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是奇怪，又说想娶，又说现在不要娶。”赵语雁气哼哼地把装着画的木盒塞进包裹里丢到一边，“不管怎么样，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不然早晚要被爹爹逼着嫁给他。”
赵启想让自己嫁给季潇湘，其中缘由赵语雁不可能不明白。无非是所谓的门当户对、锦衣玉食、一世无虞之类。
为了这些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甚至可能会变得不爱自己的人，值得吗？
季潇湘对自己的所谓喜欢，恐怕也只是他口中的‘一时兴起’罢了，等过了新鲜劲也不过如此。
想起自己爹爹的生母，赵语雁便对这种权力之巅的家庭充满了畏怯和厌恶。尽管他英俊倜傥、尽管他出身名门，尽管他才华横溢……但他和自己不合适。
那么世上还会有与自己合适的人吗？
一定有。
赵语雁给自己打了打气，穿上披风，刚打开门便看见青柳在门前探头探脑。
“你这丫头，在这里东张西望什么呢？”赵语雁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姐……奴婢刚才瞧见季公子离开这里了，便想回来。但又怕您生气，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敲门，所以……”青柳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委屈。
“正好，我要去一趟前院，你现在这里等一等我。”想起自己刚刚似乎凶了青柳一次，赵语雁觉得有些内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傻丫头，我不会真生你气的。过会要是有人来搬这些箱子，你只管让他们搬去就好。”
见青柳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赵语雁侧身往门外走去。谁知刚迈出一步，便被青柳抓住了衣袖。
“小姐，您是要出嫁了吗？”青柳忧心忡忡地望着赵语雁，那副模样令人怜惜不已。
“青柳，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还记得吗？”
“奴婢记得，但是……这桩亲事，好像王爷和王妃都很想促成它。奴婢每天早晨去前面打水、找人搬柴，总能听见其他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好像说王爷已经和季公子的爹商量好了，草帖也换过，只等三礼一下，就要来娶小姐过门。”
“不要听他们胡说。”赵语雁轻轻摸了摸青柳的头，“青柳，安下心来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嗯。小姐，奴婢会等您回来的。”
语雁留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转身走进了冷风中。
翰香园虽位于后院深处，但赵语雁此时心中有事，腿上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便赶到门前。语雁还没进前院，远远地望见后门处有几个下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来青柳说得不错，这件事早已在王府里传开了。”
赵语雁压低声音走到人群旁边，只听那些正七嘴八舌地议论聘礼的事。
“季家可是天下第一名门，季昭老太爷正是当今宰相，和王爷还有翁婿之亲。他家的长孙要和咱们郡主成亲，这礼仪却乱成这样，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就是就是，相府里的公子娶亲却办得这么潦草、仓促，这话照实讲出去，甭管说给谁听，那人肯定不信！”
“嗨，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操这些心做什么？小二子，难道你还想拿这件事出去嚼舌头根子？没瞧见张嬷嬷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我看，李进说得有些意思。你们想，堂堂相府要与景王府通亲，这可是皇亲国戚级别的大礼。可这‘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却通通没正儿八经地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说不定，是咱家郡主往常偷偷跑出去的时候和季公子……所以这事才办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都大惊失色，慌忙躲开他身边。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忙捂住嘴巴。
其中一人忿忿地站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呸！瞧你这脏心烂肺的样！咱们郡主是什么样的人？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看来府里今日清闲，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说与我听听呗？”听到这里，赵语雁终于忍不住了。
那几个人便纷纷转过头来，一见是郡主，慌忙闪到一旁请安问好，完事之后便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才，你刚才说得最有意思，继续说啊。”赵语雁双目如刀一般尖锐，吓得众人瑟瑟发抖。“我和季公子怎么了，说清楚。”
侥幸心理被现实击碎，王才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命抽自己耳光，便抽便说：“郡主，小的嘴贱，小的嘴臭，小的罪该万死，小的——”
“住口！”赵语雁厉声大喝，吓得另外几个人也跪倒在地，纷纷苦告求饶。
“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把王府里不该有雪的地方都打扫干净，一点雪粒都不能留。若是扫干净了，这件事我就权当没发生过。”
“谢郡主，谢郡主……”众人如获大赦，拜谢完起身便走。
“王才，你站住。”
王才立刻转过身跪下，继续抽自己耳光。“小的嘴贱，小的嘴烂，小的……”
赵语雁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过了约有十分钟，王才打得自己满嘴是血，仍旧不敢停手。他也明白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多恶毒，按照楚国典律，普通人家也完全可以报知官府，将他投入大牢打个半死。
更何况这里是景亲王府。
“停下吧。”赵语雁冷眼看着王才，“从今往后，再让我听见你——”
“小的往后再说半个不该说的字，您就将我打死在这里，王才绝无半点冤屈！”见赵语雁松口，王才慌忙求饶认错。他不管嘴上有伤强行说话，嘴里的血沫子喷出来溅了一地。
“滚吧。”
“谢郡主……”王才慌忙起身，灰溜溜地走了。
赵语雁刚一转过身，便看到季潇湘站在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果然不愧是郡主。”季潇湘微微笑道，“倒是有几分气魄。”
“你怎么又出来了？”赵语雁不想提起刚才的事，“爹爹呢？”
“姑父看你半天不来，让我再去催你。现在好了，省的我跑一趟。”季潇湘指了指厅堂的方向，“我爹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