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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货真价实的巨人,她用瞳孔尖锐的蓝眼看向诺亚。漂浮在高空中小小的魔法师,对比起来才不过她瞳孔左右般的大小。

垂下披散的白发宛如百尺的瀑布,惨白色的皮肤看上去脆弱不堪,但下半身的鱼尾上则长满了巨大的鳞片,随便取下一块都能立即当作城门来使用。而那副外表是人类的面容,如果能缩小成正常的人类体型,肯定也会是一位貌美的女性。

“这到底是?!”虽然过去已经见到过一条巨大的龙,和一条更加巨大的虫了,但是如此巨大的半人半鱼生物,诺亚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经慌了神一时间连魔法都用不出来。

“你的魔力相当强大,人类的魔法师。”她开口说话了,因为身形巨大的原因,声线自然也是非常的粗糙还充斥着回音,但好歹还能听出算是女性的声音。

“?”但令诺亚真正感到在意的,也并不是这件事。“你能说我们的语言?”

仍然被冻结在冰柱上的那对人鱼姐妹,似乎并无法诉说人类的通用语言,但是眼前的这位大家伙却可以。

“没错,我能。”她再一次回应道。转过头,看向了远处被诺亚冻结的人鱼姐妹。“我本来无意显露姿态,可你和我的孩子们争斗,那吵醒了我。”

“我本来也没有战斗的意思,是她们先攻击了我,可我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诺亚有些庆幸地答。至少能进行正常的交流,诺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争端不可能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诞生,总有什么原因的,不是吗?”她转回过头看向诺亚,虽然并未直言,但诺亚能明白她想让自己干什么。

闭上双目将手掌攥紧于胸前,结冰的破碎大地开始飞快地融化,被冻结的人鱼姐妹与水柱也逐渐从束缚中解脱,海面上肆虐的风暴也是一样。

世界再度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人鱼姐妹在脱离结冰的瞬间失去了意识,召唤海水的三叉戟与歌声,也同时失去了效力,水柱溃散着重新回归到了海洋之中。喧嚣的声音突然袭击进耳朵当中,风暴与激荡的海面吵闹无比,一时间甚至令诺亚陷入了耳鸣。

巨大的人鱼伸出自己的手臂,接过从高空陨落的人鱼姐妹到手心中。她们昏了过去,但并没有因此丧命。常年生活在本就冰冷的海底深处,让她们的身体本身对寒冷就有一定的抗性。

“你叫什么名字?人类的魔法师。”她接着问,嗓音盖过了大海的喧嚣。

“诺亚,就只是诺亚而已。”

“嗯......你看起来确实不像帝国的贵族。”

只有贵族才拥有姓氏,这是区分贵族与无身份平民最好的手段。

她望着自己掌心中昏迷的姐妹,用自己拇指的指尖滑破了食指,一滴血液从中流出,给她们洗了一次鲜血浴。

“醒来。”她对两人如此呼唤了一声,沐浴过鲜血的两人闻声纷纷睁开了双眼,几乎是同时在她的掌心坐起身,惊讶地环绕四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看到诺亚的瞬间眼神之中立即展露出了敌意,但是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巨人人鱼的手心之中,抬起头见到了她的容貌之后,两人立即都变得镇静了下来。

“......是这样,是这样。”

“?”她们向巨人诉说着诺亚听不懂的奇怪语言,诺亚见状警惕地重新绷紧了自己的神经。也许她们在向巨人诉说了什么之后,就三个人一起攻击过来也说不定。

“我的孩子们说,你是击碎了月亮的人,很危险。”巨人听完人鱼姐妹的讲述重新看向诺亚,眼神中的情绪也确实变得多了几分敌意。“她们是感受到有东西撞击了海面,才赶来这里查看情况,然后就遇见了你正在准备用那个奇怪的东西,准备摧毁月亮的一幕。”

“那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救了这个世界,让太阳的光辉重新沐浴了这片大地!不然的话世界会一直处在黑暗之中,变成真正的地狱!”诺亚捂住胸口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正如沙拉凯瑞刚刚所提醒自己的那样,他必须去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不然事到如今再去后悔的话,那就真的除了懊恼与痛苦之外,什么都不剩下了。

“救?不,不对,你什么都没能拯救得了。”巨人说着将自己的头颅逼近诺亚,诺亚强忍着迎面袭来的压力,没有释放出火焰的同时也没有后退。“现在你所看到的这片祥和景色,只不过是能维持片刻的飘渺之物。要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又将会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她用手指像是质问般地指向诺亚,在他看来诺亚自以为的正确,才是最大的错误。

“就算将来又会到来那一天,如果现在就放弃继续让黑暗蔓延下去,那才是真的完蛋了吧!不管蔓延几次,只要作为活着的生灵,都该尽全力去阻止,这难道不对吗?!”

诺亚摊开双手正面反驳巨人的指责,然而两人的思维方式,从一开始就不处在同一条直线上。

“黑暗应该继续蔓延下去,永无止尽的继续。”巨人说。

“你说什么?!”诺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黑暗笼罩世界,混沌将会吞噬大地,但最终海洋会连同混沌也一并淹没。它们无法在无垠的海面之下生存,等待死神的只会有凭空消逝这一结局,而生命将继续永恒的生存下去。”

诺亚好像能够理解她的意思,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根本不符合常识。

“你知道混沌......但是,说什么这么扯淡的话......如果混沌吞噬了大地,那么大家不就等同于大家都死了!”

“陆地上的生物或许会因此灭亡,但是生命不会。在海洋之中生活的我们,仍然会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并成为世界上,唯一的主宰。”

她把话说到这里,诺亚突然回想起来,在奥德瓦尔手下巨兽们的领地那,奥德瓦尔就曾经说过。早在混沌开始入侵魔物之森前,东方的海洋就已经开始吞噬魔物之森的土地,导致了大量的魔兽无家可归,从而被迫向西方帝国迁移的原因。

而在听完巨人所说的之后,诺亚理解了,从那把能操控海水的三叉戟来看,她们就是让海水涨潮的主谋。

“开什么玩笑!这样做将会有多少生命死亡,你难道不明白吗?!”

“这是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所得出的最优解决办法。大陆上的生物们,彼此间总是进行无意义的厮杀,自从生命这一概念诞生以来,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巨人毫不留情地回应道。她已经在这世上,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早已看惯了凡人间的生老病死。“他们是顽劣的生物,彼此间因相互厮杀而死去的生命,要远比混沌所带来的多上许多,所以他们不值得同情。”

诺亚几乎快要将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他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巨人的想法。自从离开山洞的那一天后,自己一路走到现在,在每个拐角衣服都会沾染上血液。

就跟塞雷亚告诫自己的一样......

其一,人类因苦难而堕落的心。其二,挥洒着疯狂与鲜血的战场。其三,由神明怨念所创造出的怪物,它们大量聚集在此的魔兽之森。

混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上,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类本身的堕落。这些是混沌生存的基本条件,当这三点全部在某一方面,完全抵达到顶峰的时候,混沌的神明便会降临阿拉德大陆。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去全力阻止,不对吗?因为那可是真正的神明啊,就算海洋能够将大陆吞噬,但全面创造这个世界,甚至是太阳与月亮的人,正是神明。以这样因为厌倦和保全自身的方式,就放纵混沌的使者无所顾忌地胡来,谁又能真的保证海洋内的生物不会受到牵连。

“呜......就,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吧,至少该给他们一点时间,也许未来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诺亚像是许愿般地说道。他本身也并不坚定的语气,暴露出了他内心也清楚这不过只是奢望。

“那是不可能的,过往的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点。人类虽然会记录历史,但那些大多数都并不是真相,而是由战争的胜利者所写下,夸耀自身英勇事迹的虚伪故事。由这样的虚伪之人所记载下来的历史,就算多年之后人类的子嗣阅读,也只会得到错误的见解与无意义的偏见。当今的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的子民都是围栏后被圈养的绵羊,每一个新生下来的孩童,所学到的第一门课,就是要学会如何去敌视魔族。就算已经过去了数千年的时间,帝国至今为止也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巨人非常了解帝国与魔族间的历史,就仿佛她在场亲身经历过一样。还为度过足够漫长的时间,真正了解帝国与魔族内幕的诺亚,在这点上是没有办法去反驳她的。

“但是,只因为帝国就让海洋淹没大陆,那对魔族的人们来说,不也是同样的不公平吗?”

巨人闻言不经很明显的一愣,她没有想到身为帝国人族的诺亚,居然会开口替魔族说话。这是不符合帝国常理的事情,只要是对于出生在帝国的子民,就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怪异事情。

“并非只是单纯地善恶与立场之间的问题,因为帝国的这种现象,只不过是一个开端。今天可能在帝国发生,明天就也会有可能在魔族发生,甚至在又过了无数年之后,某个新生的国家内发生。明白吗?只要人心中的恶与偏见不消失,这种悲剧就会永远持续下去,为混沌的使者们,持续创造丰富的养分抚育他们。”她的话语和眼神,都莫名地变柔和了许多,诺亚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只有让这罪恶的温床永久消失,这个世界,才不会继续有无畏的新杀戮产生。”

“我,我无法认同!这样的事情对那些还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公平了!”诺亚挥动手臂,像是要将巨人灌输给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赶走一样。“而且说到底你是谁啊?!从刚才开始就自顾自地说这些东西,你又有什么权利决定全人类未来的命运?”

伸出手臂指着巨人的鼻子,掌心之中的人鱼姐妹,似乎听得懂诺亚的语言,对他的出言不逊,露出了生气的嘟嘴表情。长发的人鱼更是手中握紧了三叉戟,一副随时准备丢过来插死诺亚的样子。

“我的名字,名为爱因—兹贝伦。是统领无垠之海,以及海精灵一族,连同所有海洋生物唯一,且永远的女王。我是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便就已经存在之人。海洋的意志,即是我本人的意志。”

诺亚最初不相信她的鬼话,这不过是一个拥有姓氏的贵族,又一次过度夸耀自己家族荣誉的漂亮话。但是下一刻这个世界发生的奇迹,让诺亚开始相信了爱因说的漂亮话。

本以为会持续很久一段时间的海上风暴,只因为爱因摊开她的双手,拥抱了这片辽阔的天空。呼啸的风暴便消逝不见,激荡的海浪也恢复了平静。天空中的云朵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散去,太阳的光辉成片地洒在海面上,掀起了金芒色的闪耀光辉,将幽美的蔚蓝掩盖了下去。

能够平息大海愤怒的无上之力,诺亚在这个瞬间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爱因的力量,要比以往自己遇到的任何人或生物,都要更加强大。甚至就连翱翔于天空的奥德瓦尔,大概也不及她。

“现在告诉我,人族的魔法师......你,又是何方神圣?”

诺亚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和想法完全不同的爱因,站在同一阵线上。但就算如此,两人同样也没必要成为敌人。

“我是最初的神使,这个世界生命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