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母亲幻千岚，她倒是知之甚少，只能靠猜测。
可能，就算父亲上刀山下火海，她母亲也愿意陪他一起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挠了挠帝无意的手心，对方又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却并不会弄疼她。
帝无意心里有话，却并没有急于一时，只坚定而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殷听寒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心底有一些出于好意的劝告，可终究没说出口。
按理说，人和妖在一起，为世所不容。
但是，种族差距，真的重要吗？
他自己经历过生离和死别，伤心之余，对什么事都淡漠了，终于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不得不提醒几句。
陌灵眉也不好意思和夜妖物在人前太亲密，止于握手而已。
她正待说话，却听殷听寒叹息一声，殷切地道：“见过你父母之后，我越发想念芙儿。但其实……”
他神情像是骤然苍老了很多，语气无奈：“其实我们年轻时便结为道侣，相守已久。在一起时间长了，相处的时候便没了以前的浓情蜜意。”
陌灵眉脸上暗暗一红，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却一言不发继续听着。
“时间能消磨掉很多东西，却也消磨不了某些东西。”最终，殷听寒只是叹道。
他不想去评价或者预测别人的事，比如，猜测这对人、妖小情侣能不能长相厮守？
那毫无意义。
陌灵眉心中明白他的意思，轻却慎重地点了点头。
殷听寒的身体越发淡了，残存的神念在迅速衰弱，如同被风化了一般。
他知道自己从此就要永远从世上除名了，再不问，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眼含希冀，小心不安，如同一个等待宣判测试结果的考生，问道：“她最后，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前辈是指什么？”
“她对你提到我，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还在恨我？”数百岁的人了，竟然微微撅起了嘴，眼底有颤颤的水雾。
陌灵眉看着他快要透明的身体，忙道：“没有，越前辈的神念在灵墟世界里待了数百年，终于想通了，她原谅你了。”
最后，她几乎是大声喊出了一句：“她说她很爱你！”
青色的身影如被大风吹散的沙粒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快到他来不及再说一个字，只露出了一个欣慰却凄然的笑……
陌灵眉怔怔看着，心绪再度沉重起来，脑海里也在不自觉地思索一些问题。
关于爱，和相爱的人。
身子忽然一股大力扳了一下，整个人狠狠地撞到了另一具身体上。
帝无意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紧得她不得不叫出声来：“要勒死了！”
被他一闹，她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打乱了。
帝无意浅笑着放开了她，却仍然把她轻轻拢在怀中，道：“说真的，我对他们要找的宝物更感兴趣。”
他如同天赐般的敏锐感知，几乎能感应万物，不用于寻宝，岂不是可惜？
陌灵眉心神犹处在震动之中，暂时对宝物并不很上心。
可能因为她是女子，在情感上敏锐细腻，所以仍然沉浸在那两位前辈的经历中，兀自思索。
百里拂花和殷听寒，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忽然问：“你说他们为什么不信任彼此？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样？”
帝无意一看她有几分暗淡的表情，就知道她方才并没有听自己说话，还在想别人家的事。
他微微撇嘴，心里颇有些不满。
故事么，还真不能听多了。
就算要听，也得听一些幸福美满的，小姑娘们才不至于怀疑这怀疑那。
精致绝艳的脸上露出些许怅然，帝无意道：“我不是他们，我自然不知道原因。倒是你，不准想太多，不要想一些还没发生甚至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看她一脸忧思，他就知道，按照人类的思维习惯，总是会莫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假设。
她一定在想，他俩之间要是有互不信任的时候怎么办？会不会像那俩人一样……
陌灵眉确实这样想了，她初次尝到爱的滋味，可谓毫无经验，不免会担心各种问题。
说到底了，还是想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嘛。
下巴被他轻轻捏住了，她被迫抬起了头，脸上仍然残留着些许苦恼之色。
“你这样不好。”他眸色一深，很认真的提醒。
陌灵眉马上收敛了发愁的表情，乖巧点头：“好了，我想通了。”
她真的想通了，别的情侣间经历过什么，和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么？
顿了顿，她垂下睫，声音轻而真挚：“我错了，我以后不乱想了。”
就算是心中有所触动而想多了，那也不能掩饰她曾怀疑过他是否真心的事实。
更严重点说，还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着是否会分开，想着万一分开了会如何，实在是太讨打了。
她决定，好好在一起吧，别整那些幺蛾子。
帝无意微微弯起唇，面上不自觉地又流露出了妖物特有的傲然之色，语气轻柔之中，又隐隐有些自负。
他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之间呢，大约是不会有误会这种事的。因为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陌灵眉抬头看着他深邃纯粹的妖眸，不知为何，想起他以前做过的某些事情……
妖物似乎所学甚杂，比如控魂之术，精通得令人浑身汗毛倒竖。
“嗯嗯。”她立刻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帝无意终于露出些满意神色，牵了她的手，往山谷深处翩翩行去。
“让我瞧瞧，千年前的大能，洞府里留下了什么宝物……”话虽是如此说，他一点期待之色也没有。
正在这时，陌灵眉微微浅笑，心念一动，将小呆从空间里接了出来。
小妖藤一口气吃掉了近十个人之后，那巨大的能量让它开始晋阶，陷入沉睡。
小呆无聊得不行，早上睡醒之后东跑西跑找了一圈，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蹲在空间里喵喵直叫。
他们不带它，偷偷地在一起做什么？！
“抱抱，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猫团子站在她手心里，伸开双爪抱住了她的手指，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对此地的不屑。
这里荒山野岭，灰扑扑的，哪有空间的半点好了？
陌灵眉捧着它，笑：“在寻宝，你一起来找找看？”
这家伙虽然小，但是寻宝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帝无意斜了斜眼，静静瞥了一下翘着屁股摇着尾巴的小猫猫，又挪开眼，并没有说一个字。
他对这小东西的态度么，就是完全无所谓，当做没看见。
不过，只限于它勉强算乖的时候。
小呆趁他不注意，偷偷看了他一下，露出隐隐的愤色。
陌灵眉看得十分欢乐，却也不方便一直捧着它，将它放到了自己肩上。
帝无意带着她，从一处宽敞的山洞进去。
走出数百丈之后，前面多出一道石门，终于算是正式来到洞府前。
此时，即便她不放开灵识，也感应到了里头一道道神秘而强横的气息。
显然，这里是真的有宝物！
帝无意神情无波，抬手一掌劈出，整道石门化为灰飞，却连一片尘埃都没有激起。
虽然阵法已破，禁制解除，但他向来喜欢快捷的解决办法……
陌灵眉也懒得说他的简单粗暴，确认无危险之后，随他一起进去。
“差不多的布局。”她四顾之后，判断道。
这座洞府，和她师父师伯们的，布局都差不多，分为修炼室、炼丹室、灵兽室、储物室之类的。
她略略搜寻了一下，便直奔储物室。
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保留了大能的很多东西。
储物室里竖着四个高大的柜子，里面的东西胡乱摆放着，显然金海散人也是个随性之辈，不拘小节。
虽然久无人居，却因为室内的除尘阵法还在运转，所以纤埃不染。
帝无意放开了她的手，也漫不经心的四处查看，表现出了勉为其难的好奇。
“功法……手记……丹方，炼器之术，《天机残卷》……《八异阵书》……”
以灵识将四个柜子一一查看过之后，陌灵眉越来越震惊了。
此间主人，涉猎庞杂，炼丹、炼器、阵法、玄术等等都有所研究，简直是个罕见的全才！
她随手翻了一下他留下的手记，里面记录着他游历各处的见闻和感想。
金海散人遇见修为方式不同的修士，若是能交朋友就会交，然后研究、揣摩对方的修炼方式。
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主修什么的。
帝无意负手而立，微眯了眼，数息之内便以灵识将所有东西探查过了，甚至连那数百枚玉简都没放过。
他终于是“啧啧”了两声，微微有些满意。
“很好，统统带走。”某匪微笑着开口道。
就知道他是这个德行，不过陌灵眉自己也很满意，这次收获实在太大了！
柜子里的灵丹妙药、珍稀材料、稀奇法宝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记得满满当当的那些玉简。
既涉及到各大类的知识，又有游历见闻和修炼感想，实在是她最需要的。
她现在想迫切增长知识和见闻，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
向来懒得多走一步就会死的夜妖物，动手帮她一起收拾。
很快，如同旋风刮过，所有东西都被分门别类地收了起来。
随后，夜妖物环顾着空空如也的内室，自言自语：“这几个柜子是菩提真木做的，千年不腐，要不要一起拿走呢？”
陌灵眉刚要开口，他又摸着下巴道：“搬走吧，不然那么多东西，放哪里呢？”
他双手微微一动，根本看不清到底施了什么法术，那四个木柜嗖嗖变小，被他收了起来，随手扔到了她的空间里。
“……”陌灵眉感觉长了见识，什么叫灾难！
帝无意回头看她，微微耸肩：“柜子们生来就是为了放东西的，没有东西可放，它们还有价值吗？”
她点头：“嗯，金海散人本就是个散修，也没有徒弟什么的。这些东西过了千年了，也无人继承。”
就算他把整座洞府都一起挪走，她也不觉得奇怪。
出了储物室之后，他们又将整座洞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这期间，发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一池混沌金莲，种在后园里，清淡的异香随风四溢。
此时正值冬末，但那莲花依旧盛开，花朵如碗口大小，精致的花瓣泛着纯粹的金黄色泽，圣洁高贵，出尘脱俗。
帝无意看着甚是喜欢，要是能躺在荷叶上睡觉，一定棒极了……
他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自己亲自动手，将金莲移植了好几株到青之领域。
为此他新挖了一个池子，池中水则是陌灵眉在那个灵湖中搜集的灵液。
陌灵眉则摘下一个金色莲蓬准备吃，管他呢，他喜欢就好。
数个时辰之后，辛勤的园丁猫终于出来了，正好看见陌灵眉剥了一颗莲子喂给小呆，脸上立刻微微一沉。
陌灵眉只当没看见，正好莲蓬全都被吃完了。
她弹指点火烧了一堆垃圾，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雷云溪谷？”
帝无意瞄着悄悄对他吐舌头的小猫，情绪却在可忍受范围之内，道：“对，这里没有合适的法宝给你用。”
他又道：“不过，溪谷里也未必会有。你放心好了，找不到的话，我会给你找几件灵宝的。”
陌灵眉眨眨眼，法宝之上是灵器，再上便是灵宝，威力非比寻常。
好吧，如果有的话，她自然会接受。
夜妖物自然地抱住了她，身形一动，化为了一道流星，瞬息之间飞越了数千里。
几息之后，他们便到了雷云溪谷。
陌灵眉奇道：“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这里气息有异，我早就留意到了，只是没空探索罢了。”
帝无意放开全部的灵识，抱着她身形再动，飞掠到了溪谷之内。
落地之后，陌灵眉打量着四周，情绪复杂。
这里是她父母的殒身之地，她到这里来，其实更有凭吊的意思。
至于宝物，那倒无所谓。
雷云溪谷里温度极高，热风滚滚，山岩都似乎是火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