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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晨武扭头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可和尚满不在乎地就想伸手往锅里捞东西,只是刚刚挽起袖子,就看见了赵武贞皱起的眉头,于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了袖子,规规矩矩地去拿起了筷子。

高晨武和金竹差不多,都有点受不了赵武贞的视线,他有点躲闪地说道:“那可是十几只耗子的符兽,而且最后偷袭的那条灰色的狼,看样子更厉害,速度快得叫花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这些玩意偷袭过来,我哪还有时间去找人在哪里?何况……”他说着一扭头,看向了邱翔海。

邱翔海原本听得有点入神,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高晨武,只是没想到高晨武又扭头看向了自己,他一愣,再次发现高晨武那张脸,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恶心人,于是又不得不移开了视线。

“何况甚么?”赵武贞有点不满了,双手环抱在了胸前,倒是有点审问犯人的样子了。

“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他,抓不抓幕后的人,不归我管。”

赵武贞嘴角一撇,看样子带着一丝嘲笑的味道:“归不归你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酒丐被人偷袭,和对方打了半天,结果最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说是吗?”

高晨武终于端正地抬起了头,乌漆墨黑的脸上,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睛直直地和赵武贞对视着,一言不发。

一旁原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肉的金竹也停了下来,拿着一双筷子,在手里搓动着。

邱翔海立刻发觉房间里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虽然经过空调的不懈努力,房间里的那股子火锅汤味道淡了不少,不过却还是让邱翔海闻出了一股淡淡的火柴头,被划过而残留的那种火药味儿。

赵武贞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道:“难道不是吗?”这次,他根本不等高晨武回答,身子就往前一倾道:“而且你们两个还坏了我联盟的规矩,出了事不但不留在现场等我们来处理,直接就走人了,甚至在这包厢里还让凡人看见你们施法,你们说……”他说着声音突然变得冷然了不少,而且声调也拖得长长的道:“我该怎么处理你们?”

金竹的左手抬起来,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往下摸,可惜他下巴上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没有,所以那样子反而更像一个二流氓。

而高晨武却抬起右手摸了摸那根好像烧火棍的木棍道:“叫花子是给赵堂主办事,你要是罚石头的话,我想,只能麻烦你找赵堂主要了。”

另一边的和尚也立刻跟着说道:“对,对,和尚我好容易下山一回,就被邵——总镇给逮来办事,你要罚的话,也只能去找她,就连寺里,你也别想拿走一块石头。”

赵武贞眉头一皱,然后却哈哈笑了起来道:“哈哈,别以为你们兄弟两个耍赖,就没事了,仙石虽然不罚你们,不过这件事情,我会通知二弟和行悲大师的,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他说着就站了起来,看向邱翔海道:“听说你答应老二去山上了,这样也好,一会儿和酒丐一起上山,也免得城里乱哄哄的。”

邱翔海的嘴角往下扯了扯,终于尝到了一种无奈的苦涩,现在自己在这些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只会招来麻烦的累赘了。

而金竹和高晨武见赵武贞起身就要走了,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只是两人都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看起来也和邱翔海一样,够傻的。

于是赵武贞爽快的笑了一声,就走出了包间,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赵武贞离开后,金竹和高晨武都有点失落地坐了回来,和尚拿着一根筷子又开始敲锅沿了,一边敲一边说道:“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我们。”

高晨武倒是坦然一点,拿起筷子就开始捞东西,一边吃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谁知道呢,大不了罚几颗石头就是了,反正我们也没弄得多厉害。”

金竹却哀叹了一声道:“你倒好,赵武林够大方,对手下又宽松,我那庙子里的和尚些,本来就够吝啬了,而且一犯错,也整得你直想杀人,何况这次都是你整出来的,我不过就打了那条大狗一巴掌而已。”

高晨武一口将一块海参吞了下去,可惜那玩意烫了点,他好像也没金竹那么皮糙肉厚,被烫得直嘘嘘,等好容易吞下去才说道:“也不能全怪我啊,我也是要保护这小子的。”他说着一扭头,就看向了邱翔海。

邱翔海一愣,没想到这两个怪人突然会看向自己,他原本感觉自己和这些人完全不搭调,就好像两个大学教授在谈论天文地理,人生奥术一般,他一个小屁孩只能在一边撒尿和泥巴玩一样,他理解的,这些人都知道,这些人说的,他完全想不到,现在被两人盯着,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在高晨武那强杀伤力的外表下,将目光移向了一脸刻薄的金竹,最后又无奈地把视线一偏,看向了滚动的油锅。

“喂,小子,你说说吧,赵武贞这次要我们出血,我们可是为了救你才被罚的。”

邱翔海有点慌了,原本在旁边看大戏只是觉得眼睛跟不上他们的身手,而脑子又跟不上自己的眼睛,可现在被高手恐吓了,他一下子就真的抓瞎了,于是他毫无底气地说道:“那个,我只有五千块,而且一会儿还得给饭钱。”

“切!”金竹不屑地一甩袖子道:“这些纸有个甚么用,这么着吧,也知道你现在没甚么家当,不过可以先打个欠条,等以后有了石头,再给我们就是了。”

“石头?”邱翔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天在公园里,陈孟罚鬼爷和高斌的那种石头,可问题是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见过一块这样的石头,于是他一脸苦相地说道:“我,我是真的没有啊。”

高晨武一把拿起酒葫芦,可还没来得及喝,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放下了,只好无奈地拿起一瓶刚送来的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道:“现在没有,以后肯定会有的啦,何况你还是巡城,那是领工资的大人物了,每个月可比我们兄弟多领了好几块石头。”

“别他妈那么多废话了,赶快给我们兄弟打欠条,就每人十块石头就是了。”金竹又开始用手捞锅里的东西吃了,见邱翔海一脸的犹豫,终于不耐烦地嚷嚷了起来。

邱翔海同志无奈了,他终于明白了弱势群体的可怜,现在他是打也打不过这两人,说也说不赢,于是只好掏出了纸和笔开始写了起来。

他拿着笔想了想,抬头一看高晨武和金竹道:“这东西该怎么写。”

和尚一抓一把,一把一口地往嘴里送肉片,听了邱翔海的话道:“你就写,欠我金竹,和我兄弟高晨武各三*级仙石十块,这样就行。”

“哦。”邱翔海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一低头就开始写,不过写的时候嘴里却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是兄弟?”

“怎么?不像吗?”高晨武放下了筷子,面对着邱翔海,用手将乱糟糟的头发往旁边一捞,以露出大部分的脸让邱翔海能够看清。

可惜邱翔海哥哥只抬头看了这位兄台那超级无敌的面孔一眼,根本没胆量细细分辨,就扭开了头。

而另一边的金竹也接嘴说道:“和尚我本名叫高晨文,比这家伙早来世上几分钟,不过命就苦了,被居隐寺的和尚些逮上山当了苦命和尚,老二这家伙就幸福多了,当了叫花子不说,还上了廊峡山,整天有酒喝有肉吃的。”

邱翔海现在终于有点明白这两个神经病怎么都这么神经了,原来是打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他很快就将欠条写好了,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旁边的高晨武。

叫花子用脏兮兮的手接过纸条一看,然后顺手又递给金竹道:“这一串东西是啥?你认识么?”

金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就你个没文化的叫花子,能认得几个字!”他说着低头看向纸条,可一看之下,脸色立马就变了,然后一脸难看地看向邱翔海,想说甚么,可最后却只是无奈地一叹道:“算了,反正只是一个凭证,只要你小子认账就行,实在不成,我们兄弟合起来揍你一顿就行。”

邱翔海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道:“放心,只要我有了石头,第一个就给你们。”

欠条打好后,大家又继续吃饭,其实也只是金竹继续大把地抓,大口地喝,相对于他这个哥哥来,高晨武虽然样子实在不敢恭维,可吃饭却文明了不少,很有点细嚼慢咽的味道。

至于邱翔海同志,压根就没敢动筷子,到不是他不敢吃这些山珍海味,而是有这么两位大爷在身边,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至于郑立凯和钱佳,就更是两个纯粹的摆设了,别说吃,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钟头,一桌子的菜,加上架子上放的,愣是被这两人给统统消灭干净了。

等到算账的时候,两人还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金竹更是无奈地说道:“和尚是好久没有吃这么痛快了,可惜我是和尚,要遵戒律的,不然就该敞开肚子吃了。

邱翔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手在锅里捞肉吃,还能算放不开么?那真不知道这和尚敞开了肚子吃是甚么样子。

这时,那个服务生将账单送了进来,邱翔海接过来一看,心口就突然像被谁踹了一脚一样,都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就这两兄弟这么一吃,居然给邱翔海吃了八百多。

邱翔海哥哥刚才从生死线上爬了回来,是突然间看淡了金钱,可问题是,刚才的那股子热血,这会儿早冷却了,尤其是在给他们打了欠条之后,他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穷人,穷得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付了饭钱,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高晨武和金竹两人明明喝了不少酒,可一点也看不出醉意,来到大街上,高晨武对邱翔海道:“现在还要去哪儿吗?”

邱翔海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甚么想去的地方了,在这个城里,除了那间又小又暗,还特别脏的出租屋外,没有任何地方是属于自己的,这时候,他才无奈地发现,这个他为之奋斗了好几年的城市,居然没有甚么值得他留恋的,或许……要真说甚么留恋,也只有那个叫着曹薇的女孩吧,可惜,她肯定不会想到邱翔海的。

于是他一摇头道:“不了。”

高晨武一摇棍子道:“那好,我们这就上山。”他说着看向金竹道:“你呢?要不要一起到山上去逛逛。”

金竹宽大的僧袍一挥道:“切,我好不容易才从山上下来一次,又去你那个狗屎地方干甚么,说甚么也得到处逛逛,再不济也得去帝都皇朝一次。”他说着停了下来,眼睛开始放光地看着高晨武道:“对了,能借我几块石头吗?”

高晨武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有点惊恐地道:“石头?又借!”

金竹一脸不满地道:“怎么了?我只不过借几块用用,又不是不还给你。”

高晨武摇着头,一脸的痛苦道:“可你借我那么多石头了,也从来没见你还过一块。”

金竹立刻不爽了,马上板着脸威胁道:“你借是不借,自家兄弟还那么啰嗦,大不了和尚明年就跳槽,找个阔老板打工就是了。”

高晨武无奈地一叹,还是只好乖乖地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金竹道:“省着点用,我这次就带了这么多。”

金竹的脸立刻春光灿烂地一笑,一把抓过盒子,看也不看地就放进了僧袍里道:“那就谢了,等哥哥我有钱了,再还你。”他说完哈哈大笑着潇洒地一转身,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幕下的街道上。

高晨武直等到金竹不见了,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也走吧。”他说着顺手在身上的破烂衣服上撕下一块补丁,往空中一扬,原本比巴掌都小一号的补丁,迎风就涨,等飘到街道上方五六米的样子时,已经是一块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飞毯模样了。

邱翔海傻傻地看着半空中,无依无凭地漂浮着的漂亮飞毯,甚至还能在昏黄的街灯下,看见一层薄薄的淡青色从上面散发出来。

这次,邱翔海哥哥算是认出来了,这块飞毯就是昨天上午见过的那块,当时没来得及细看,这时候认真研究一下,这飞毯还真他妈-的漂亮,尤其是配上高晨武这样的主人,就给邱翔海一种九天仙女掉进了粪坑里的感觉,忍不住就是一股揪心的惋惜。

邱翔海还没来得及多多感慨,就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一只硕大的手一般,一把就将他抓住了,然后邱翔海哥哥就在无限的惊讶中,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地往天上飞了起来。

周围有着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晚上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出来消化食物的,这些人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两两牵手,或说或笑,或哭或闹,只是所有人都对身边正在缓缓升空的邱翔海不闻不问,仿佛他就是一缕再纯洁不过的空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