鞭你来执行,现在将她送走。”
脚步声远去,唐忆抽吸着哭红的鼻子,粗暴的抹了脸,看着门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