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八爷一同去救林先生，明月白你和林枫、小九三个人现在立刻分头出发去几位叔伯府上召集人手，等我们的消息一到立刻进攻三爷的府上。”
“二哥，我和你们一同去。”小高第一个对这个分配表示了反对。
白秋展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了抱，“你是乔乔留下来帮我的，如果你有一丝损伤，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懂吗？”
小高内心仍旧犹疑不决，却还是无奈应了。
城外，白慈庵下三里是一处坟墓中心，这里也是洪老大埋葬的位置，白秋展带着钥匙到了约定的地点，城外遇到了五爷，他没想明白这个人怎么会过来，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或者站在那一头？出了城这些问题都没法继续再想了，只有往前。
八爷窗外看着五爷的车子，心头犹疑不决，“二哥，待会儿如果五哥对我们出手，我该怎么做？”
白秋展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如果被五个杀死，你会如何？”
“我应该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八爷反驳道，“如果五哥真要杀我，那我就只能杀了他吧！”
“那就杀了他。”
“可——”八爷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又问，“可是五哥他，我还是不相信五哥会杀我。”
白秋展闻言笑了笑，“那你就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听从自己的内心？八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算是什么答案，这根本就没有答案，可望着那渐渐近了的地址，他的心再一次变得慌乱起来。
白慈庵远远望过去还是过去的样子，白色的七层琉璃塔格外醒目，三楼以下区域被树木掩映遮蔽了，这个位置还能依稀瞧见半山腰上陡峭的的白色石阶，不远处光秃着的山头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人，几百米的距离，望过去竟然看不出三爷到底带了多少人过来。
明月白侧头看着二哥，他没有停下的打算，相反还加快了车速，就凭他们带来的百十来人，远远不是三爷的对手。
他额头上的汗密密落了下来，前方烟尘弥漫，三爷的一张脸上只剩一双眼睛格外闪着精光，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闪躲的架势，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站着七爷，另一边半垂着脑袋的人依稀瞧的出是林子熙。
距离越来越近，八爷已经看到了山上的人手里的勃朗宁，还有那一个个依稀可见的黑洞洞的口，如果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三爷不需要和他们谈判，只要一声令下，估计他们早就被打成筛子。
“二哥，停下来！”八爷大吼一声，右手就去夺他手里的方向盘，白秋展扭头看他一眼，叫骂了一声，脚下猛地踩住了刹车，刺耳的摩擦声震耳欲聋，八爷匆忙中急急护住了脑袋，最后外头刺啦一声响动，车子在即将掉下山崖前停了下来。
“老八，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八爷探头看着窗外，距离山崖下不过一尺距离，同样恶狠狠瞪着他，“你才是要做什么？林家人就算死了，与你何干！你这样子拼命，难道忘了她对你的嘱托。”
“你胡说什么！”
“如果让二嫂来选，你和林子熙的性命，你猜她会选谁？”明月白看着他的眼睛里像是淬了一层冰，“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呢？你在和谁较劲？还是你不相信自己了！”
“林子熙不能死。”白秋展说罢伸手拉开车门，又走到另一边，一把将他拖了出来，“老八，我们是兄弟，是不是？”
“是！是！是！”八爷歇斯底里大吼几声，双手撑着大腿，至今腿上还在发抖，生死从未有过地靠近，他喘着粗气抬起头，十几米外的距离，五爷坐在车子中，同样隔着窗子正望着这边，他手里的烟卷时明时暗让他整个人就是蒙在一层薄纱之中，在八爷的印象里似乎他永远都是这样，在对事物的漠不关心和对兄弟的热心暴躁之间切换，仿佛同时存在的不是一个人，可是现在突然之间他似乎理解他了。
“老八，待会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必——”
“二哥，你放心吧！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林子熙拼命，我可比你爱惜自己的性命。”八爷说罢往前一步，又伸手按了按口袋里的哨子，“不过，一旦救出林子熙，我就立刻吹哨子，他们必定赶来。”
白秋展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五爷的车子打头走在最前面，白秋展和八爷重新做进车子后排紧跟在他车子后面，路上没有炸弹，一群人妥帖到了山脚下。
五爷下车后就到了三爷身后站定。
八爷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亏他还以为方才他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还主动为他们打头阵，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白秋展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把钥匙，太阳光下两把金钥匙发出夺目的光芒，这是林家藏了快一百年的东西。
“把钥匙交出来！”何应元果然在这里。
白秋展看了他一眼，目光幽幽望着三爷，“三哥，我们兄弟之间说话算话，今日你放了林先生，我就把钥匙交给你。”
“放了他，我要如何打开保险柜的钥匙？”三爷冷冷望着他，阳光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烟卷在他的脸上飞过，一闪而逝。
“你总会有办法的，林家的后人不止林子熙一个。”白秋展笑了，三爷突然也跟着笑了，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不错，林家后人有人在他手里。
“你果然聪明！”
“三哥也不差！”
“不过可惜，你对青帮无心经营，这些年就这么任由它衰败下去，当年洪老大在的时候是何等风光！若是师父当年将位置传给我，今日绝不会是这样的情形！”三爷伸开双臂近乎嘶吼，这是对白秋展的控诉。
八爷张了张口，方有些后知后觉垂下脑袋。
“三哥，青帮太大了，师父走得太早了。”
“全都是借口！”三爷冷冷看着他，“我不信以你的本事，就这点儿能耐，若是你果真就这点能耐，我还就认了。”
白秋展低头望着脚尖，脸上带出一抹苦笑，他还真没有说一句假话，事实就是如此，青帮太大了。
“三哥，你真的高估我了，你知道我刚接手的时候，青帮一天就能发生多少事吗？光是我看到的需要尽快处理就有一千件，大大小小，关系错综复杂，我就是十个脑袋也忙不过来。你想知道师父为什么离开吗？”
三爷一怔，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上海滩的老大，无人敢得罪的风光，向来无非就是儿女情长。
“三哥，师父对我说他累了。”
“为什么？他都做了那么多年，多做几年又如何！”三爷气直了胡子，不顾旁边何应元的催促，只是定定望着白秋展。
“因为光鲜背后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师父差一点就死了，”白秋展说到这里，又低笑了两声，“最后，他还是死了，而且死在一个他永远想不到的人手里。”
三爷听到此处，浑身打了个哆嗦，闪避着他的目光。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师父下手，那个女人我已经找到了，杀死师父的人就是你！”白秋展伸直手臂直直三爷的位置。
八爷气红了双眼，“三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那个女人早死了，你胡说什么！”
白秋展抬头冷冷看着他，“不错，她是死了，被你杀死的。”
三爷回过头拉住七爷，又看看五爷，面色凄惶，“你们相信我，我不可能杀害师父的，不可能杀害师父，都是他诬陷我的！”
“三哥！冷静一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可能杀害师父，你是这世上最适合做师父接班人的人。”五爷拉住他，逼迫他安静下来。
何应元低头思忖一下抬起头，小声提醒，“三爷，钥匙？”白秋展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你先放人，我们这边就这点人，跑不了。”
三爷还没发话，何应元就往他耳边凑了过去，“爷，他诡计多端，您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三爷回身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骂道，“你说谁被牵着鼻子走？”骂完还补了狠狠补上几脚。
何应元捂着脸悻悻退到一边，眼睛里划过一丝寒光，他回头再次忘了一眼漫山遍野的人，心里生起从未有过的担忧，任何久经沙场的人都会有的一种感知力。
“七爷，山上的能瞄准这里吗？”
七爷看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不耻，“只要你不乱跑，肯定不会误伤你，何小将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不像北方的那位何大将军能够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但你好歹也带过几年兵吧！”
满满的嘲讽让何应元脸色越发难看了，他避开众人，往后面退了十几步，尽量隐匿在人群中，三爷也不过如此，成大事者如此沉不住气，并不是好兆头。
“老二，你让老八送钥匙过来，五弟，就劳烦你将林子熙送过去，你看如何？”三爷斜觑了一眼，淡淡开口。
“三哥的吩咐我怎么敢不听，不过你可得小心，”五爷不经意望了一眼山顶，压低了声音，“你这么多人过来，待会儿跑的时候可不好撤退？”
“这个吗？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撤退。”三爷说罢低头笑着嘱咐他，“待会你紧紧跟在我车子后面，船就在码头等着我们。”
五爷听罢点点头，眼睛里渐渐溢出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我以为你是要当上海滩的老大，没想到？呵呵呵……”
三爷脸上只是笑，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
白秋展看着八爷，一直不能交出手里的钥匙。
“二哥，给我吧，九弟将那个防弹衣送我了。”他附身在白秋展耳边低语，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两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三哥，我给你送过去！”他往前两步站在队伍最前头扬了扬手里的钥匙，笑得一脸恣意，直到手臂都有些发酸了才放下来。
“好！”三爷答应罢，定定望着五爷。
五爷冲他点点头，回身用匕首轻轻一划就将林子熙被麻绳捆着双脚解开了，林子熙举起双手，他瞅了一眼用力一把拉在手上，将林子熙拉了一个趔趄，“走吧，送你回去。”
林子熙挣扎了两下，五爷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说完拉着林子熙往白秋展的方向去了，八爷已经听到了半山腰的口哨声，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吹口哨，不过山上的口哨响了两声，代表两个山头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他侧过头看了林子熙一眼，他嘴巴仍被粗麻布紧紧塞着，面上倒看不出伤到了哪里，只是一味朝他使眼色。
“三米，丢过去，一定得丢过去。”五爷低声嘱咐了一声，快步拉着林子熙往前两步，白秋展的人立刻上来将他护住。
八爷看了三爷一眼，将手里的两把钥匙跑出一个长长的弧线，趁着三爷晃神的功夫，八爷拼了命往回跑。
七爷的打了过来，打在了八爷的后背，他回头看了一眼，重重摔在地上，漫天的沙尘突然模糊了双眼，八爷用力吹响了手里的勺子。
混乱中，他不知道是谁摔在了身上，又是谁将自己护在身下，只是满嘴的沙子不断溅到口里，连呼吸都跟着变得困难起来。
三爷的人已经跟着车子走了，白秋展长叹一声身子从老八身上翻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倒在他旁边，“没事吧？”
老八低咳了几声，想要说没事，可是却吐出来一口鲜血。
林子熙看着他背上腰间偌大一个血窟窿，忙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身子，“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白秋寒眉心跳了两下，目光冷冷看着他，“防弹衣在哪里？”
八爷嘎嘎笑了起来，这笑声扯动了伤口，他终于止住了笑声，将手放在他手里，眼前的烟尘已经散开了，方才的一切都像是个幻梦泡影一般，“老三要跑了，二哥，你追不上他了，钥匙怎么办！”
“凉拌！”白秋展回头望着路口，徐医师一早就在山脚下，这时候已经跌跌撞撞拎着药箱下了车子。
白秋展和林子熙立刻退让到一边，低头看着徐医师细心清理伤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