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个点还不算晚，外面还能打到车回公寓，只是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屋子，景嫣还是觉得委屈。随便抽了张纸把快掉下来的眼泪擦干净，摇摇头，走进卧室，躺在已经只剩下床单和枕头的床上，默不作声地盯着天花板。
她真的做错了吗？是不是也让他觉得委屈了？可是她确实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这也能成为矛盾的根源吗？
实在是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叹着气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合同，从衣柜里翻出仅有的睡袍，抱着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
罗寅也在后悔自己刚才对她的态度过于激动，原本打算听她的话自己冷静冷静，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件尤其重要的事：她公寓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搬到别墅来了，她就这样回去，根本没法好好睡觉，甚至可能还要饿着肚子直到明天早上。
想到她刚刚临走前的表情，罗寅边骂自己没用边立刻抱了被子出门。
她公寓的灯已经灭了，他抱着被子上楼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多少也有点心虚的成分在其中。
先给她发了消息，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看她没回，还是斗胆直接输密码进门，顺手反锁好。屋内昏暗着，卧室门也被关上，罗寅做贼似地轻手轻脚进去。
景嫣实在累得不行，洗了澡回来之后，脑袋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因为没有可以盖的被子，身上只盖着自己穿回来的外套，空调温度也被调高。罗寅看她睡觉都皱着眉头的样子简直心疼到不行，小心抽掉那件外套，给她把被子盖好，也跟着钻进被窝，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甚至在跟她讨论婚礼话题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察觉地直接打住，毕竟再怎样也不能让她自己跑回来。
其实压根就不用想，她在他心里就占着最高地位，她不想做的事情他就不能强求，哪还有逼着她做决定的道理？
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结婚的程度，那就再好好培养感情就是了，又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当时到底在急什么。
她没有想过结婚，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谁年轻时谈恋爱就会想到未来？
分手确实是他没想过的，在一起之后也不敢想象分手后他的生活会糟糕成什么样子，所以看到她离开的时候，脑子里剩下的只有空白。来了这里之后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完全接受不了她的离开，哪怕只是她说的“短暂分开”也不行，怀里没有她的话，他根本睡不好。
景嫣做噩梦了，醒得比以往都早，睁眼就看到面前的脸还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下意识狠狠掐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之后，还是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大概是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罗寅也转醒，惺忪的睡眼在看到她之后瞬间清亮起来，下意识把她抱得更紧。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想分手。”
景嫣实在是没法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自己输密码进来的吗？什么时候来的？”
罗寅的脑袋埋在她肩窝，多少有些委屈：“我不想分手。”
她没接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的头顶。
“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
“我不该逼你也不该凶你的……对不起。”罗寅闷闷地回。“我当时太急了，因为我很怕以后你会丢下我去找别人，我不想分手，对不起。”
“协议不应该成为我们起矛盾的时候被搬出来的工具。”景嫣叹了口气。“你可以觉得那份东西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是我觉得它还有价值。目前我还没想过撕合同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讨论这个。”
“那要是合同到期了怎么办？”
“那也是到期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早着，我不想考虑未知的未来。”
罗寅下意识抱紧她。
她没有想过未来的事，但是他想过，并且经常就想起。
已经是第二年了，两个人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在合同之外有了实质性进展，这是他过去没想过的，也是现在分外喜欢的。
但是她说她始终没有忘记合同的存在，他害怕她的这些改变都是为了迎合合同里的内容，等到三年期满，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去找别人。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未来。
如果没有她，那他的生活注定糟糕透顶。他完全不敢想象未来某天他们两个人会分开，要是她真的决绝地离开，或者把感情交付给其他人，他想不到自己会做些什么过激的事情。
不早了，已经不早了，期限已经过半，她就没点焦虑吗？
不要那样恐怖的未来，真的不要，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看看他的心呢？哪怕分出一点点精力也好，他也不敢奢求那么多了。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景嫣打算下床。“大半夜跑过来，你也不嫌麻烦。”
“你去哪？”
“我先去公司处理工作，还堆了很多事情。”
罗寅皱眉：“你昨天说你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快处理完了。”
“对，但是那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有部门里那么多人的工作得安排下去。之后几个项目的案子都在计划中，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这样才不会给宣传部带去麻烦。”
“我送你去。”
“你再睡会儿吧，眼睛都睁不开。”景嫣还是直接从他怀里出来，给他盖好被子。“家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我去买好早餐放在桌上，你吃了饭再去工作。睡吧，我先走了。”
罗寅急急忙忙拽住她的手：“老婆。”
她说话没有语气词，他也不敢猜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要怎么办才行……
“我真的要去工作。”景嫣拍拍他的脑袋，多少有些无奈。“要不我在这里等到你睡着？”
“车在哪儿？”
“在公司地下车库，这段时间都没开过，我坐地铁过去就可以。”
“你开我的车去吧。”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也不会堵车，你快睡吧。”
罗寅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依旧抓着她的手，合上眼睛。
景嫣也信守承诺地等到他重新睡着才退出卧室，洗漱完毕后，先下楼去买了早餐，回来放在桌上，匆忙把自己那份吃完，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