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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娅瘫痪，对黎明与剑是绝好的机会，我们……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梅琳捏着一个空杯子，手肘撑着前台，直视莉莉安：“我听说你以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么现在呢？”
“你是说，我完全可以撇开你们？”莉莉安恍然地“啊”了声，看起来非常地欣喜。
想了想，她继续：“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梅琳：“……”
几秒沉默里，一声冷嘲从酒馆一角的阴影里响起，在燥意浮动的空气中，这一声像是坠在冰窖里的东西，一下令温度凭空低了几度。
莉莉安抬眸，看到一个黑发的人。
“路德的女儿，就这点骨气？”
“格利特。”梅琳朝他望了一眼，晃了晃杯子，“首领说过，这孩子……”
“她已经去过薇薇安尔塞，见过那些脏东西了，知道首领是被谁害死的，却想一走了之？”格利特瞪了莉莉安一眼，浑身的气压都很低。
莉莉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了：“你是那天在核心层那个。”
“你也好意思提，你为什么当时能袖手旁观？”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格利特便抓住了话柄。
他情绪愤怒，大步跨出：“你身上也有索特人的血——”
酒馆很小，几个人就能塞满，格利特这几步迈得快，眼看着要到莉莉安面前。
一声空空的响，他伸出的手便被一只抬起的手臂架住了。
亚修挡在少女面前，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温和的样子，眼底却有一线锐利。
“冷静点。”机械狗这时绕到两人中间，试着咬格利特的裤脚，把他人往后拽。
也是这时，莉莉安轻嗤了声。
没等格利特发作，她冷笑了声：“我袖手旁观？那你以为今天的希尔娅是怎么瘫痪的，你到核心层跑了两圈，它就被你吓坏了么？”
格利特还想说什么，梅琳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外：“你给我出去。”
“你们真的要让她当新的首领？”格利特不走，看着很烦躁，“她根本就……”
听到这，莉莉安嘶了声：“什么鬼……首领？”
“你听到了，”梅琳挑了挑眉，也不避让这个话题，“路德是我们一致认同的人，而今能领导我们的，只有和他有关系的人。”
莉莉安：“……”
莉莉安：“那你还问我能不能……”
话说了一半，迅速止住。
不对，梅琳根本没说过这个。
追随英雄，也追随英雄之子。这一向是艾伦大陆的传统。
“自从路德死去，黎明与剑便分出了许多小队，大家的方向大致是相当的，可也没有谁能成为最有说服力的那个。”梅琳这时才露出了一点笑，“希尔娅的手脚是你做的……顺理成章。”
莉莉安：“……”顺理成章个屁你顺理成章。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黎明与剑这个组织，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实际上，千丝万缕里，每一丝都细如发丝，没有一点明摆着的联系指出来，她必须要接手这一切。
可她会放着不管么？
莉莉安弯了弯嘴角，事实上，是气笑了。
“哪怕不是魔剑法师，你也是圣者。”梅琳继续道，“小首领的经历还挺坎坷。”
这就是做情报的了。
莉莉安觉得除了和小游戏有关的事儿，梅林对她的事情没少了解。
“当然，有些队长并不足够信任你的立场，你得想想怎么说服他们。”梅琳又道，不动声色地看向表情很冷的格利特，“比如他。”
最后，她总结陈词：“加油。”
莉莉安：“……”你妈的。
……
没两分钟，梅琳就把格利特带走了。
莉莉安只是揉着额角不说话。
“莱昂那家伙一直在找你，不仅是因为路德的力量，你能代表他。”机械狗在她脚边转悠，一蹲。
“那还把我送走？”莉莉安看着杯子，那儿只剩一层浅浅的果汁。
手一晃，涟漪泛开。
马戎沉默了半晌：“我也以为你能够什么都不知道。”
“血缘，有时候就意味着责任。”
莉莉安抿了抿嘴。
很好，又是她没法理解的三观环节。
或者是，她这类人不太愿意在意这些。
“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冷静一下。”马戎又说了句，就开着机械狗小跑出去了。
莉莉安一路注视着这机械狗跟真狗似的往外跑。
“挺有意思的。”她随口说了句。
“小姐想走么。”
听到他说的话，莉莉安拿手肘撑着桌面，手心撑着脸，看他：“我有得选？”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赌气的意思。
谋杀国王的黑法术师也好，圣者也好，凯特人的公主也好，连这个黎明与剑的首领也好，都不出于她的本意。
“其实你觉得，拥有这个位置还不错。”
就在她下一嘴吐槽要说出口前，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莉莉安：“……”
“你的记忆告诉我，想攻进那座城市很难……你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你在用自己当诱饵。”
莉莉安的脸色有点儿难看了。
“想说什么，在心里说就可以了，我听得到，”那声音继续，“你脑子也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草。
注意到莉莉安脸色有点白，亚修看向她，轻声询问：“您还好么。”
莉莉安一时间没想到这个谎该怎么扯。
“黎明与剑想要的，是承认外族的地位。”见她沉默，亚修静静地道，“只有胁迫女王，他们才能达到目的……”
胁迫女王……
莉莉安眼皮一掀：“控制迪温……”
“他以为你不知道那位女王的本意，可你也不知道那位女王究竟要做什么……你想答应这件事，是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且受限，因此需要一个更好操作的队伍。”
“如果真有什么与那个组织一致的目标……你想完成你父亲的心愿。”
莉莉安觉得自己不是脑子里进了什么，而是来了一只蛔虫。
她啧了声，手垂落身侧，心里头默念道：“您贵姓啊，我真的很害怕我在古墓转一圈精神分裂了啊。”
“我？我是希娅。”
薇薇安尔塞那座法师塔，叫希尔娅。
按凯特人的语法，希尔娅的意思就是“希娅的塔”。
莉莉安觉得自己又胃疼了。
“那么，需要我的帮助么？”希娅又问。
“不了。”莉莉安这个答案倒是一如既往，转而想起了点别的，提议，“您没事干能离开我吗。”
“本来可以，但我现在不太想这样。”
莉莉安服了。
“我只是说说话罢了，你身上有媲美我能给你的力量……我大概等不到你向我求助的一天……只是……已经很久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仅此而已。”
莉莉安又卑微提议：“你可以自己去看的，我觉得跟着我这事情挺危险的。”
“我还没下定决心。”
莉莉安：“……”告辞。
她这在脑内你一言我一语的，完了整个人精疲力竭。
少年安静地看着她，和平时没多大的区别。
也是这期间，说在外面观察的机械狗跑了回来。
“马戎，”莉莉安叫住它，“你人在哪。”
机械狗应声停下，但不太像是看得懂她说话，见此老老实实地“汪”了一声。
“……”这是什么“本人不在线”的操作。
过了一阵子，它又嗅嗅自己，开口：“跟着来。”
莉莉安松了口气，起身，跟着机械狗走了过去。
……
酒馆内有一扇小门，走进去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储藏室，空气里一阵浓郁的石灰味，一盏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几乎没什么用。
她走着走着没注意，险些绊到地上的东西。
“小心。”默默跟着的少年，轻拉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提醒。
低下头，才看到她是到了地下室的入口了，等踏入地下室，豁然开朗。
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的铸造室，一眼望去，中央是一张摆满金属物件的大桌，角落还有一座锅炉。
马戎就站在大桌前，手里捏着一把扳手，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一小段东西。
乍一看，这个铸造室和马戎在汀恩王国的那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这水平差异不言而喻。
莉莉安看着跟进来的机械狗，此时正在她脚边似有似无地蹭。
“这才是机械工艺，以前那些是拿来玩的。”马戎觉得她要问这么一句，也自顾自地先回答了，“也是平民的东西……比法术工程要好得多。”
莉莉安没说话，她借着浓光，走到大桌旁，随意地捏起了一块：“这是什么。”
“杠杆，这小家伙身上就有不少。”马戎扫了一眼。
莉莉安啊了声，放下，又拿起另一块：“这个呢。”
“齿轮。”
又拿起第三个，这次马戎没等她问，直接道：“弹簧。”
来来去去问了一圈，莉莉安能肯定，这些东西确实是“机械”。
她到达费伦西城时就去看过一出机械展，可那些义乌小商品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金手指”，每个都像过家家的玩意。
倒是没想到，当初算是坑蒙拐骗其中一员的马戎，竟然是个真正的机械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