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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年事,今日恨(下)

听阡明远先前的话,皇室对阡家的杀心只怕是从业帝在位的时候就起了,祖父几人在湛西那一场怪异的战役只怕也是业帝的手笔。不然一个已经灭国十余年的小国家,又从哪冒出来一堆武林高手混入军中?

只怕什么金国余孽反扑根本就不存在,这场战争从头到尾就是业帝的阴谋,他只是想借着这个名头不动声色地解决已经功高震主的阡家一脉。

只可惜业帝挑选的时机不够好,阡正安正逢新婚佳琪居然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否则这一门两代直接在战场上一锅端了,剩下两个黄口稚子,还不是业帝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最多在事后加几个不要钱的封号,安抚一下民心,还能给自己挣一个贤君美名。

而业帝还算仁慈的,至少他只是想要阡家人的命,没想着动他们的名声,甚至连阡家的几个媳妇儿都没有动。

同帝就要心狠手辣得多了,光要命还不够,连阡家的女眷、仆从都不打算放过,还要给阡家安上一个通敌卖国意图谋反的千古恶名,然后毁了大将军府几代人用命打下来的荣耀和威望,让背负着这个姓氏的人从人人敬仰的开朝功臣,成为人心不足的篡位小人,让这个姓氏和她曾经背负的荣耀全部彻彻底底地从这个国家消失。

可是他们一家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过是些无谓的猜测,帝王之心,就活该被这么毁掉吗?

最不能深思的是,郑朝后面的两个皇帝都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毁掉他们这一家人,那……大郑的开国皇帝,曾经给了他们这一系列的荣宠,传说中与阡家的先祖有八拜之谊的郑元帝,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到底又是怎么样的呢?开元大将军刚过四十就伤病而亡,这里面又到底有没有郑元帝的手笔?传说中郑元帝因为开元大将军的死讯悲痛欲绝,竟于一年后同一日病故这件事,又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郑元帝积郁成疾又到底是因为悲痛还是愧疚?

其中真真假假,又还有谁能知道呢?

阡陌这才明白,他们这几个残余的阡家血脉身上背负的远不止她的父母的仇,还有阡正民三兄弟的仇,他们的祖父的仇,或许……还有曾祖……

大郑皇室几代人身上的累累血债,又岂是杀一个同帝就能偿还的?

可是除了杀同帝,他们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对,彻彻底底的报仇。”阡明远点头,他看着有些迷茫的阡陌和听到他这句话有些神情莫名的阡明佑,坚定道:“我们身上背负的不只是阡家父辈几代人的血仇,还有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元家军将士们。我们无辜,他们又何曾有错?从湛西战场上偷得一命的元家军昔日兄弟袍泽,新生一代的父兄叔伯,还有退役在嘉禾的老兵们的子孙后代……所有枉死在这场政治阴谋里面的牺牲者,他们的仇我们同样要报。”他看着眼神逐渐清晰坚毅起来的阡陌二人,摇了摇头。“所以,你刺杀同帝的心情我能明白,但是单单这样做还远远不够,他们欠我们的,同帝这一条命远远还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

“他们想灭我阡家满门,我们就要让他郑家断子绝孙!他们容不下国之功臣,过河拆桥,我们就要让这天下再没有他郑家人的容身之处!他们想抹去我阡家的荣耀,将我们踩入泥里,我们就要让这郑朝彻彻底底成为历史!他们诬陷阡家谋反,我就反给他看!

唯有取而代之,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取……取而代之——?”

“——你疯了吧!?”

不仅是阡陌,就连阡明佑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阡明远的真实打算。

他一直以为阡明远的想法跟他差不多,害他们父辈的虽然是业帝,但是业帝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们要是想找业帝报仇,只怕得先自己抹脖子到地底下去才有可能。同帝子承父仇,作恶同样不少,也是造成阡正民一家人惨剧的直接祸首,所以阡明佑想法一直以来和阡陌的都差不多,杀同帝,报仇。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居然存了这么大的心思。

取而代之?

好大的口气!

姓郑的一家虽然对他们阡家多有不公,但是治国还算是严明,在民间的风评也还不错。跟吕朝末代皇室的昏庸无为,虞朝、姬朝的逐渐衰败都不一样,大郑眼下可以说是百姓安居国力鼎盛——甚至正处于最为安定繁荣的巅峰时期,这种情况下,阡明远居然想取而代之,想举旗造反?

先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只怕也会闹得民怨沸腾,以后的治理将会举步维艰。

阡明远那么聪明的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

他明知此事后果,居然还要这么做?

阡明佑从前只觉得自己行事鲁莽,瞻前不顾后,如今这一看,阡明远这个表面冷静的人,内里比他还要疯狂百倍千倍!

“疯?我没有疯。”阡明远摇头,明明在说着如疯似癫的狂言妄语,面色却一如往常的平静,就连眼眸深处也没有丝毫的波澜。“这是我思虑再三的结果,也是唯一能为我们阡家和元家军的将士们彻彻底底报仇的方法。我早就为这一日的到来做了多年的准备,虽然没有十足的胜算,但也不是全无赢面。”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阡明佑仍然不停地摇头。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阡明远一直以来说的“做准备”进行的那么艰难,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确认了阡陌的身份却迟迟不肯将她接回来,为什么他永远都是那么谨慎……原来他真正想要做的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一步不慎就是万丈深渊。不仅是他,所有与他有干系的人,和阡家残余下来的旧部只怕都会覆灭。

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居然到了今天才告诉自己?!

“你这些年让我在草原做的那些事……”阡明佑突然想到。

“对。”阡明远平静地点头,“全部都是我为此事做的准备。”他没有去看阡明佑不可置信的神色,又转向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阡陌,“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她也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啊。

早在流放路上她就想过,若是阡家的曾祖知道今日子孙后代的遭遇,不知会不会后悔没有早日谋反,反而将这天下拱手让与他人……只是她一个女子,就算是反了又能怎么样呢?所以她只能杀同帝来报仇。

既然今日有另一个阡家的男丁提出了和她曾经相同的想法……

“既然他们硬要说我们造反,那不如背负了这个污名,反给他看!”

阡明远点头,从阡陌不管不顾地找上同帝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这个少女的内心深处有着阡家人特有的那种在别人看来叫做“疯狂”的东西。

尽管这一路艰险,血雨腥风不可避免,也许还会闹得民怨沸腾天下大乱,但是……从前他们的先祖将这些民众从前朝的暴政了拯救了出来——包括漠北、嘉禾、丹枫诸地,虽然他们是侵略者,可是在元家军的铁骑踏过后,这些地方百姓们的生活确实是比从前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阡家这些年的遭遇,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既然天下人不怜我,我又何必多怜天下人?

阡明佑见他们二人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他不是惧怕或者想逃避战争,而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一旦踏上了,除非身死,决然无法回头。

这种结果,真的是阡家的祖辈们愿意看到的吗?

他不知道。

“但愿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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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家与大郑几个皇帝的恩怨便是这样。”阡如心将她所知道的前尘往事缓缓告知于楚怀墨,以期能得到他的谅解。“你怪我轻易离去,可是怀墨,换做是你,你能舍掉如此深重的血海深仇吗?”

楚怀墨的脸色随着阡如心一番解说已经缓和了一些,听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恐怕不能。”

一门三代的仇,麾下无辜将士的仇……这不是单单几个人的仇恨,身涉其中的恐怕有数十万人之多,就算他们几个小辈自己愿意放下,也没有办法无视身后那些人的意愿。

扛起这些仇恨,是必然的选择。

阡如心松了一口气,她的心情楚怀墨能理解就好。

“我从小性子就柔弱些,三叔将我送到金陵,叮嘱我安心在这待着,可是家中遭此大变我又怎么能够不害怕?还好……”阡如心望着一眼楚怀墨。那时楚怀墨年纪也小,虽然一样的不爱说话,却还没有后来那么冷漠,她二人年岁相差不算大,又都是无法与双亲常处的人,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虽然她的名号是楚怀墨的贴身丫鬟,但是楚心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从来没有给她安排过任何的活计,她每日陪着楚怀墨说话,看着他学习琴棋武功,日子过得倒也安宁。

楚怀墨刻意回避了阡如心的目光,又问道:“既然如此,后来你又为何离开?既然你的仇人是皇室,当时又为何要找淮南的官员去报仇?”

阡如心见楚怀墨没有接自己的话,却终于问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的问题,目光又柔和了几分,她解释道。

“湛西的那几年战役中,业帝安排了几个自己的嫡系到军队中,为首的是后来接替祖父主帅之位的武将,除了那人之外,还有几员偏将,他们……都参与过对我们的追杀。”

“你的意思是,你杀的那个淮南官员是当初追杀过你的业帝爪牙?”

阡如心点头,虽然不知道当年同帝的嫡系心腹怎么跑到淮南去领了一个清闲的官职,但是想来不过是帝王心术平衡的结果罢了。

“虽然江南的日子平静地让我几乎忘了身后的仇恨,可是在看到自己的仇人们一个个过着丰裕悠闲的生活,我又怎么能安心呢?所以……”

“所以你决定从你看到的这个人开始报仇,然后去找你的兄长。”楚怀墨帮她说完了后面半句。见阡如心没有反驳,楚怀墨又摇头道:“这些你当年完全可以告诉我,又何至于非要留书出走,然后……”他顿了顿,语气放轻了几分。“我只以为你与仇家同归于尽了。”

为此,他好多年都走不出这份内疚,总觉得是自己将如心带上了这条死路。直到半年前楚心严在见到阡陌的那一次说露了嘴,他才知道当年的如心和现在的阡陌,居然是一家人,而且如心并没有死,她只是……走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而是……”

而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发现了,继续留在楚怀墨身边只会动摇了她复仇的心智,让她安心腐烂在江南舒适的生活里,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忘了自己到底为何而来。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跟楚怀墨解释呢?

好在楚怀墨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感叹了一句,而当年的原因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阡如心既庆幸他没有追问,又对他的沉默感到一丝失落,为了打破这种矛盾的心情,她又讲起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也许是为了保护我,在我留在江南的那几年里不管是三叔还是兄长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不敢去长安找三叔,又不知道兄长到底藏在了哪里,只好一个人朝着湛西的方向过去,只希望三叔或者兄长能主动找到我。

可是,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条从东到西的漫漫寻亲路实在是太遥远了……路上我遇到了太多的危险,却不是来自于皇室的追兵,而是……普通的百姓。”

阡如心离开的时候正值妙龄,她本身容貌也是极美,一路上见色起意的人或歹徒都不算少。她初涉江湖,阅历比起阡陌还有不如,加上身份敏感,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官道、住客栈,这让她去往湛西的路上又生出了重重困难。

“还好我会武功,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是活了下来。只是在一次躲避中坠入了一处寒潭,从此又多了个不能吹风的毛病……”阡如心无奈地摇摇头,终归还是她学武的日子太短,本身的天赋也不算好,武功没有练到家。两年时间匆忙的训练虽然给了她找分配到淮南的仇人报仇的机会,却没有给她平平安安走到湛西的运气。

“幸好那处寒潭离湛西不算太远,而在我来到死亡之海这头的驼客队伍中时,兄长的人马终于发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