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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见阡苡如此豪放不羁,倒也还挺淡定。

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天界。有些规律是能免俗的——就比如天界之人在意私隐,一般情况下,即便会有专人侍奉沐浴,却也不同于地界上旧规一般,需要别人专门服侍卷衣。

加之,随侍阡苡的妖侍也只是陪伴,起到‘点缀’妖界皇室做派奢靡大度的作用。

所以这两妖侍只是在一若隐若现的轻纱后面安静杵着。否则可不尴尬?

但是阡苡是真的没有尴尬。等她跳入浴池里,扑腾两下后觉得甚是无聊,便从内里掀开了纱帘,叹出个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呆若木鸡随侍的二人,那眼神……

合该怎么形容此情此景才对?若非阡苡本是一介女流,这个事实板上钉钉,否则那两个妖侍可不是要认为她是色狼了?

但即便阡苡是一届女流……可如此没脸没皮的行为还是足够叫那两个妖侍大眼瞪小眼,堂而皇之半天。

好在迷茫过后,两位妖侍倒还淡定,一脸视若无睹的模样,保持谨慎,小心行事。

阡苡无语,总感觉这妖界的小女子扭扭捏捏,活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

道理阡苡也懂,知道自己粗略无理,但这些妖侍的反应可不太对劲。

一般在妖界沐浴随侍这种活计,可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富甲商人都会配备。

而侍女自然也分三六九等,自然,为人处世方面机灵,面容姣好的女子肯定效命皇族……

而皇室……妖界皇室‘旁门左道’加起来,皇族人数可不少。

——大家闺秀不少,世家公子也不少……而世家公子中不可能没有不成体统的纨绔子弟。

阡苡想能混到公主府中的侍女合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才对。目下的问题便是,这些女子一派未曾见多识广的模样。

阡苡笃定,也听说过,这些侍女未必不是伴人枕塌的媵侍。而此刻,这两侍女的女子仅仅只是与同位女子但光秃秃的阡苡共处一室,便如此堂而皇之,竟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意思……

何至于于此。虽然阡苡不否认自己确实放荡不羁……如此,方才会觉得细思极恐。

首先这些侍女大约是‘素手不沾阳春水’的骄矜女子,并且这些女子还曾经统一接受过良好栽培,否则,若是见识少了,那么光凭气质不会如此突出——竟有几分呵气如兰意味。

再者说,毕竟这些人、莺莺燕燕一群人皆有惊鸿一面,叫人印象深刻。加之这些举手投足间娇柔婉转,并不虚浮。

阡苡猜想这估计都是一群舞姬出身。而且还是为了生存下十足十功夫的女子们……想到这里阡苡回神,托着脑袋,捂着腮帮子,闷闷不乐说,“头发……”

闻言,那两个侍女还是不知所措。甚至更加迷茫了——那样子真的像极了大姑娘嫁人,破天荒的头一次……

阡苡便明示,“替本姑娘拆了头饰。”

闻之这两个侍女才恍然大悟,想起。今天清晨时阡苡确实没有披头散发……

——阡苡心中有数,并未计较自己解释过后,这二人任然存在的迟疑。但冷眼旁观,有些不耐烦的给这二人继续施加压力也是真的。

接着,阡苡又见那两个侍女目目相觑……

然后那两个侍女总算开窍了,主动半掀纱帘,齐齐跪坐在浴池边上,安静的替阡苡拆卸发饰,一边因为有些生疏而显得羞涩,一边胆战心惊的绷着脸。

“当真是千娇百媚,不俗,着实委婉”,阡苡启容,盛情夸赞。下一刻她蓦地狡猾一笑,猝不及防便把二人直接拉下水了,嬉皮笑脸道,“呵呵呵,我瞧你二位都是水灵动人的美人,如此,不若下水才有趣。”

阡苡将拖下水后,看着水中二人惊慌失措,狼狈无助的模样,便像个无事人似的。一下子蹿到浴池的白玉壁边抱着双手幸灾乐祸。

这模样说是赤池魔帝附体绝不为过。反正阡苡也是跟着赤池魔帝有样学样,才如此不正经,然而这不算完。

阡苡接着油嘴滑舌的说,“二位何故如此大惊小怪,你我都是女子,本姑娘都叫你们考完了,你们合该也叫本座看一下才对?说起来二位即是受人之托前来侍奉本姑娘的……想来二位,甚至还有另外几位在面对本姑娘的时候都不应该如此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阡苡又观察那两个妖侍的神色总算平静了些,动作也坦荡了不少。

如此阡苡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想来,这些人哪里像是来侍奉的……但据洛清依说只是陪伴,那倒也真的是‘陪伴’……

阡苡继续观察那两个妖侍的反应,不紧不慢向她走来,一路相顾无言。等到偏心面前顿了一顿,微微一笑,恍若这才想起自己身份,便又小心翼翼的站在阡苡身材,慢悠悠的替阡苡卸下发饰。

妖界的内阁中……茯旻等得久了,多次急不可耐往外看去。

这期间阳光越发明媚,隐约刺痛双眼。而奚夜妖帝死气沉沉,完全沉默着,专心看着面前的竹书,恍若超然物外。

至于洛清依无所事事,本来就她没什么事,她来内阁本来也就是报道凑数,因为素来她就在朝堂中说不上话,也不敢说话。

——洛清依‘深明大义’,知道这朝堂到底是奚夜妖帝一个主持一个人登台的舞台,所以自然不敢多言,也不愿意多言,免得无端端的就惹火上身。

当然洛清依知道只要自己‘规规矩矩’的为人处世,即便喧闹不止,奚夜妖帝也并不会责怪。

还别说洛清依不闹腾的时候,奚夜妖帝肯定更不会责罚,她自有大把的时间发呆走神。

但此刻洛清依撑着头,有些懒怠,可好奇的目光盯着焦躁的茯旻甚是幸灾乐祸……

而阡苡穿着五颜六色,并且金光乱闪的挂机礼服大摇大摆的走在中间,因为她前后都是婷婷袅袅的妖侍。

这些妖侍的列队亦是讲究得不能再讲究了。

一共十二人的妖侍,二人为一列,队伍最前面两列与最后面两列的八位妖侍皆是手持小巧玲珑的铜炉,炉中有香,走动时香烟袅袅升起,经久不衰,这种昂贵的芳香亦人神怡心静。

而内圈的四人,前面的两位高高的拿着两枚军令,后面的两位也拿了两把孔雀翎羽扎的精致扇子。

阡苡瞧着身畔等闲看热闹之辈的频繁跪拜,热情又亲切的与自己打招呼——便隐约意识到了原来这就是所谓‘体面’,也蓦地惊觉到原来这便是风光无限,于是刹那间便没心没肺的模样,高兴得很。

阡苡亦一路哈哈大笑,一边与人挥手告别,一边随着仪仗慢慢向前飘着。

“表哥,表哥,茯旻表哥,阡苡来了来了,”洛清依老远远的便看见了阡苡慢悠悠的踏着七色的云彩而走近——又飘着茯旻心猿意马不知在想着什么。

茯旻心不在焉,被突如其来的一点名,吓得六神无主,接着察言观色,消失审时度势了片刻,随即转头——洛清依瞧着茯旻找到目标之后,便将目光转向奚夜妖帝正大光明的探视着,期间正欲起身,又见奚夜妖帝随手一指。

洛清依一回眸便清楚的看到了近处那一抹华服上张扬怒放的王族海棠讲究的绣纹便赶紧起身相迎。

而阡苡一派古灵精怪的模样,看到洛清依正微笑着打量自己,更是嬉皮笑脸的招招手。

对比起来茯旻堪称紧张,甚至无为。而奚夜妖帝亦紧随其后,站了起来,但先是静默了一会,并且保持面无表情的严肃着。

——奚夜妖帝昨夜殚精竭力了整宿,目下可疲惫。而等阡苡走近了,也只莫名其妙,且毫无主题的笑着的。

阡苡一早便看出来。奚夜妖帝的状态实在可以称作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唯独今日,奚夜妖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难得不主动嘘寒问暖了。

如是这般倒也挺好,少了许多寒暄时的客套话。于是借着如此,阡苡高高兴兴的跑到洛清依旁边,与洛清依手拉手像个好姐妹一样,又并肩横椅而坐。

坐定,阡苡又看着奚夜妖帝,接着心中泛起了嘀咕——此刻奚夜妖帝的笑意还是若有若无,想来只怕是这种无所谓的笑容,奚夜妖帝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反正顶多不过就是秉持礼貌,敷衍了事罢了。

而茯旻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起身,毅然决然的跟着人流坐下。

过后,茯旻打起了精神,亦未曾与阡苡直接交流,而是勉为其难的说,“昨日……现以查明白岙仙帝多次过境……并且,赤池魔帝大摇大摆的在我边境游荡……另外,霁英找到了,只是并非赤池魔帝所伤……”

“可确定当真是白岙仙帝……并非有人冒充?”奚夜妖帝心烦意乱,并且明知故问。

事实上,奚夜妖帝此刻不闻不问倒也罢了,反而越是关注就越是头痛欲裂,烦闷得很。

闻言,茯旻还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个自然确定。众所周知,白岙仙帝有一随身的玉佩,是为母亲所留……所以这块玉佩是断断不可能被外人染指的——恰似龙之逆鳞,触之必伤,毁之必亡。

而一块玉佩倒也罢了。偏偏这块玉佩还曾经给白屹大帝拿去加持过……然而白岙帝君手上之手,这已经不在仅仅只是做工精美独一无二的装饰了,更是一个叫人触之心惊后怕的法器……

此器自带灵性绝对不可多得,并且这寄住呀玉佩里的灵,只认白岙帝君一位主……”

奚夜妖帝仍然心神不宁。阡苡干脆开口接话说。“小女子听说上品的法器都有灵……而这灵自身携带法力……但是,听说这些法器合该不拥可以自己控制自己行动的能力……”

洛清依闻言笑吟吟的,选择别过头去,不与阡苡对视。

其实洛清依的意思差不多也就是暗示阡苡去找对这方面‘见多识广’的茯旻去打听。

由此,这个差事便顺其自然的交到了茯旻头上——茯旻瞬间左右为难,尤其迎接阡苡期盼的眼神,更是迷茫。

首先,现在他们几个人所处位置是妖界的内阁朝堂。其次,就事论事,但此刻提及的可是需要严肃对待的正事,又怎可‘顾左右而言他’呢?

茯旻口干舌燥,紧张得很,转头注意到奚夜妖帝只是若有所思,并且闷闷不乐,还缄口不言,又漠不关心。便解释说:

“器为死物,本身有形无神所以不会生灵,而器是为持有者一手操控,用作解决或者递增人们的争纷矛盾。但器本身无‘心’,也没有‘神’,固而不会认主。

但是,若有心怀不轨的大胆狂徒,在一开始时以人的血肉之躯作为材料之一打造器的基础——便是将人的灵魂永远诅咒寄居在沾染过自己血肉的器皿之上……那么器便注灵魂,固而称作法器……

法器有灵,会认主,即人可佐之。而不认主,亦可自助之……”

“如此。我便懂了,意思就比如铸剑——普通的剑没有生命,所以即便是掀起恩怨情仇,也始终都还是使用者自己的业障。

但若是有人,运用其他人的身体发肤铸剑,并施以诅咒,使人剑合一,生魂永焗,在加以控制……

那么这把剑便有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继续原本的修行……而修行越高的,越被称为宝剑?

不对,只要灵魂附注,那么剑便合该有自己的生命,只是怎么控制剑灵,才是铸剑之人合该考虑的对吗?”

“对的。因为白岙帝君身上的法器迸发着法器自身的气场,所以毋庸置疑,今日到访者必然是白岙帝君本尊,”茯旻直言不讳,说完又赶紧去体察奚夜妖帝的脸色。

奚夜妖帝的脸色还是晦暗。十分阴沉,却也没说话,大概还在冥思苦想。

阡苡想来,就奚夜妖帝目下这种状态只怕是达到了所谓‘忘乎所以’,转念一想——大约‘后院起火’这种事,换谁都一样,淡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