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的奉景叔的命令在这里洒扫庭院，怎么敢有窃听的意思啊……”
被常云夕揪住耳朵的男子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那副模样让人看上去竟觉得有些可怜。
“‘怎么敢’？我看你好像挺有胆量的呢？”常云夕继续往手上施力，大有一副把他耳朵拧下来的意思。“老实交代，到底是谁让你来偷听我们聊天的？”
“小的，哎哟……您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偷听啊……”
“你还嘴硬！”常云夕凤目怒睁，抬手一耳光把男子打翻在地，上前一步踩住他的胸口。“我从小和朱勤学过听声察息之法，难道你还能瞒得过我不成？从我们进门开始，你就一直在门口偷偷蹲着不动，不是窃听，难道是想刺杀？！”
“小，小的，小的冤枉啊……”男子被常云夕半吓半逼地问话搞得心神大乱，险些哭出声来。
自从常云夕出去查看之后，门外就一直传来拷问般的声音，赵语雁在屋里听着这种动静实在坐不住，推开门问道。“云夕姑娘，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碰到个臭流氓而已。”常云夕回给赵语雁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踩着男子的腿却加了几分力。
“啊——”男子惨叫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大小姐，小的不是流氓，哪怕您说小的是想刺杀也比当流氓强啊……”
作为景叔手底下的细作，此人对常家的家规和行事风格极为了解：平常有个什么小偷小摸，顶多被罚打几十棍也就算了。但如果是被人告发对自家大小姐有非分之想，那可就是一言不合就要净身的结果了。
既然万万不能供出景叔，又不能被当成流氓，被当成刺客也还能死个痛快——这就是男子当时的心中所想。
看到眼前这一幕，赵语雁明白自己最好还是回避一下，身在他人屋檐下，对于这些事还是知道的少一点比较好，省得在不知不觉中招惹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人。
“哼，看你也没有想杀人的意思，应该也就是个流氓吧。”常云夕深知家中下人都怕这一点，她不知道这种恐惧背后藏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一招很好用。“怎么样，是要当流氓还是要做个本分的老实人？”
“我，我……”男子觉得自己可怜又遗憾，甚至从心底里生出几分悲壮的情感：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讨个老婆就要变太监，这实在有些太残酷。
“我说，我说！”男子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无力地瘫在地上说道，“是朱大哥让小的来偷听大小姐聊天，看能不能知道大小姐之后的出行路线……”
“朱勤？”常云夕俏眉微皱，思索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他……好像确实能做得出这种事。”
“大小姐，小的冤枉，真的很冤枉……”男子见常云夕似信非信的样子，连忙用双手捂着脸低声哭泣，那副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
“好了好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为这种小事哭成这样，我都替你丢脸。”常云夕故意作出一副嫌恶的模样，半开玩笑地恐吓道：“滚吧滚吧，再让我抓到你偷听别人说话，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男子仿佛得了特赦圣旨一般，屁滚尿流地跑开了。常云夕留了个心眼，她站在门前等了一会，直到自己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在附近之后，才推开门回了房间。
语雁已经觉察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见云夕进来，她只是默默地让开个座位，等待对方开口。
果不其然，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常云夕就开口了。
“语雁，你得想个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云夕压低声音说道，“我爹或者景叔，他们两个中至少有一个已经盯上你了。”
“盯上我？”语雁低头想了一会，“嗯……这几天好像确实觉得出门时总有人跟在身后。吕护卫也时常提醒我，让我格外小心一点。”
“那就不会有错了。”常云夕当即下了结论，“刚刚那个人是景叔手底下干活的不假，但他从来都没做过扫地这种活儿，既然他被安排到这里来了，只怕是已经有人开始关照你了。”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比较好？”赵语雁看着常云夕，竟罕见地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慌张和不自信，顿时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
“趁现在还来得及，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吧。”常云夕轻咬着自己的食指。每当她觉得事情棘手时都会这样，这都成了她的标志性动作。“其他的人都还好说，如果是我爹他们的话，我就真保不住你了。”
听到常云夕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赵语雁把自己到停云县以来发生的几件事捋了一遍：初遇常云夕、梦泽观战、朱勤出手试探、遇到张八九……
细细想了一遍，好像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跟着常云夕去了梦泽，看到她和李淳正面交手。
常云夕多次叮嘱赵语雁：这次她罕见地交了朋友，常俭却也罕见地没有向她打探，她担心自己的爹可能对语雁有什么偏见或怀疑。而这一次的窃听，似乎也证实了云夕的担心。
语雁此时并不知道梦泽中藏了多少玄机，但她已经察觉到事情的蹊跷：这几件事随便拿出哪一件来都不足称道，自己现在是常云夕的好朋友，云夕也在想方设法保护她，自常云夕之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敢于越过自家大小姐去陷害自己。
既然如此，要想解释自己目前的处境，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自己在无意中触及了常俭不想让自己了解的东西或事情。简单说来，就是他们可能想杀人灭口了。
不过，自己是皇上敕封的清阳郡主，哪怕是常家，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吧？既然常俭不惜招惹自己也要暗中窥探她的一举一动，那只能说明停云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而自己前来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查清停云县的端倪吗？
左思右想之后，赵语雁终于拿定了主意。
“云夕，我觉得事情还没到这么严峻的时刻。所以……我想再呆上几天。”
既然如此，那就舍身一赌。
但愿自己生平第一次赌博能够值得。赵语雁在心里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