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大概，他对自己的喜欢，还不如他想要的那些东西重要吧。
比如说，如今的韩氏。
提起这件事情，无疑就成为了黎小娴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曾经，楚砺封不遗余力地帮着自己去对付韩相臣。结果韩相臣倒了，而他，则是顺利的窃取了韩氏旗下的产业。
不说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犯罪事情，那些明面上的产业，未必也就真的那么干净，这招偷龙转凤，又怎么能够让盯了韩氏这么多年的明曦他们甘心？
所以，以前是跟韩相臣对峙，现在又成了跟楚砺封较量了。想想，还真是有够讽刺。
只是楚砺封明显比韩相臣还要狡猾的多，所有明面上的工作做的都非常的好，跟犯罪一点儿都不沾边，让明曦她们抓不到任何的把柄罢了。
至于她，只要有一天回去，只要这件事情彻底不解决，跟楚砺封，还是迟早要对上。
反观另外一面，韩相臣说，当初的事情，其实楚砺封也有参与。
这句话的真假，黎小娴已经不想去很仔细地追究，只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人从此之后，恐怕也就只能这样了。
那些当初说好的，要白头偕老的诺言，八成就只能是诺言而已了。
独自一个人呆在家里，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一切事情全部都想了一遍，想到就这么跟楚砺封彻底的断了联系，从此只能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时，黎小娴缓缓吐了口气。
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遗憾？
正在兀自扯唇苦笑，家门忽然被人给敲响了。
随着“叩叩叩”的声音入耳，黎小娴心脏由不住忽然一跳。
妈妈出去买菜了，按理说这么点儿时间，根本来不及赶回来。那么现在，是谁会来？
难道是等在下面的那个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心绪平静了下来，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黎小娴起身去开门。
不过拉开门扇，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之后，还是忍不住的惊讶。
站在外面的人，并不是想象中按耐不住，找上门来的楚砺封。
而是已经许久不见，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太多，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一个迟暮之年老人的，楚家老太太。
身后跟着的，照样还是兰姨，一直在搀扶着微微颤颤的老太太。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楚老太太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光无限，人看上去精神十分不好。
脸上的皱纹多了一倍不说，两鬓的发根，已经全白了。
看到这样的她，黎小娴忽然有那么几分心虚。一边连忙让开让她们进来，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您……您怎么来了？”
既然已经跟楚砺封之间再没有了关系，那么这个老太太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还是因为所谓的舍不得她这个孙媳妇，所以上门说好话？
还是因为自己合伙楚砺封，帮着他算计了楚家的产业，气的老太太上门算账来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黎小娴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尽管对于她曾经的好，还有那些热情，都让黎小娴心底此刻忍不住的愧疚，可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了事实，自然也就只能这样了。
而且现在也没有了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该说的话，差不多也到了应该要坦白的时候。
让着两人进来，等到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为她们倒了两杯水之后，黎小娴暗自叹了口气。
不同于她的淡定，一贯都很沉稳的楚老太太，看上去却是沉不住气。
差点就不顾黎小娴的反对，去抓她的手了。
“孩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之前那些事情，奶奶已经都听说了，也很心疼。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成，那些人，你想要怎么收拾，只管跟奶奶说一声。不论是谁，奶奶都会帮着好好的出这口气！”
“是啊小姐，您都不知道，夫人这些日子为了找你，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就前段时间，还去医院找过你，结果还没见到人。”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
不管是楚老太太豪情万丈的承诺，还是兰姨不着痕迹的讨好，都听的黎小娴有几分蜜汁尴尬。
没有察觉到兰姨对她称呼发生的变化，只是听到医院那一段时，忍不住心下诧异。
原来那个时候，老太太去医院，是找她的？
还以为是去找楚砺封的呢，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会跟妈妈吵起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话说清楚比较好，省的这个误会没完没了。
对上对方的明显激动万分的眼，黎小娴神情认真。
“很抱歉，其实我跟楚砺封早就离婚了，现在的我，跟楚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就是……嗯，以前有些事情，我多少欺骗了您，根本说声抱歉。如果您要是觉着……”
“谁说你跟楚家没有关系？”
本来是认认真真的道歉，黎小娴还想着，如果楚家老太太因为接受不了而伤心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满足她一个要求。
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可以了。
毕竟那个辜负了人家从头到尾一片好意的人，是自己。
可惜，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的那些真诚的道歉，仅仅是听到她说自己跟楚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句话之后，楚老太太便蓦然变脸。
整个人也瞬间激动的不行。
几步过来就拉住了黎小娴的手不放，似乎很怕她就这么转身跑了一样。
被抓的生疼，害的黎小娴还在自己心里暗自嘀咕，人一老太太，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是这个相对来说轻松一点的念头，却被对方下一句出口的话，给很快打散了。
“孩子，我是你的奶奶，你的奶奶啊，你跟楚家不是没有关系，恰恰相反，是很有关系，有这辈子都割舍不了的关系！”
“……”
这老太太，该不会是接受不了自己跟楚砺封已经离婚的事情，陷入到了魔怔里面了吧？
奶奶？
这个称呼，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笑。
以前也就算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就不相信楚老太太还依旧被所有的事情蒙在鼓里。
只怕自己跟楚砺封在暗中离婚的事情，她也已经是知道了吧？
自己之所以选择直接说出来，也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直接捅到明面儿上来，省的这老太太继续装着明白当糊涂。
至于心里面对她的愧疚，回头再用别的办法去慢慢弥补就是了。
结果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堂而皇之地跟自己说，她是自己的奶奶。这份毅力，还真是让人……敬佩。
脸颊微动，努力挤出一丝表情，黎小娴说的十分诚恳。
“我跟楚砺封早就没有了关系，你已经不是我的奶奶了。当然了，要是您愿意的话，我也会照常……”
从父亲去世后开始，黎小娴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
除了自己妈妈的真心实意之外，剩下的大概也就是跟明曦他们了。
所以在她的心里，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
至于楚家老太太，虽然说一开始彼此之间的目的不单纯，可是对方对自己的好，总归还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可以，黎小娴也是真心不想去伤害到对方。
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既然她跟楚砺封之间已经这样了，那么剩下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弥补老太太。
只不过照样还是没给她把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完的机会，老太太再次直接打断。
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眼底精光闪烁，脸颊抽动着，连那些沟壑皱纹，也带上了几分活色。
“孩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跟别的人，跟楚砺封，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说你跟楚家有关系，你就是跟楚家有关系。这一点，不用怀疑。”
“……”
果然跟不同年龄阶段的人说话，是有代沟存在的。
怎么感觉自己跟老太太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呢？
好在听不懂其他内容，至少楚砺封三个字，黎小娴还是听得懂的。
尽管对于老太太那么明确地说，跟楚砺封没有关系这句话的时候，稍稍有点儿惊讶，不过也因此猜测出了别的可能。
难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经怀过孕这件事情，所以才会……
眼神不着痕迹地黯了黯，也是完全出于无奈，想着彻底的结束了这场不应该存在的争执，黎小娴很干脆地撕开了那道，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伤口。
“难道您还想要打孩子的主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很抱歉，它……已经没有了。”
黎小娴惊讶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自己怀过孕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听完这话之后，老太太的表情，却是比她更加的惊讶许多。
足足怔愣了好几秒钟，才不可置信地出声。
“你……怀孕了？”
不过同时，也将黎小娴后面的话给听了进去，尤其是已经没有了的那几个字，让她明显一脸的心疼。
而到了这里，黎小娴总算是察觉出不对劲了。
不是因为楚砺封，也不是因为那个曾经存在过的孩子，那么这楚家老太太凭什么，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跟楚家有关系？
很久之前，久到她被韩相臣抓到那个小岛上之前，还在医院里的时候，自己母亲跟老太太争执的画面蓦然在脑海里面亮起，黎小娴忽然就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神情当下凉了几分，死死地盯住老太太那张还在遗憾心疼的脸，沉声出口。
“您要说什么，就请直接明说吧。我这个人比较笨，绕的弯子太多了，容易听不懂。”
前一刻还在心疼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孙子呢，结果看到黎小娴变了脸，下一刻的楚老太太也就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满脸的意味深长，盯着黎小娴看的目光，也有几分诡异的热烈。
就在将要出口的瞬间，却被门锁转动的声响给打断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太太跟兰姨神情有那么点儿诡异。
黎小娴却已经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是我妈妈回来了。”
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瞬间变得阴沉且懊恼的神色，黎小娴帮着开了门，接过黎妈妈手里面的蔬菜，还笑着打趣了一句。
“妈你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完嘛。”
“怎么吃不完？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再不赶紧养起来，就像明曦说的，回头你出门，我得亲自跟着去拽着，省的你被风给刮跑了才成。”
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家里面来了客人，假意不满地横了自己女儿一眼，黎妈妈满口的指责。
不过转眼却又笑了。
刚刚还想着说点儿什么，忽然眼角的余光一闪，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就一边换鞋子，一边探身朝客厅张望。
“家里不是你一个人啊？是明曦已经来了吗？今天下班倒是还挺早的。正好我今天要做红烧狮子头，保证她……你……你们怎么来了”
黎小娴归置好妈妈买来的各种食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客厅里面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隐约之间，居然还嗅到了那么几分硝烟弥漫的味道。惊的她禁不住心中一动。
不过倒也没放任气氛继续这样坚持下去，而是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
“妈，这位是楚家老夫人，你们应该认识吧？我就不多做介绍了。老夫人，您刚才，是跟我说什么来着？”
从奶奶到老夫人，一个称呼而已，却也清楚地表明了黎小娴对待楚老太太时候的心理变化。
至于她说的那番话，自然是别有深意。
很明显，妈妈跟楚老太太之间，不仅认识，应该也还是很熟悉的吧？
不管是妈妈对于楚家人的厌恶跟排斥，还是之前两人在医院里面争吵的那一幕，都无不表明了这一点。
既然眼下已经这么直接的对上了，说不定这一次，自己或许可以找到根源所在？
就在黎小娴暗自动着，想要搞清楚自己母亲跟楚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的小脑筋时，因为她的话，一边的黎妈妈却是蓦然变脸。
盯着楚老太太的目光十分不友善，出口的声音，更是带着明显的尖锐。
“你想要跟她说什么？我早就说了，小娴跟你们，跟楚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让你别打她的主意，更加别算计她！”
“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