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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梵从水面上奋力游上来,深吸一口气,一手用力地划动流水,另一手扯着晏夕的衣领,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量好半天才将晏夕拉上岸边。

姬梵粗喘着大气,全身脱力地看着躺在身边的晏夕,只见他苍白着脸,身体冰冷血色全无,呼吸微弱,姬梵害怕地俯下身听他的心跳,半响呼出一口气,还好还算有力,但他身上失血过多又落入水中太久,伤口碰到了河水,若再不解救,他的身体可能会出现大损伤。

晏夕为了保护她,在前几天已经受了大伤的前提下,伤上加伤,落入水中后便人事不知,昏迷了过去。姬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奋力往上游,两人才没有被河水淹没殁入水中。

姬梵先是撕开身上的衣服,用石子割成布条,为晏夕包扎伤口,最后拿出已经被水冲走了大部分仅剩几粒药丸喂入晏夕口中,再慢慢地站起身,脱下外衣扭干,盖在他的身上,走向外面寻找需要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姬梵穿着半湿的亵衣坐在火堆前,置弄草药,晏夕还在昏迷,她已经帮他把身体伤口处理好,再脱下了他的外衣烤干,把他移到温暖的火堆旁烤火,最后还找来一些可食用的瓜果喂入他口中。这些生存技能她前世里在白山庵学过,那里日子清苦,大多女尼都学会自己动手,自给自足。

姬梵自己则是没有怎么整弄,她现在身上还是穿着原来湿透的衣服,可现在荒郊野外的,既没有地方给她换衣服,也没有干衣服给她换,她就这么一直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边烤着火边为晏夕制药。

晏夕是伤者,自然以救他为先,自己只是受点凉,也不算什么的,她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想。手里边不停地捣烂药草,将汁叶混合,她心想:再加半株七星草根就完成了,届时敷在晏夕的伤口上,他应该会好得更快,尤其是更不容易发烧。

草药泥做好后,她抓起一把放在手中,移到了晏夕的身旁,解开他的扣子,露出他结实健壮的胸膛,她有些害羞,可刚才她已经看过了一次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害羞,只得酡红着脸为他解开绷带,正欲敷药泥——

“七星草有毒人皆共知,小娃娃,你却用半株草根加进药中,别人不知会以为你要谋害此人,却不知它对疗伤有奇效,尤其是你还用了车雷根中和药性……”

一个苍老又阴桀的声音传来,立时让姬梵如坠冰潭,全身僵硬……

如果有人在死前三个月,天天听着某个人的声音,那么想来,她就是再重生五十年,她依然不会忘了这个声音的,更别说,七星草跟车雷根治伤口的奇效正是这个老叟的独门秘术,若不是这两种药,前世被胸口穿透的她,绝不会生生拖延了三个月后才死。

她转身身,看向背光处站着一个佝偻猥琐的身影,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前世里乱葬岗处的老人。

“女娃,这个手法可是我蜃门独有的手法,你与我蜃门有何渊源?”

他的声音震在她耳边,如雷击振脑,使她脑袋一片空白。

他慢慢走近她,脚下响起踩在枯叶残枝的声音,沙沙沙沙,越靠越近,近到他慢慢地蹲在了她的身边,他身上散发一种古怪的药味也传入了她的鼻尖,让她的身体一抖缩,回过神来,她看着老叟,那前世凄苦之下的诡异记忆重新翻新,老者的样貌模苍老而诡异,说不上道貌岸然,但绝不丑陋,只有一种隐隐的出世之高人感。

这张脸在她的记忆深处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似幻似真,因为前世里的她勉勉强强才能睁开眼看了几眼老叟的样子,如今他清晰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个老叟,就是身怀绝世奇术的高人。

她听见老叟开口道:“你究竟是谁,看你的样子像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而他,却是前几日派了手下追查我的下落,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老子?”

姬梵这时才回醒过神,也不回答他的话,一把抓住老叟的袖子,哀求道:“老先生,求你救救他吧,他……他……受了很重的伤……”

“有多重?”老叟用脚尖撩了撩晏夕的绷带,看了看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撇撇嘴,道:“也还好,他底子被家中武学打造得天下稀罕,这点伤,死不了。”

“真、真的吗?”姬梵破涕为笑,不觉得松了口气。

“对,如果你再晚点上药,就更好了……”老叟笑得邪恶。

姬梵全身一抖,实在搞不清老叟的话中意思,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转过身也不看他,低头为晏夕敷药包扎伤口。

而老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眼神变得更加深奥难明……

当姬梵在晏夕身上上下忙碌的时候,忽然被一只乌黑且指甲尖长的手抓住,姬梵吓得抬起头看向老叟,只见他眼露寒光,冷冷地说:“你不回答我就行了吗?你偷学蜃门秘术,又不报来师承,我可以剁了你的手废了你的医术。”

姬梵身体一颤,手腕被其抓和生疼,可是她无论怎么挣都挣不开老叟的钳制,老叟的手犹如金铁她无法撼动分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叟拿起一把乌金小刀,指向她雪白的手腕……

“不……不要,放开我……”姬梵用力挣扎,而躺在一旁的晏夕似乎感知到了姬梵身处危险,眼皮急促地闪动,手指也在慢慢抽动。

老叟完全不被姬梵挣扎动作影响,将她的手按在沾满了碧青石苔的河石上,拉开她的衣袖,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他手上的小刀正要伸向她的手腕,却忽然停止了动作,他眼光如同凝住一般,深深地盯着姬梵的手,眼露寒芒,久久不动如同雕塑……

姬梵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发毛,感觉自己手上好像有什么可怕东西一样,让老叟一直盯着不放,而她却什么也发现了不了。

老叟抓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眉毛慢慢地蹙起,嘴唇轻轻喃道:“荧惑入微,辰星入鬼,太白昼见,居然……”

再抬眼仔细端详姬梵的脸,仿佛要将她的脸用目光深深挖出一个洞一般,盯得姬梵心底打颤。老叟绞着眉毛瞪着眼睛,忽然朝姬梵破口大骂:“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