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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裙摆刚要踏进草丛,鲍天麟想起了什么,大声说了句:“你们等一等。”

鲍天麟的声音有点大,若离甄一脉不约而同的乖乖收住脚步,转脸看着他。

鲍天麟将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只细长脖子的细瓷瓶,很是精细。

他先将瓶子摇了摇,对若离说:“金若离,你不提蛇还罢,一提起蛇我倒想起我这儿有些药,散一点在身上,百虫不侵。”

“有这样神奇的药,你也不早说,给我来点。”

若离忙凑上前去,看着鲍天麟从细瓷瓶里倒出一点粉末,往她脚上身上撒了点,又给甄一脉撒上,也往自个身上撒了些。

若离皱了皱鼻子,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在周围,说不清是什么味儿。

“鲍天麟,这是什么药,这么神奇?还百毒不侵?”

“不知道,但反正据说很有用。”鲍天麟将药瓶揣进怀里,率先踏进草丛中。

翻过两座山,就看到前面的山坡是一片麦地,麦子多半还没黄,只有一小片青黄相接。

看了一会儿,若离认出这个地方好像就是她们上次迷路的地方,这是一座盘旋而上的山,一层一层的田涧,像是平田整地出来的梯田,上次就是因为她们在上面,黎宝根在下面,才看不到的。

这一山的麦子地应该是黎宝根家的。

三人顺着麦子地根走,就看见田根到上面田涧之间的坡地上蔓延着一种曼儿崎岖,叶子圆形的带刺的植物,上面结着圆形的桑堪一样的果实,有的已经红得发紫,有的红艳有的还是绿色,好几颗挤成一堆,像是几胞胎。

“这就是梅子了。”

若离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这种果子这么原始,这个时空真的已经有了,还一看一样,她小心翼翼的将一簇红的发紫的梅子摘了下来,看着它们像桑堪一样的果子上那味蕾一样的肉刺,轻轻分开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梅子的味道比记忆中的还要酸甜可口,吃下一颗口齿生津。、

若离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这种东西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些印象,好多年过去了,样子都已记得不太清楚了,味道却还在。

她好像是见到了久违的好友,一颗接一颗的品尝,慢慢咀嚼,原汁原味的东西就是好吃,酸酸甜甜汁多饱满。

鲍天麟甄一脉吃了几颗便觉得牙齿发酸,牙槽似乎倒了,看着若离津津有味的吃着,嘴唇在红色的果肉的染就下越发的红艳,两双眼睛就盯着她的嘴唇看。

“你们不吃啊,太好吃了,不吃别后悔。”若离见两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吸溜着说。

鲍天麟就觉得一股酸水泛上了舌尖。

好不容易等若离吃够了,又摘了很多硬一点的放进挎包,一边放一边说:“这东西就是好吃,带回去让盖姐姐和小婵小娟尝尝,女孩子就爱吃这些。”

鲍天麟忍着耐心等若离终于停下来,才对她说:“我们去前边看看,应该就是那片桃林。”

“是不是啊。”若离四下看了一遍,这里的山真是奇怪,有树大林密的,站在山外看不清山里;有荒山野岭的,只有光秃秃的山脉和厚厚的岩石层低矮的趴着的灌木草丛;还有就是山坡平缓的,能种庄稼的,看似没规律却好似很有规律,看似有规律却似无规律,而且山山相连。

“这里的山实在是太多了,还千姿百态,各具形态,我这路盲方向忙,走一两遍根本就认不下路,我也看不出来前边到底是不是那片桃树林。”

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个东南西北。若离自我解嘲的自言自语,鲍天麟轻轻一笑:“我们就照这个方向走,丢不了。”

“要是真的丢了,丢得可不是你一个人,是丢三个人,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都丢人了。”

若离沿着田根走,高高的土埂上爬满了梅子曼,每条上都结满红艳艳的梅子,梅子这种叫法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在她的记忆中是和割麦子连接在一起的。

虽然挎包里已经装进很多。但是看到熟透的红得发了紫的她还是会摘一颗放进嘴里。

走过这座梯田般旋转而上的山,每片被修整的缓缓的倾斜形麦田里,虽然不是书本里和她曾经见到的如金色的麦浪般壮观。却也因为一层一层的量多,而呈现出一片昌盛般的感觉。

不管这些麦子产量怎样,就这一整座山,还有黎宝根家周围那些平地里的麦田,还有那黎府后面的能看得到的地方。装满黎府后面那宏伟的仓库,应该没什么问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麦香,若离忽然心血来潮,她抓过一根麦穗掐了下来,这根麦穗已经快要熟了,多半截是黄色的。

用手轻轻地将麦穗揉了揉。然后轻轻一吹,麦芒就一点一点的被吹走,留下青色的新鲜的麦粒。她将麦粒放进嘴里,就有种甜丝丝的还带着一点面粉的味道。

走在前面的鲍天麟不时地回过头来说点什么,看见她将麦粒吃进嘴里,瞥了撇嘴角:“金若离,生的你也吃啊。”

“尝尝。还不错。”若离说着将手里的全都放进嘴里嚼着:“以前麦子熟了,我爹就会将麦粒放进嘴里尝。”

嚼着麦粒。若离就想起了外公,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像她今天这样将地里的麦穗掐下来品尝。

若离忽然觉得她是在过一种记忆中珍藏却又远久的生活。而且是一点一点的发扬光大。

麦收天气,太阳毒辣的施虐,就算是走在田埂底下,依然晒得头晕。

好不容易走过一片麦地,地边有一颗已经深绿色的大柳树,树枝大伞般的,树上一只知了拼命地叫着:“知了,知了。”

好不容易走到大树下,若离靠在树干上,抬起头寻找知了:“热死了,鲍天麟,我说了等太阳快落下的时候再出来,你们就是着急,你看看这热死人的天,你听听知了都快断气了。”

鲍天麟轻轻一笑:“金若离,我们陪着你找到了梅子,你看看你吃的嘴唇都染红了,吃好了就抱怨,是不是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还过河拆桥,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是一起出来走走。”若离听鲍天麟说的严重,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不只是出来走走这么简单吧,我们还要找到果园,看看野果子和种植的有什么区别,这可是你说的。”

鲍天麟一边抬头找着那只叫的人头昏的知了,一边和若离平时一样地说着话。

终于被他就看到了那只知了就在头顶的树杈处,指着它对甄一脉说:“一脉,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知了太烦人?”

甄一脉微微点了点头,看准了知了所在的地方,双足攀着树根,配合上双手,就猴子般的轻轻上去,只一会儿那只声嘶力竭的知了就被捂在了手里。

手里捂着知了,甄一脉溜下树来,手里的知了再也发不出声音,好无力度的挣扎着。

“一脉,都说薄如蝉翼,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个蝉翼到底有多薄。”

甄一脉小心翼翼的将知了捂在手里,若离也凑了过去,两人头对头小心的将知了暴露出来。

翅膀果然比苍蝇蜜蜂的还薄,若离用一只手轻轻提起知了的两只透明的翅膀。

甄一脉的手里就留下粘糊糊的汁液,他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粘粘的。

若离看着甄一脉很费力的擦着手里的粘液,一双眼睛很“一脉,你知道你手里的是什么吗?”

甄一脉看着手上越擦越黏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茫然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离哈哈大笑起来:“一脉,那是知了的粪便。”

若离笑的花枝乱颤,也凑过来的鲍天麟觉得脑子有点晕乎,镇静了一会儿,甄一脉便呲牙咧嘴的甩了甩手,一把抢过若离手里的知了,狠狠地扔了出去,知了就顺着他的力道轻巧的飞走了。

若离见甄一脉孩子气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一脉,你看看你放走了一只害虫,本来我们是有机会为树除害的。”

“为树除害,为什么?”鲍天麟很好奇的插了句嘴。

“你们是不知道,知了这东西啊,喊的嗓子哑了就喝树汁,树的营养都被它吸走了,树就容易死去。”

若离很努力的回想着以前学过听过的知识。

“好了,别为树除害了,我们还是去找桃林吧,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就在前面不远处。”

鲍天麟见甄一脉若离又围着树干查看,摇了摇头,提醒一句。

“对,我们快去找桃林,等会天黑了。”若离这才顺手从柳树枝上折下几根柳条,随手编了个圈戴在头头上。

又折下几条编了一只小一点的帮甄一脉戴在头上:“一脉,带着这顶凉帽,遮着太阳。”

“怎么没我的?”鲍天麟伸手也折下几根柳条,学着若离的样子很快为自己编了一个:“那我就自己来。”

“当然你自己来了,你都这么大了。”若离嘻嘻笑着甩着双手走在甄一脉身边,沿着田边小道,走下梯田,来到又一处山与山之间的沟壑。

“小心,停下来。”

忽然着甄一脉停下了脚步,鲍天麟也侧耳凝听,若离不知道他们听到了什么,也跟着停下脚步。

“有人,听声音人还不少。”鲍天麟听了一会辨别了一会方向对若离甄一脉说:“听声音他们好像在那边,我们顺着这边走。”

若离点了点头,她是什么也没听到。

甄一脉便跟在了鲍天麟身后,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蒋若离让在前面。

“这还差不多。”若离夸奖般的拍了拍甄一脉的肩膀,跟在鲍天麟身后。

进了隔壁树高林密的山间,沿着山侧跟着鲍天麟走去,若离就慢慢听到了人声,而且人声还不少。

鲍天麟凝神的看着,小声说:“怎么,常家的那两小子也在这里,我们靠近一点。听他们说什么?”

“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偷些苹果吃,就是那几棵树上的果子,看起来应该很好吃。”

若离的眼睛此刻紧紧地盯着黎宝根周围的几棵挂满红艳艳果子的树,苹果是她最爱吃的水果,她曾经最高的记录是一口气吃下过十只。来到这里将近大半年的时间,竟然没能尝到一口。

看到苹果对桃子的渴望渐渐远去。

鲍天麟听若离说的有点难听,回头略带不满的瞪了一眼:“吃几只苹果也叫偷。你会不会说话。”

“不叫偷还叫抢啊。”若离眼睛看着果树,帮自己用眼睛锁定一只最炫艳的。

“是摘几只。”鲍天麟见若离眼睛不离果树,好像有多神往,觉得有点可笑。若离的眼睛盯着果子:“如果我们想吃到苹果,就只能去偷了。我哪里说错了。”忽然她看见自己盯了很久的那只又红又大的被黎宝根摘了下来,在衣襟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失望之极的垂下头嘴里愤愤的骂道:“该死的黎宝根。那只是我的,你怎么敢吃!”

“你的?”鲍天麟轻轻笑了笑:“你的你喊一声看它答应吗。”

“我倒是想喊,可是再喊已经被吃了。”若离的眼睛又盯上了另一只。

黎根宝大口大口的咬着苹果,看的若离嘴角流出细微的口水,她忙使劲的咽了下去,用手背擦了擦。

就算是离得还远,也能看感觉到香甜的苹果汁很刺激的溢了出来,应该是没虫,而且味美。

黎宝根吃着苹果,挥舞着一只手大声喊:“连福,接福,你们去拿一只筐子来,我们找些熟的,你们每人拿一点回去尝尝。”

连福接福答应着向林子边上一间简易的小房子走去,不大一会儿提着一只大筐子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颤颤巍巍的跟在连福后面,走到黎宝根身边微微躬下身子,小声说:

“宝根少爷,老爷大少爷有交代,你要是吃的话就在这里吃,不能带走,这几棵树上的苹果是六月鲜,要留着给县太爷郡守大人送去的。”

黎宝根斜着眼睛看着老者,坏坏的扯起嘴角,随手将吃了一半的苹果扔掉。

这孩子看起来有点邪恶,若离不由得替老者担心起来。

果然黎宝根绕着老者转了几圈,那一群爪牙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他要干什么?要打那位老伯吗?”若离小声的问身边的甄一脉,甄一脉一直专注的看着,听若离问摇了摇头。

“你看着就是了。”鲍天麟此刻正在观察苹果林的情况,酸枣枝围起来的篱笆很高,如果要进去,得跳进去,桃林有狗,苹果林有没有呢?对于黎宝根的表情他全然不知。

老者被黎宝根转悠的有点胆怯,深深弯下腰,更加小声的说:“宝根少爷,这都是老爷大少爷交代的。”

黎宝根终于停止了转动,脚步停留在老者眼前,大着嗓门说:“黎果子,你不要以为你为我们家种了这些果子,就能管得了我,你听着!我喜欢吃这些果子,你就有功。我要是不喜欢吃,你种的再好也白搭。”

黎果子一个劲地点着头,陪着笑脸小声说:“宝根少爷说的是,只要少爷吃,就是老汉的荣幸,不是老汉不让少爷吃,确实是老爷大少爷有交代,说要留给县城和郡府的老爷的。”

黎宝根坏坏的眼神瞅着黎果子嘴里说着:“我大哥这些天忙,没时间去县城郡里,这些果子反正已经熟了。再过几天还不自己落了下来,我们先把这颗树上的摘了些,等我大哥去的时候。别的就都好了。”

一只手却从背后对连福接福作出指示,让他们快点摘。

连福接福对视一眼,手脚很麻利的将果树低一点的果子往筐子里装,几个半大小伙就很有眼色的围在了黎宝根黎果子旁边。

“这孩子,还挺聪明。”

连福接福的动作飞快。常宝田常宝林也许因为不是黎庄的人,并没参与这场掩护和行动,只是站在中间。

鲍天麟也笑了起来,这个黎宝根虽然是脸上的表情做得很足,看起来坏坏的,却并没有对黎果子怎样。只是在语言上和他打着太极,将他稳住。

“爹,他们在摘果子。”

忽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坡下传来。接着几声狗叫。

黎果子慌忙分开围在他身边的人,就看见了连福连福已经快要摘满的筐子。

声音都颤了起来:“宝根少爷啊,你让我怎么向老爷大少爷交代。”

黎宝根扫了一眼筐子,看着也差不多了,对连福接福说:“好了。先抬一边去。”

然后才对几乎带着哭腔的黎果子说:“黎果子啊,你嚎什么丧啊?我爹和大哥要是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不就行了,他们谁不知道你拿我没办法?好了我们走了。”

说完他指挥着一群手下抬着苹果向篱笆门走去,边走边说:“我爹和大哥也真是的,这么好的果子,先不给自家人吃,却要给什么官老爷,难道我的这些弟兄们常年跟着我,就不能先尝尝鲜,连福接福,出了门就把这筐苹果给分了,都拿回家让家里人尝尝,凭什么我们种的果子自己吃不上而要先给别人。”

黎果子和他那看起来很厚道的儿子眼睁睁的看着黎宝根将苹果抬出了果园。

黎宝根带着几个人来到里若离他们隐身的地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连福,将苹果分了,为了公平起见,一人一只的分。”

黎宝根指挥着连福将一筐苹果一人一只的分了下来,常宝林常宝田每人分到五只。

分完了苹果,黎宝根示意连福将筐子送进去。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今儿个本少爷自己有点小事,你们就不用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