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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规定了几个点检查,大到心肺,小到视力,可谓全套。

最后,当一位医师用手指摸过我的脖颈时,声音粗哑的问:“小姑娘多大了?”

“二十六了。”

“哦,你有甲状腺,去拍个片子吧。”医生很淡定的说,我拿在手中的纸不由自主的掉了。

“小姑娘,没事的,只要是良性的开掉就行了。估计你是遗传的吧。”

我恍恍惚惚的走出检查室,整个人无力的似乎要瘫软下来。甲状腺这种病在我脑海里没什么概念,而且听那位医生说,要开刀。

体检结束后,我照常回台里上班。那天状况真是百出,马编让我网上整理08年欧锦赛所有的进球集锦,我居然翻出06年世界杯的。找到第五十六个进球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欧洲杯上有巴西队。幸亏没让马编抓到,不然真的该好好臭骂一通了。

回家后,我查了一下具体关于甲状腺的病情,我只找了关于良性的介绍。没有想像中的可怕,只是小手术而已,就如医生所说,开掉了就没事了。我不敢想像假如是恶性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那天,我几乎彻夜未眠,一旦心中被一件事情羁绊,我便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想着,临死之前我还多少事没完成。冰凉的泪顺着我的脸庞滑落,一直对生活积极向上的我,怎么就会这么悲惨。况且,我也没听说过,我家有谁患这种病的。越想越觉得我这次情况很玄。

周六,我打了奚宇伦电话,他仍在云南。每一次询问都说事情进展还可以,却偏偏不回来。我独自打车去了另一家较好的医院重新做检查,答案一模一样。我的确患了甲状腺,需要开刀。好消息是,良性的,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我还是认为,只要是开刀,就不算小事。成功率不会真的就是100%,况且有人盲肠炎开刀还开死的。

开刀的日期未定,排在我前面的病人还有几百号。我把检查结果塞在包里,中午去吃了顿大餐。一个人的大餐,食知无味,外加心里带着伤,更加难受。每一次下咽一口菜,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喉咙边游移,没吃几口我就捂着嘴跑到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

我边吐边落泪,旁边有个好心人帮我递了张纸巾,我非常感谢。

“AreYouOK,Miss?”听口音好像是外国人,我不禁抬起头,在镜中一看,果然是黄头发蓝眼睛。发福的中年女性,带着一脸关心和蔼的笑容。

“Yeah,Iamfine,thankyou。”我擦了擦眼泪,对着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之后她对着我做出一个鼓励的手势便推着婴儿车离开了。

我没再坚持不浪费美食的真理,结了账之后就出去。天空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这种天气的雨打在脸上很冷,夹杂着冷风,我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那天晚上,我带着许柏辰的衣服来到那间公寓。到了门口我才发现,我早已没有钥匙打开这扇门。我鼓起勇气按了几下门铃,没有动静。于是我把拎袋直接放在门口,这个楼面只有他一个住户,对面那间也是他买下的。

我去附近买了一碗粥喝,晚上客人比白天要多。大概太心急,喝第一口时便烫到了舌头,连眼泪水都烫得流出来。最后,我不急不缓的把整碗都喝得见底,才离开。

刚出店门,包中手机就响了。是许柏辰,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看到了。我看着屏幕上他名字的英文缩写,毫不犹豫的挂断。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去那间公寓,而且这个时间他一般都有应酬。电话第二次响起,又被我挂断,然后直接关机,其实他也不会有耐心再打第三个。当我想要拦车的时候,那辆名车已经在我面前停下。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映,亦没有打开车窗。

从窗外根本看不到他的廓轮,我立即换了个方向往前走。

我在身后听见“砰”一下大力关门的响声,随后许柏辰一把从背后拉住我。虽然我穿的衣服厚,但仍能感觉得到他五指是多么的用力。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他语气平静,和手上的动作形成分明的对比。他几乎是半拖着把我塞进他那辆车里的,身上是那股浓重的烟味。

他把车上锁,然后转弯进入公寓。我拼命打他,车却依旧开得平稳。他也不阻止我的动作,任我怎样使劲打他的手臂,还是选择无动于衷。

“许柏辰!”我朝他大叫,这时已经到了他的公寓楼层,我越来越心慌意乱。

我和他一同下车,没等我跑他已经粗暴的一把抱起我,像那种抱五岁小孩子的姿势。他只用一只手搂在我的腿弯处把我扛在肩上。我不断挣扎,甚至踢他的膝盖,拍他的背部。

在电梯里我们仍维持着这种状态,最后他用一只空闲的手打我屁股,平静的问:“你打够了吗?”

“你放我下来!”我朝他尖叫。电梯刚好到,那只拎袋安静的躺在门口。他终于放开我,自顾自开门,而我的手臂被他抓紧着,反抗不了。

“这么急把东西还我?”进了屋,他边开灯边问,一贯的平静淡然。为什么,他的性格就不能偶尔的温顺体贴一些呢?

“我路过这里,顺便带过来。”说完,我准备打开门离开。没想到又被他阻止,不由分说的抱起我扔在沙发上。冲击力太大,瞬时我的头有些晕眩。

“什么时候结婚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的窘态他尽收眼底,他难得的老事重提,清斜的目光透过落地灯的光,更显疏离。

“还没决定。”他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此刻,我看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在没有规律的转动着,胃里一阵翻滚,我连忙跑去洗手间把今晚吃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后我撑着洗手盆又不停的干呕,好像不把五脏六俯一起吐出来不会舒服。

“怀了谁的孩子?我的还是他的?”我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他,半倚在门边,双臂悠闲的环抱着,眼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可我仍旧脆弱到被他轻挑的语气而中伤。

“你放心,我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我虚软无力的回击他,仅管此时有一股很大的冲动去扇他两巴掌。

他挡住门不让我出去,我就静静的低着头等待,他的耐心一向极差,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游戏上浪费太多时间。

“今晚留下来,我让你走。”他抬起我的下巴,缓缓的说出他的条件。

“我不想和你吵架。”说完,我用手去推开他。

“那你想和我干吗?”

“我要回家。”

“今晚留下来。”

“许柏辰,你下流。”

“所以呢?”

“我不要!”近乎声嘶力竭的想要逃脱他的世界。

因为我怕,我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爱上了他,他却不以为然。

“两年都过来了,一晚上还要假装矜持,嗯?”他再次抬起我的下巴,用手指细致的拨开我额前的刘海。我躲避开他的触摸,最后他眼中布满了怒意。

我怎么捶打他都没用,最不堪的是,我放弃了挣扎。

我最近距离的与许柏辰四目相对,黑暗中他眼睛散发出的光芒让我无处可逃。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你说过的,是最后一次。”

他听我说完就放开了手,幅度不大的转身背对着我。当我以为他默认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开了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你应该记错了。”

“什么?”我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在他身后大叫。

他没有理会我,过了几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去推他*的背。

“干吗啊?”他十足的不耐烦,估计我是真把他惹毛了。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我猛得坐起身,大力扯过被子把自己遮挡着,他的上半身全部裸露在空气中。房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同时他也坐起来。

“裴诺你怎么回事?我说什么不算话了,你是不是兴奋过度导致精神错乱啊!”有史以来,我好像第一次和他这样面对面大声争吵,原来他发火如此可怕,像极了一头暴怒的雄狮。

“我是说过今晚你留下来,我让你走没错吧?”他情绪调整的很快,一句话之后立刻恢复成从前一样,漫不经心,就好像从来没有用过心。

我们两个以这样的坐姿僵持了几秒钟,他终于觉得烦了,也没有理会我就直接下床走出房间。他走后我觉得浑身都舒服起来,连空气都不再沉闷,倒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出门,有可能这时还赖在客房里睡觉。因为时间充裕,我在厨房里煎了两个蛋准备做三明治,没想到冰箱里倒真的有培根和沙拉酱。我吃时望着窗外,清晨时分,这个公寓外出的人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公寓楼盘中央有个小小的湖泊,和我高中学校的那个小湖很像。那边的人把生态环境保护得极好,就算是一个极小面积的淡水湖都舍不得用土填埋掉,而是用小小的铁栏杆围成一个圈。不像这座城市,除了这样高档的住宅区才会有这番美景尽收眼底,美到让人暂时的忘记,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下了计程车,远远就看见有个身影已经在等我。我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公司大门走去,可还是避免不了让她察觉到。

“小诺。”眼前的人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瘦瘦的身躯穿着一件半新的藏青色羽绒服。头顶已经有零星的白发出落,皮肤倒是很好,看不到什么皱纹,肤色也很白净。

我停下脚步,正视着站在我身前的这位女士,我的亲生母亲肖虹。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总记得爸爸温柔的叫她“小红,小红”,长大后无意中在抽屉里翻到他们的离婚证书,才知道原来是这两个字。对我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和不堪。

“找我什么事?”我拢了拢颈边的围巾,严肃的问她。

“借我点钱吧,求求你。”她哀伤的眼神丝毫打动不了我,甚至我觉得很可笑,她为了钱三番五次找上我。其实她早知道,我回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可她偏偏选择无视。

“我不会借你,这句话我已经重复了十几遍。你现任丈夫赌博吸毒关我什么事,你的宝贝继女不是已经帮你们借到七十万了吗?”我冷冷的质问她,不屑的语气如同这一季的天气,阴冷、潮湿、淡漠……

肖颖是她的继女,这个在我大学二年级时我才知道。那一次是冬天,我在寝室门口看见她帮肖颖送一条毯子过来。十七年后,我第一次看到她,然后与她擦肩而过。那天正好下雨,我故意把雨伞微微的倾斜着,也或者她早已不再认得我。我认得她只是因为,爸爸一直保留着那本相册,相册里是我们一家三口完整的画面。

可我分辨出来,照片中的她与如今早已判若两人。

“小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帮帮我。”

有几位同事从我身边走过,我尴尬的朝他们笑笑。我终于见识到一个人吸毒之后,身边的一些人同时跟着死皮赖脸的向别人借钱是一种什么姿态。

“别来求我。”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口走去。肖虹来找过我很多次,大概从两个月前,断断续续不下五次。

第一次是在我借住的公寓楼下,那时候也是远远就看见了她,我甚至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像是在等我没错。第一句话是问我爸爸有没有和我住一起,第二句话是说我长这么大了,第三句话是开口向我借钱,第四句话是解释借钱的原因。

不知是我心肠太硬还是坐怀不乱,每一次听她近乎哭诉的语气我都无动于衷。心里竟一点点怜悯也没有,最后她来找我的次数渐渐增多,我开始反感。

那日我很专心的开晨会,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无规则的沾湿了玻璃窗,我开始走神了。很快,我重新收拢一下分散的注意力,开始认真听着领导汇报的内容。有些同事的工作安排有些调动,过几天台里还会新增两名跑外景的实习记者,而我的工作仍是电视编辑。当初我进电视台,马编很明确的跟我讲明情况,因为我曾常年居住加拿大,英文不成问题,还会说基本流利的法文。

我挺喜欢我的工作,很多时候都会追溯到历史。因为我的自身情况比较特别,而这个专业也并非我大学所学专业,所以偶尔还是会有前辈在工作上指导着我。很多同事对我都算友好,一些资深的主持人或是幕后工作人员有时还会向我资询一些外国人名译音。

“小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那天我的工作很轻松,大多时间都坐着喝喝茶,看些老的录像带消磨时间,看得正起劲时却被马编叫去。

马编难得这么大方给我泡一杯上好的龙井,这个小铁罐里的茶叶只有贵客来的时候他才舍得拿出来招呼客人。我坐在他办公桌前,品尝了一小口,和普通的茶叶也喝不出什么区别。

“小裴,你在电视台也算不上新人了。在北京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电视台准备新推出的一档节目吧。”

“记得啊,你还说台里完全有这个实力。”

“这个节目我们正在详细策划,估计再过不久就会登台亮相。你综合实力比较好一些,我比较了一下,你适合参与进来。当然,你主要的工作还是电视编辑。”

“什么意思?”

“这档节目主要由我负责,很大程度上你们也需层层递进,你外语相当好,所以必要时候你得跟着我出出进进的频率较多,好好努力啊,年轻人前途无量。”

“好的马编,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一想到我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见到我崇拜的刘翔飞人,我便浑身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恩,你有信心就好,去工作吧。”

“好的。”我迅速起身,而马编的视线也已经跳转到电脑屏幕。

“哎,把这杯茶带走,别浪费啊。”马编急忙脱口而出,我只好照做。

三天后,宇伦坐了中午的航班回来。下班后,我拨通他的手机。

“宇伦,今天我发工资,请你吃饭吧。”约好地点,我直接坐地铁过去,这个时间段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一家坐落在市中心的平民饭店,菜式丰富,价格公道,所以一到傍晚就人满为患。我到的时候正好还剩几个空座,靠窗边的位子已经全被人占光。

宇伦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一看就知道是帮我带回来的礼物。他依旧穿着一套合身的西服搭配合适的领带,只是面容看上去有些疲倦,笑起来倒隐藏着三分沧桑感,因为下巴上已冒出些细碎的胡渣。

“L。”他坐定后,我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如今的英语逐渐变得上海口语化,让人听了很明白和亲切。

之后我们点了几道菜,有我最喜欢的水晶虾仁。吃饭时,我问了很多关于云南的情况,不过跳过了官司的细节,他只说打赢了,我便没必要多问。

“我去时刚下飞机,电台就传来地震的消息。”他帮我倒了一杯饮料,神情自如的说道。

“不是吧,这么恐怖。所以说,你还是安安心心待在这个城市不要乱跑动。”

“知道了。”

“宇伦,有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讲。”

“什么?”

“你知道,我只有一个人住在这边,我爸妈是离婚的。肖颖的继母其实就是我的亲生妈妈,她叫肖虹。这段时间她经常跑来向我借钱,是因为肖颖的爸爸欠下很多赌债,而且现在还吸毒,情况一定很糟糕。”饭店里声音很嘈杂,送菜的服务员还不停的来回穿梭,晃得我耳膜都发震。

“你的人生带一点传奇色彩啊。”奚宇伦眼中的笑意,我读不懂是意想不到还是同情,因为有一点点怜惜的看着我。

“我也这么认为。前几天她又跑来我公司门口,每一次我都很果断的拒绝帮助她,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一定很困难才会想到来找你吧?”

“我知道她一定很困难,但我还是一点都不想帮她,而且我心里竟没有一点点的内疚和不安,我是不是很坏?”我随意的转动玻璃杯中的饮料。

他摇了摇头,不做声。过了半晌,他才说:“你也有你的考虑,毕竟差不多隔着二十年的空白,你很坚强。”

以前,我也趁着很多机会跟宇伦说过我家庭的情况。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总是反复听着我向他倒苦水。可能有一天,他不在我身边了,我会很不习惯。

路边的树木已经开始有复苏的现象,新生的叶子偶尔沾着晨露,干净极了。一个崭新的季节,我渐渐觉得人也变得神清气爽。

马编新策划的一档节目近期就能发出邀约,最近零零总总的领导都在联系一些运动员或是名人。马编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满心的焦虑和期盼。

我看过资料,马编曾是这个电视台的名嘴解说,现在相当于是重操旧业,捡起看家本领,这档节目的主持人会是他本人。这期节目很人性化,接受访谈的地点不定,可以是任何地点,参与进来的工作人员也做足了事前准备工作。

马编翻着手中的详细时间与名人,满意的点头笑了笑。因为不久的时间内,已经联系到了很多个不同级别的从事体育事业的知名人士。

星期一的中午,马编带上我和另外一些同事前往了采访的现场。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在高尔夫球场临近湖边的位置等待着已经下海经商远居国外的前一任国家体育局局长。我很期待他的到来,马编已经坐在椅座上,估计此时心跳已经加快不少,而脸色倒是从容坦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前辈啊,我在远处感慨道。

远远的,我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迈着有力的步伐朝这个方向走来。身边没有任何随从,穿着很随意,不过一看就是气度不凡。马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上前与来人握手。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位气宇宣昂的中年男子,眉语间竟与许柏辰出奇的相似。

灯光师全部一应俱全,我与他们站在一块儿时,很清楚的听见马编与他握手,恭敬的喊他老许先生。

老许先生又与许柏辰很不同,他回答问题时谈笑风生,偶尔品一口茶也面带着笑容。采访差不多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最后当马编问到怎么看待今后中国体育事业的发展时,老许先生竟然出其不意的只说了四个字:“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