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如梦阁中牵机药
但见纸条上，写着“如梦阁里与慕怡衣一聚”几个字。
而慕君衣则急急地追出去，却见熙熙客栈门前的拐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懊恼自己终是慢了一步，未来得及看清来人。
......
如梦阁，依山傍水。
此时天灰蒙蒙的。
阴沉的阳光，笼罩着阁楼后面一片奇异的小树林。荒寂的草丛在惨淡日光的照射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在空中伸展着，仿佛一张黑色的大网，笼罩着“如梦阁”，笼罩着本不明亮的日光，似乎要将天地隔开，似乎要囚禁地上的一切。
阁楼前那河岸上的蓼花苇叶，河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如梦阁”坐落在这般阴森幽暗的环境下，莫非是“人生幻化，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吗？
若是如此，也是“噩梦”，而非“美梦”。
当梦幻来的时候，梦幻是真，当梦幻过去了，梦幻是不存在的。但是，梦幻再来的时候，它又俨然是真的一样。只要认识清楚，现在都在梦幻中，此心不住，要在梦幻中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突然，阁楼内响起了孩子凄厉的哭声。
“是卓凡。”慕怡衣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快步进入了阁楼。
里面一片暗黑。
“卓凡，卓凡。”慕怡衣心急如焚地呼唤着。
“哐”的一声巨响，令人胆战心惊。黑暗中，她碰翻了一把椅子。单调的回声，在这空落落的阁楼里显得异常冷寂恐怖。
“姑娘，你来了。”苍老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四周的红烛陡然亮起，露出了一张皱纹满面的脸。
是亨婆婆。
“为什么？”慕怡衣不明白，“亨婆婆，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冲了上去，强压住心中的愤怒与焦虑，“我的卓凡在哪里？”
“我们之间是没有愁怨。”亨婆婆的笑容可掬，但在此时看来，是多么得狰狞可怖。“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既是如此，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卓凡？他只是个孩子。你们要什么？”
此心不住，要在梦幻中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慕怡衣看着亨婆婆在烛光中晦暗不明的脸，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敌未明，我不动，波澜不惊。可是，她怎么做得到？
对方抓走的是她的孩子。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她愤怒，她不甘，同时她又疑惑，她不解，到底是谁，要如此针对她。她握紧了拳头，只要能救出自己的孩子，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姑娘你的命还真大啊！”亨婆婆面无表情，显然对下毒暗杀这些戏码都已司空见惯。“毒不死，杀不掉。我的主人说，既然旁人难以取你性命，只能是你自己了结自己了。”
“你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无可奉告。”亨婆婆慢悠悠地说道，“主人要求你在此自尽，以你命来换。主人就会把孩子交到那个与你同行的男子手里。”
“好。”
“痛快！把这个喝了。”亨婆婆指着面前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碗里的药汁，是亨婆婆苦心研制的，名为“牵机药”。因祖上是宫廷御医，才得此秘方。传言南唐后主李煜就是被牵机毒死的。听名字很文雅，其实十分残忍。
牵机毒药其实就是马钱子。马钱子本身是一味中药。中医常以种子炮制后入药，性寒，味苦，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用于风湿顽痹、麻木瘫痪、跌打损伤、痈疽肿痛。
但经过亨婆婆研制后，突出了其毒性。此毒药会让中毒者的头足相就，状似牵机，全身痉挛，痛苦很长时间死去。
“牵机”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喝下此药后，人由于痛苦而缩成一团，头部与脚部相接，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痉挛死去。这就是传说中毒药“牵机药”的作用。
当时主人一听其毒性，便掩嘴轻笑道，“慕怡衣不是端庄优雅吗？我偏要叫她死相难看。”
“如果我喝了，你们会说到做到吗？”
“当然。”
“可是，”慕怡衣质问道，“一个连姓名都不肯相告的人，凭什么让人相信？”
“呵。”她冷笑了一声，继续质问，“我就算死，也总要知道，是谁要害我吧？”
闻言，亨婆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姑娘你说的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后，不要来找我。可是，”她话锋一转，“主人不愿相告，我不会出卖她。还是那句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最重要的是----现在你的孩子在主人手里，而你别无选择！”
是啊！
慕怡衣端起了药碗。
为了保卓凡平安无事，自己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看在你热心帮助我的份上，尽管那都是做戏。”亨婆婆看着她，“我亨婆婆答应你，以你命换孩子的命。我说到做到。你安心去吧。”
“卓凡，卓凡......”慕怡衣在心底依依不舍地痛苦呼唤着。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当初因为对爱情的心死，而跳下悬崖。现在，为了卓凡，又不得不要喝下毒药。
慕怡衣苦笑着，她不甘也不舍。可是，卓凡在他们手里。
看来，人的一生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往往将人伤得措手不及。
可是，人生又何处不相逢，但有些转身，真的就是一生，从此后会无期，永不相见。耶律桦，这次我们真的是要永不相见了。
毕竟用力爱过，心中想着“永不相见”的那一刻，真的格外艰难。有你的回忆里，每触及一下就是疼痛。
“姑娘，”亨婆婆面色阴郁而冷漠，“每个人在年轻时候对爱情对爱人都有美好的幻想。但你们能在一起，是伤害了其他人而得到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们的感情，给予诚挚的祝福。作为过来人，老婆子我告诉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对方已经云淡风轻，你却念念不忘。”
“呵呵。”亨婆婆冷笑着，语含讽刺，“如果他爱你，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有挺身而出？这就是你们年轻人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想必亨婆婆年轻时候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后被伤了心，得到的却是痛苦难堪的结局，所以才会出此言语吧。
听到亨婆婆的这番话，慕怡衣和黑暗中另一名女子都心中一惊。
真的只是自作多情吗？
黑暗中的貌美女子，扯了扯艳丽的嘴唇。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慕怡衣摇了摇头，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此情不变。
亨婆婆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
真的要喝下去吗？
不！
我慕怡衣已经不再是当初跳下悬崖时懵懂无知的人了。
她佯装将药碗送到了嘴边，一副即将一饮而下的模样。两只水眸却警觉地四下查看着，伺机而动。
......
突然，如梦阁外面传来了兵刃相接的搏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