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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已许腰中带,谁共解罗衣(七)

踏入凌波殿,才结束了半日的疲惫。他有政务处理,自然不会在此时过来,而她也恰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思量一下晚上的计划。可惜,还未等安坐,便有低阶妃嫔前来拜见。妙华耐着性子和她们聊了几句,见来者多不存善念,不是好奇的试探,便是嫉妒的寻衅。妙华进宫,不为荣华富贵,也不为权势荣宠,更无任何争抢之心。对于他人莫名其妙的情绪实在不愿意多加关注,于是找了个劳累的借口,让浣瑾将她们尽数打发了。刚刚将一群莺莺燕燕打发走,又来了几个和她一同位列下五嫔之人。察言观色间,便发现对方的眼中亦有骄矜不忿之色。想是地位略高于自己,纡尊降贵来到此处只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心里终究是不服气的。何苦来着,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要去委屈自己呢?

妙华知道她不为众人喜欢,唯有冷笑连连。自此在深宫中,无论是荣是衰,是悲是喜,都不过是一条艰辛的路。只要这条路她走过,让他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那么她便不会再有多少遗憾了。

待到所有人离开时,已近黄昏。夕阳残照下的凌波殿,像是蒙上了一层艳丽的罗绮一般,庭院中枯败的树枝都染上了令人晕眩的光芒。室内却有些昏暗,燃烧着青木香气的香炉中,散着徐徐袅袅的青烟。半暗的云母屏风上,山形渺远,花影重重,美人低首衔着无尽的哀愁。

妙华有些困倦,想着天色尚早,还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于是绕过屏风,和衣躺在了锦绣绵软的睡塌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尽了。晕黄的烛火透过屏风投了进来,有些阑珊斑驳。她刚要唤浣瑾进来,却忽然发现,榻边坐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用一双锐利清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怔了一下,便知道对方是谁了。这样杳无声息出现在自己榻边的人,除了拓跋适,还能有谁。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安静地端查着自己,就像是一只猛兽玩味的审视着猎物一般。

妙华坐起了身子,刚要拜见,便被他摁住了肩膀。

“这样困?是累着了吗?”他问。

妙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惧怕和他同处一室的尴尬,又不能让他这样离开。若是不能将他留在这里,那么营救慕蘅的计划便没有了把握。

“有些黑,把灯都点上吧!”妙华乞求道。暗沉沉的光线下,他的注视,他们之间暧昧的距离,都让她分外不自在。

待到灯火重新燃起,一室之内便亮如白昼,宫婢黄门皆守在外殿,她的近旁只站着一个形容陌生,年岁和浣瑾差不多的姑姑。许是厚重的妆容让妙华很不舒服,她不自觉的用手触着脸颊,时不时地看向铜镜。方才只觉得她睡容妍媚,此时才发现她脸上的妆有些晕染,有些滑稽,却也生动可爱,尤其是配合着她楚楚可人的表情。

“陵光,带沈充华去沐浴更衣!”拓跋适对那个面容有些冷峻的宫婢浅浅吩咐。那宫婢点头应答,不同于寻常宫人的温婉顺从,行动间利落干练,说话时音色低沉。

她跟在妙华身后,不徐不疾,但是却丝毫没有脚步之声,倒像是鬼魅一般。妙华本就心中有事,此时不免忐忑,笑着回眸道:“姑姑之前在哪个宫当值,我竟从未见过。”

那宫婢本就不好看的一张脸上,全无半丝表情,木着一张脸答:“奴婢是圣上的贴身守卫。”说完闭了口,显然也不打算多言多语。妙华无奈,亦不再多言。

她生怕拓跋适察觉,所以沐浴的速度极快。就连宫婢们为她全身扑着香粉这样让人羞怯之事,她都没有心思理会。只神游太虚,任由她们折腾。避宠方式千万种,总不至于无路可退,但救阿蘅的机会只有一次,打草惊蛇后,就再难有机会了。

轻薄的浅妃色绫衣将她的身姿勾勒地曼妙,她在烛火映衬下,娇艳如三月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不过十五岁,已生出了咄咄逼人的媚态。她的眼眸那样明亮,却始终垂着头,羞怯而纯洁。

拓跋适打量了片刻,觉得心头的那根弦,绷的紧紧的,随时要断裂一般。心跳声混合着耳中的嗡嗡声,让他口干舌燥。

他起身,向她近了几步。而她一惊,本能向后退开。宫人知情识趣,尽数散了出去,远远撤到了殿外。

“过来!”拓跋适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眼看着她满面通红,浑身微微颤抖。看来是真的害怕了,他很好奇,为什么那个雪中顽皮又机灵的小女郎,一直都这样怕自己。分明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温柔和耐心了呀?

她嗫喏着,往前蹭了几步,不安又犹疑:“圣上,天色还早,咱们下盘棋吧!”

有趣又拙劣的借口,拓跋适不由笑出了声:“怎么,想下棋吗?”

她口是心非的点了点头。

“看你的样子像是今夜有事,要不然朕就先回宫了!”说这句话时,拓拔适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打量着对方,看到对方的面色由不安羞怯瞬间变成了焦急惶恐。

若是寻常,她一定会满怀欣喜,可是今夜不行!

想也不想,她走上前来,视死如归般地牵住了他的衣袖。用生疏僵硬的语调撒娇:“圣上不可,若是回了宫,明日妾定会遭人耻笑的。”

明知她虚情假意,有所企图,但还是被她的动作和语气逗弄的心情舒畅。他顺着她的目光,展颜一笑,忽然伸臂将她打横抱起。惊呼一声后,妙华的面上惨白如纸,她勉强没有哭出来,强装镇静地继续着自己拙劣的演技:“圣上不喜欢下棋,妾抚琴给你听吧?”

然而对方分明不为所动,抱着她往榻边走去。

她咬了咬唇,心一横:“妾为圣上跳凌波舞可好?就是上次在瑶光寺舞过的。”

他仍不为所动:“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阿妙不会不知吧?”

说完,将她扔到了床榻上,倾身覆了上来。他的手握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唇自唇上流连,又一路蜿蜒而下,湿热的气息停驻在她的脖颈之上。她剧烈的颤抖着,忍不住哭求,而他却近乎惩罚一般,在她颈上噬咬起来,引起了她更深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