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滚?”放下碗,君维安一抬头就捕听到了君安霖打量苏软萌的目光,再次眉头一皱,淡淡的问。
“这就滚。”君安霖无奈的起身。
得,再不走,真要挨揍了。
“你真的不回去过年啊?”苏软萌看着他出去,拉着君维安在屋檐下散步,才开口问道。
“嗯,陪你。”君维安轻笑,摸了摸她的发,“别想那么多,那些酸老头子想说什么,不论我回不回去都有说头,不必管他们。”
“那也好,这么大的风雪,你要真回去,我还担心呢。”苏软萌高兴了,挽住了他的胳膊,“跟你说个事儿,我想找个防身的袖箭什么的,有没有门路?”
“袖箭?”君维安微讶。
“像今天这样的事,我的针和药都用不上。”苏软萌靠在他肩上叹气,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
“好。”君维安点头。
“还有,这几天能不能找几个人陪忍冬出去买东西。”苏软萌又提了自己的担忧。
风雪不停,物价上涨,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总得有备无患的。
“需要买什么,明日给我个单子,我让人安排,忍冬还是留在你身边吧。”君维安想了想,说道。
“也行。”苏软萌没和他争论这些小事,顺从的应道。
反正,这些都是小事。
当夜,君维安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她,自己宿在了隔壁。
苏软萌今天也实在累极,一钻进被窝便睡了过去。
半夜里,隐隐听到北风呼啸,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又迷迷糊糊的继续睡了过去。
“爷,城北民居被大雪压垮,百姓死伤无数,城外道路也被人破坏,大雪封路,雁城已如孤城。”
次日一早,苏软萌刚刚睁开眼睛,便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
大雪封路?
孤城?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可有找着线索?”君维安的语气有些沉。
“有,我们查看了十里桥的断树,那儿也是被人用刀砍断的,昨日与王妃同行的护卫已经招了,有人捉了他的家小,威胁他在车下安了火药,虽没说旁的,但,断树封路,到王妃被引出城,都是有预谋的。”
侍从继续回道。
“今早属下派人查看了别处,其中,城南外面的山是用火药炸的,城东城北则和十里桥相仿,所以,属下以为,应是昨日埋伏袭击王妃的那些人,或许,连爷接到的‘王妃有危险’的信都可能是他们的预谋。”
他来雁城,并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有人送了信?!
十里桥路断,药材滞留,消息传到她这儿,再到后来,他出现……瞬间,苏软萌脸色惨白。
只怕,那些人不仅仅是要杀好,更大的可能是要对付他!
“城里的事,交给衙门去办,莫要胡乱插手。”君维安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调一队人去制药铺,务必确保那两批顺利交货。”
“是。”侍从应道。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君维安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起来,含笑凑近:“不多睡会儿?”
“睡够了。”苏软萌摇头,眸光盯住他,直接问道,“你来雁城,是有人报信?”
“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当心真的着了凉,有你受的。”君维安看到她,忙迎了出来,手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悦的说道,一边将她带进怀里,揽进了屋。
“维安。”苏软萌任由他拥着,皱着眉望着他,一脸坚持。
“不知何人送的,奕已经去查,还没出结果。”君维安低头凝望着她,轻叹着说起了他突然出现的原因。
前些日子,白鹿附近总是出现不少奇怪的踪迹,他和苏白及私下通了气,村里由苏白及负责,外面就交给了他。
那日,他手下的人终于查到了线索。
后山里,有一处地方查着几个可疑的人。
他便带人去了,兜兜转转,那些人终于落了网。
回来后,他才知道她去了雁城,知道了马氏的所做所为,田小翠和两个侍从也抓到了灭口的人,只不过,一时不备,那人咬毒自杀死了。
“三巧没事吧?”听到这儿,苏软萌忍不住插了一句。
“她没事,本要来寻你的,被奕劝住了,如今在家守着。”君维安点头,继续说道,“那些人交待,他们是水家的人,可是,看他们散布的消息,没这么简单,奕还在审,我便接到了求救信,说你有危险,我才带人过来,没想到,一来便看到你……”
“你刚来,我正巧出事……”苏软萌听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头到尾,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的,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嗯。”君维安点头,抚了抚她的背,“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那些人坐不住最好,也省了我们四处找线索,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之前,他还没什么把握,直到今天,雁城成了孤城,他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你要自己出去?”苏软萌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安危。
“我不出去。”君维安坦然说道,“我陪着你。”
苏软萌这才松了口气:“我得去铺子里,可是那些人真的盯上了我们,铺子只怕也避不开,暖妞如今还在外面帮我做事情呢,我不能让铺子出半点儿事,还有,今天还得买不少的东西,这么多人,至少得确保半个月的粮食。”
“好,都依你。”君维安轻笑,宠溺的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先去洗漱,吃过饭,我陪你去铺子。”
“叔爷爷。”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君安霖的声音,“能进来吗?”
“……”苏软萌眨了眨眼,看向君维安。
“这小子。”君维安有些无奈,却没有什么不高兴。
显然,他对这个侄孙子还是不错的。
“我先回房。”苏软萌伸手抱了抱他的腰,马上又松开,大大方方的出门。
君安霖换了一身花俏的锦袍,站在院门口,折扇轻摇,瞧见她的瞬间,手中的折扇微顿,那双眸也眯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笑呵呵的冲着她举了举手中的扇子,一脸的暧昧:“叔奶奶早。”
“啧~你这侄孙子还真乖。”苏软萌看了他一眼,侧头对着君维安笑道,“不过,天寒地疼的还打扇,这习惯可不怎么好。”
“……”君安霖脸上的笑顿时滞了滞,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他辈份比君维安低这么多。
“说的是。”君维安从屋里走了出来,含笑应道。
君安霖闻言,更加不想说话了。
“快回屋去,多穿点儿。”君维安也不管他,只看着苏软萌温柔的叮嘱着。
苏软萌点头,笑盈盈再次扫了君安霖一眼,转身回自己屋里。
“这么早过来有事?”君维安的声音在后面淡淡的响起。
“城外的路全断了。”君安霖叹息着,语气听着倒是正经了许多,“回不去帝京,只好赖在叔爷爷这儿一起过个年。”
“院子空着,你想住便住。”君维安也不在意,“不过,我可没空陪你。”
“我知道,我可以陪你们呀。”君安霖笑了起来,“必要的时候,我也能出一份力的。”
门关上,君维安后面怎么应,苏软萌没仔细听,快步进了净室,洗脸梳发。
虽然下雪,但该做的事情却一件不少。
等她收拾好,君维安似乎掐着点似的让人送上了早点,只是,君安霖这个大灯泡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在忍冬机灵,有了昨天的经验,多备了碗筷,送来的早点份量也足。
苏软萌坐在君维安身边,边吃边打量着君安霖,腹诽不已。
这脸皮,也是没谁了。
“叔奶奶似乎并不太想看到我?”君安霖笑眯眯的问。
“不是并不太想。”苏软萌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根本不想,一大早的,你过来当大灯泡,有意思吗?”
“灯泡……是何物?”君安霖不解的问。
“喏,类似这种。”苏软萌指向角落罩着灯罩的烛台。
“……”君安霖侧头瞧了瞧,不由失笑,“叔奶奶这是嫌弃我太亮,碍眼?”
“聪明,真有自知之明。”苏软萌打了个响指,一点儿也不害臊的点头,笑道。
“唉,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可雁城被封住了,我回不去,在这儿又只有叔爷爷一个亲人。”君安霖虽然叹着气,可是,语气中却没有多大的不好意思。
“院子多的是,随便住。”君维安淡淡的说道,挟了一个小巧的花卷放到苏软萌面前,“小萌喜欢清静。”
意思再明显不过,住下可以,别来打扰他们俩。
“好吧。”君安霖单手捂着心口,一脸心碎的样子,叹道,“吃过饭,我自动消失。”
说罢,一脸失落的埋头猛吃。
“……”苏软萌看着他这样子,突然有些不忍。
这家伙虽然爱当电灯泡,可是,之前好歹是接住了她,也算是救了她的。
他们这样直接,好像还真的不太好。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求助的看向了君维安。
“吃饭,一会儿陪你去铺子。”君维安却神情淡淡,看也不看君安霖,挟了一筷子肉丝送到了她嘴边。
“爷,制药铺送了消息,那边出事了。”就在这时,侍从匆匆进来回道。
“什么?!”苏软萌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苏软萌最担心的,就是制药铺里是不是能安然度过这段日子。
却没想到,越担心什么,什么越会发生。
“属下查过,有人故意毁了主梁,雪势一大,要断未断的梁便受不住,一下子就压垮了,所幸,当时众人都在吃饭,并不在作坊中,才无人受伤。”侍从迅速说明了制药铺的事。
故意毁梁?
君维安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身边的苏软萌已经先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陪你去。”他忙起身拉住了苏软萌。
“爷,周知府求见。”刚到门口,另一位侍从匆匆进来,“说是有急事相求。”
“让我给我备车就好啦,我自己去。”苏软萌定了定神,侧头看向他,安抚的笑了笑,“给你派些人手,我们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不行。”君维安皱着眉摇头,“那些人分明是故意的,你一个人太危险。”
万一又像之前那样呢?
“可是,我不能不管的。”苏软萌咬了咬唇,“我总不能害怕有人对我下手,就缩在屋里不出去吧?你帮我找几个功夫了得的侍从跟着,能防备箭手的就好了,其他的,我不怕。”
“叔爷爷,要不,我送她过去?”君安霖坐在屋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主动请缨道,“周知府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才会来找你的,你先去看看吧。”
“也好。”君维安略一犹豫,侧头看了看君安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务必保护好她。”
“我会的。”君安霖起身,郑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包我身上。”
“你小心些,带上球球,若有任何异动,让球球来报信。”君维安又看着苏软萌,柔声叮嘱。
“好。”苏软萌点头。
虽然之前说好他在哪,她便在哪,可是,这会儿却事不由人。
制药铺里的那些人原本都放假了,却因为她留下加班,她不能放任他们出事不管。
于是,兵分两路。
君维安去见雁城的周知府。
苏软萌带着白球,裹着君维安让人送人的白裘,揣着暖炉,坐着搁了火盆的马车,在君安霖和十个侍从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制药铺。
却见原来的车间已经倒了一半,这会儿,樊启和刘管事正带着人在清理积雪,将下面压着的药材一样一样挖出来。
“姑娘,眼年一个单子就差最后一步了,现在全毁了,屋子也被雪压塌了,你看,可如何是好?”樊启在雪里奔来跑去,忙得落了一头一身的雪,看到她,立即迎了过来。
“大家没受伤吧?”苏软萌站定,先问了人员情况。
“人倒是没伤,只是……太冷了。”刘管事也从后面过来,“姑娘,现在房子也倒了,这后面的活怕是没办法干了,姑娘快想想办法。”
他也是一身的雪,不过,神情却比樊启镇定许多,看着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信任。
似乎,她一出面,什么事情都能稿定了般。
“先不管开工的事。”苏软萌想了想,说道,“让人把所有东西收拾收拾,地方我另想办法,不过,这里面的药材必须一件不落的全收拾出来。”
“姑娘,那下面的,就算收拾出来也未必能用啊。”樊启愣了愣,回道。
“没事,我有办法。”苏软萌笑笑,不以为然。
苏家这次接的两单生意,看着很简单,可是,她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这两单中,有两种药的作用类似于金创药。
这么大单的金创药,除了军中,只怕也就那些大帮派才会用到了。
可是,下单的人却是普的药商。
若说他们是买回去自己零售,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那么大的量,他们就是药铺遍布全世界,也够他们卖上一两年的了。
而另一种,却是用于止吐止泻的药。
同样大的量,除非哪个地方生了瘟疫,人人得了痢疾,要不然,根本消耗不了那么多的药。
刘管事是见识过她的本事的,原本以为要阻断在十里桥那头的药材,她都可以一件不落的带着他们运回来,现在这小小的事情,她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了,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带着人继续抢救药材去了。
“姑娘,如此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樊启却叹了口气,说道,“唉,奚小姐张小姐回来,可如何交待哦。”
“樊管事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苏软萌听到这句,心里一动,转身打量着樊启,面上却保持着温和的笑,“我也是这铺子的东家之一,难不成,我还能害得自己血本无亏不成?”
“姑娘心里有数就好。”樊启被说得一滞,忙低头应下。
他倒是忘记了,眼前这位也是东家。
“你去忙吧。”苏软萌笑笑,扫了他一眼,抬步往厨房方向走去。
“这铺子也是你的?”君安霖见状,跟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嗯。”苏软萌应了一声。
只不过,她管的是药方,平时很少做这样的主,如今看来,倒是让人淡忘了她也是东家的事实。
换在平时,她还真的懒得计较,可此时此刻,却不是马虎的时候。
她必须抬出身份来,压住那些忘记的人,才能控制住局面。
无论是要交货的药,还是对敏瑜、暖妞的交待,她都得先立起来。
“啧~~我叔爷爷又不是养不起你,你何若呢。”君安霖瞧着她,很不赞同的连连摇头。
“侄孙儿,大人做事,小孩子不懂不要胡乱插嘴。”苏软萌停步,弯着眼睛“慈祥”的说道。
“……”君安霖闻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好在,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回神,反击道,“叔奶奶,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我叔爷爷也一把年纪了,膝下犹空,这大事儿可都落在你身上呢,你有这乱跑的精神,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叔爷爷早些享受天伦之苏。”
“侄孙儿,今年多大了?”苏软萌听到这句,却没有半点儿反应,反而问道。
“二十……你问这个做什么?”君安霖刚要回,看到面前笑盈盈的苏软萌,心里突然一凛,忙防备的问道。
“才二十?”苏软萌不回他,反而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嫌弃的撇了撇嘴,“那你长得够着急的,你叔爷爷看着都比你小。”
“!”君安霖咬牙,有种想撕了她的冲动。
他就比君维安小一岁,再说,他哪里就长得着急了?
好歹,他也是帝京十杰之一好不?!
“对了,你家里可有妻室?”苏软萌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又问道。
“没有。”君安霖这次学乖了,答得简洁。
“啧~~不小了。”苏软萌又一脸嫌弃的说道,“赶紧回去找一个好的去,然后呢,也别瞎跑,在家好好努力,争取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一个给我们当玄孙,啧,这办法不错,生什么儿子,直接当太奶奶,我赚大了。”
“……”君安霖古怪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小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还没成亲,就敢说这种话?
“怎么?你怕你到时候生不出来呀?”苏软萌却不放过他,继续说道,“没关系,不用怕,有病的我就行了,我偷偷告诉你,我可是苏家的三师哦,医、毒、药哪个都难不到我,而且苏家别的没有,就是医多药多,到时候我让人帮你留意留意有没有生儿子的偏方,包你药到病除。”
“谁有病了?!”君安霖只觉得头都疼了。
什么他有病生不出儿子!
他身子好着呢!
“乖孙,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苏软萌却笑弯了眼睛,一副好心的样子,说道,“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和你叔爷爷说,现在呢,你乖乖站在这儿,不要打扰我做事。”
说罢,径自进了厨房。
“!”君安霖落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心里直窜火。
他不就是开了个小玩笑吗?
怎么三言两语的,他就变成了有隐疾生不出儿子的人了?
呸!
被带歪了,他什么时候成她乖孙了!
可是,他站在外面,眼睛再冒火,那个身影也没有再转过来看他一眼。
有心过去抓她出来理论理论,身后却还有不少的侍从,他要敢动一下,那位明显要将她宠坏的“叔爷爷”肯定饶不过他。
罢了,等他找到机会,一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满嘴胡言乱语的小丫头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苏软萌哪里知道,她这一番玩笑话,给自己种下了一个大麻烦。
抛开了君安霖,她此时满心都是怎么解决眼前的事。
“把这些都收拾起来。”
在厨房转了一圈,心里倒是稍安了些。
买的东西虽然不齐,可做个简单的酸辣汤却是够的了。
这么冷的天,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吃火锅有些不太可能了,但酸辣汤配馒头,却还是简单的。
既能裹腹,又能取暖,倒是这大雪天最好的吃食。
负责厨房的几个妇人倒也认得她,当下忙碌了起来。
苏软萌中途出去了一趟,召了一个侍从过来,让他回去找一趟君维安,便又回到了厨房里。
至于君安霖,依旧老实的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