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回来的黎妈妈进门之后发现黎小娴在睡觉，也没有多想，就去厨房忙活了。
等到饭菜做好，明曦进门，打发着她去喊人时，明曦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不过为了不让黎妈妈担心，也就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吃过饭，两人端着水果重新进了房间，才扯开了话题。
“你今天……好像情绪有些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
依旧是这些天出现的最频繁的淡然，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黎小娴转移了话题。
“倒是你，刚才一直在厨房里面跟我妈妈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
黎小娴性格是变了不少不错，可并不代表，她人也迟钝了。再说了，很多事情根本就是在明面上摆着，想要无视也是不可能的。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明曦顺势起身，站在了窗户边上。
别有深意地扫了眼下面，意有所指地继续开口。
“她不过就是对你家楼下守着不走的人感到很不满意，问问我能不能直接把人给拷回局里去罢了。怎么？他今天终于憋不住，上来敲门找你了？”
只要楚砺封人还在崇安，不管什么时候，对于真正关心黎小娴的明曦跟黎妈妈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在这场爱情里面，她已经那么的伤了，又怎么会再给对方继续伤害的机会？
离开所的那天，明曦就是担心对方会直接过来，所以才一直警惕，结果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猜准了她的打算，楚砺封居然选择了守在黎小娴的家门口。
不仅如此，从那天之后，楚砺封几乎天天都来。
就跟上下班打卡似的，朝九晚五，下午过来，早晨离开，一整晚都在车里面窝着，从不间断。
至少，在黎小娴从所回来的这段日子里面，就没有间断过。
也让明曦由不住开始怀疑，那个男人难道是铁打的？
白天上班，下班之后就来这里准时蹲岗。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他的身体受得了？
还有那个鞍前马后的苏暮，难道也眼睁睁地看着楚砺封这么折腾自己，顺便扰民，让黎妈妈也担忧的过不安稳？
“没有。”
明曦的问话，换来黎小娴的摇头否认。并没有要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打算，也没有跟着明曦去窗户边看上一眼。
捻起一颗草莓含在嘴里，吃完之后，黎小娴才幽幽开口。
“曦姐，能安排一下，让我见韩相臣一面吗？”
“嗯？”
她们不是明明在说这个男人的话题，怎么又扯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就算是不想提楚砺封，也没有必要就一定说韩相臣吧？而且，还要去看他？
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淡定自如的黎小娴，明曦想了想，还是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烧啊？怎么好好的就说胡话了？”
“放心，我没病。”
明曦的反应，多少也是在黎小娴的预料之中。
毕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现在的心态还算是比较平和的，估计就连她自己，都会对这样的念头而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关于这个请求，还真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考虑了很久之后的结果。
就是那句话，毕竟在这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如果没有韩相臣，她就不会失去孩子。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个人也注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时间，也会是最好的魔术师。
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不朽的，就连沧海都能变成桑田，更加别说她一个普通人心里面的那点儿恨意了。
随着韩硕中的死，父亲的仇也报了，去看一眼韩相臣，纯粹就是想要去看看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如果再没有任何的意外出现，估计这一眼，也会是最后一眼了。
也不想着要乘机踩上几脚，好为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孩子讨个说法，不过是想用最后的一面，彻底终结掉两人之间纠缠了三年多的虚假情谊，还有那些很久之前就已经种下的仇恨。
顺便，也让自己借着去坦然面对那个人的机会，再一次正式自己心底依旧存在的黑暗。
一切，都是以韩相臣为起点，现在再以他为终结点，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没毛病。
只是因为没有明说，她的这点儿心意，自然也就不能被明曦很快接受。
不过因为已经决定了，口气之中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慎重。
“曦姐，我是认真的，并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本来就被她的那个请求给震惊的够呛，结果现在还要对上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明曦表示，自己接受无能，情绪完全没有办法平复下去，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生气，顺带着连语气也有几分冲。
“既然没有说胡话，那为什么又说要去看他？就那个人渣，有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你又干嘛要去？
难道他害你害的还不够？”
害？
嗯，这个倒的确是事实。
眼珠子一转，黎小娴由不住开始暗自想着，如果自己提出要在拘留所里面出手胖揍对方一顿，不知道同事们会不会给自己这个方便？
心里想的过瘾，也没忍着，直接就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看着黎小娴脸上熟悉那种熟悉的焉坏表情，明曦再次一愣，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
看着有戏，黎小娴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嗯，我就是因为恨他，所以才想着要去见他的啊。”
故作轻松的语气，听上去真的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在明曦的感觉里面，却始终觉着，她那份轻松下面，有一些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
只是既然没有说出来，想必就算是问，也没有什么结果，干脆就不再纠结这个，跳过话题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小娴，你……还想着要离职，要离开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始终都是属于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心结。
就算是在那边为黎小娴各种掩护，可是明曦的心里，却始终觉着不踏实。
毕竟前后两次提起这个话题，对方的态度可是没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就算是这会儿重新提起来，她的心里，也还是没有什么底。
就怕黎小娴会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回答一声：是！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结果，如果黎小娴最后真的不会，也不知道九泉之下会不会气的半夜来掐自己的脖子。
想的太过入神，明曦不由自主地就抬手摸了摸自己天鹅颈。
嗯，还好，暂时没事儿。
听到这话的黎小娴，却是有了瞬间的茫然。
离开吗？
如果真的离开了，以后的路，又要何去何从？
当初因为他们对自己隐瞒了死讯，就觉着受不了，就觉着自己受到了欺瞒，是他们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任。
然而在经历了后面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回头再看，却忽然发现，也是矫情的可以。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暗自摇了摇头，想通了一些事情，黎小娴忽然就轻松了不少。
“曦姐，能替我申请一下，让我多休息一个月，再归队吗？”
“这么说，你是放弃那个坏念头了？”
惊喜来的实在太快，让明曦开心不已。再次激动，都没等黎小娴再说什么，干脆就自己拍着胸口保证了。
“既然是这个案子的涉案警员，你要去看韩相臣，自然是没有问题。至于要继续休假的事情，也完全不用担心，全部包在我身上，不用客气！”
“……”
怎么感觉有那么点儿等量交换的意思？
难道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我说曦姐，是不是我不同意回去，你就不会同意我去见韩相臣？怎么感觉，有点儿假公济私的味道？”
“同志，相信我，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作为一名合格的人民公仆，我所想要表达的，也仅仅只是如果你还是，很多事情就会方便很多的讯息！”
明曦一正脸色，义正言辞。
为了不让黎妈妈担心，黎小娴去看韩相臣的事情，明曦很自觉地帮着一起隐瞒了。
打着的，自然是去熟悉一下环境的借口。
黎小娴作为一名合格，其实到崇安的次数，并不多。
唯一的一次，还是被韩相臣给算计进去的，除此之外，为了安全，也为了不让韩相臣有任何的怀疑，她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第一次跟着明曦以参观者的身份进来，还有几分怪不自在的。
这里，就是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最后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努力去维护的，代表了正义的地方！
只要她愿意，就随时都能回来，堂堂正正地成为他们的战友。
也让很多年前就去世的父亲，为自己感到骄傲！
嗯，好像是个不错的前途。别说这里环境气氛都很不错，就是那些同事们，也格外让人舒服。
其实按照黎小娴的真实情况，加上她做卧底的经验以及资历，对她最好的安排，无疑是继续换个地方去潜伏，渗入到新的犯罪分子团伙里，好最大程度上有效地发挥自己的特长。
不过在还在世的时候，一早就提交了一份，关于她今后调任，只会局里面做个后勤的申请。
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无非是想着要好好的照应她，想让她以后的生活，过的平凡而安生一些。
毕竟当初也是一手拉着她走上了卧底的这条路，想来在内心深处，对她，始终还是有一份愧疚存在。
关于这些，明曦倒是并没有跟黎小娴明说，不仅如此，只要是有关的话题，她都尽量绕开，不跟黎小娴正面提起。
现在看到她跟那些同事们相处融洽，心里倒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嗯，真不错，我们家小娴人缘儿就是好。”
也不枉费她这一个月时不时地请同事们吃饭，再三叮嘱他们等黎小娴人来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请求。
有了一个舒适的环境，对黎小娴从那些阴影里面彻底的走出来，也有很大的帮助不是？
工作环境，还有同事们相处都好了，她还舍得离职，才怪。
对于明曦那些暗中安排的事情，黎小娴自然是半点儿都不清楚。不过从踏进这个让她向往很久的单位，她就没有多少的陌生感。
同事们出乎意料之外的热情，让黎小娴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好在有明曦在一边照应着，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倒是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面，跟同一个科室的同事们混的很熟。
等到明曦前来找人的时候，倍感欣慰。
拘留所的单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很简单的环境，里面有一个看上去已经很简单的人。
这里的简单，自然指的不会是那人的性格，而是此时的装扮。
一身很简单的休闲装，关在里面的韩相臣神情颓萎。
没有了曾经的阴婺狠戾，也没有假面温和，整个人看上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以往那副翩翩公子的形象，也彻底被颠覆了。眼前的他，脸色稍微有些黄，下巴一圈泛着青茬，不仅邋遢，还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并没有带眼睛，深陷的眼窝，加上有些乱的头发，看上去比街上的流浪汉，也好不了多少。
冷漠地看着那样的他，黎小娴的脸上跟心底，都没有任何波澜。冷漠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根本不认识里面的人一样。
倒是韩相臣，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浑浊。
不过随即，里面就会就布满了惊讶。
“小……小娴？你怎么会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不过是来看一眼，你这样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罢了。”
韩相臣身上的罪名，若是全部都加起来，足够他被枪毙一百次！
也是死有余辜！
不管怎么说，能有今天，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他们两个人之前，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算上黎小娴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下的自责，还有对方间接害的自己流产的事情一起，迄今为止，他们两个人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有了律法的自裁，这人自然有他应得的下场，至于出手打人什么的，不过就是一时冲动的想法罢了。
既然都决定要回来了，黎小娴又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
而这一面，估计就是最后一面，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至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