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要不要一人包一个带回去？”小商贩搓着双手，“这兔精保管让二位寻到一门合意的姻缘。”
水黛摇头，看向紫荆仙子，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要，不过掏钱的准备却已经做好了。
“你可有那本书？”田凤翾问小商贩道，转头朝着水黛解释，“左右我闲的很，陪你的时候我也可以看看这样的话本子，几百年前我倒是听过说书，那时候连纸都没有，都是在绢上头写的字，哪儿来的话本子。”
“有的有的，小姐要的话，我这儿刚好也有卖，您要的话我连着一起包起来？”
小商贩开始在摊子下头翻找起来，听到几百年的时候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田凤翾和水黛，可是看到她们身形极好，面上覆着的面具也不似凡品，衣着和配饰看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但是仔细一看她们确实是有影子的。
这才继续翻找，边找还边嘀咕：“难不成是听岔了？现在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这么跳脱的么？”
这一变故不要紧，反倒是水黛唬了一大跳，这个紫荆仙子啊，怎么就不晓得自己是在哪里，怎么张口闭口便是百年呐，好在一般人也不会太过较真。
水黛不由庆幸方才硬是将紫荆仙子扯住，应是让她给二人变换了紫荆花纹的面具覆在面上，否则紫荆仙子的脸一露，真让人以为天仙下凡可就惨了。
水黛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只有田凤翾一人美到天际也就罢了，偏生身边还有一个风格完全不一样却丝毫不输田凤翾的她在身边，那才是引人注目，毕竟美丽的大家小姐不是没有的，但是两个、而且还并行没有带一个丫鬟的那真是凤毛麟角。
田凤翾心满意足的接过那本《那年雨夜那只兔》，将附带的布偶人收进随身空间，莲步轻移，几下就不见了人影，水黛为了追她也不管找钱了，直接将一锭银子放到摊子上便也匆匆离开。
那小贩却还直愣愣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连新来的客人都没有搭理：“是我眼花了么，怎么感觉那位小姐袖子一甩东西就没了，还有那个离开的身形真的不像是人有的啊……我莫不是见到了真正的仙女？”
想到方才那位小姐提到玉兔仙那样随意的语气和自己提到广寒仙子之后的嗤笑，小商贩越想越觉得可能，瞬间觉得这繁华的时间根本不值得留念，连着掌心捧着的那锭沉甸甸的银子，都觉得没什么价值。
以往的他若是碰到这样大方的主顾定然要高兴上半天，可现在他只想收了摊子家去，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完全无视了身旁一直在问的一个丫鬟，只是甩过去一句：“生意不做了！”
他记得听以前做渔夫的邻居说过，海上的三大仙山，还有位居武当山上的一个仙门专门教导凡人修炼的，他现在只想去那武当山一探究竟，手下没轻没重的将东西一股脑倒进麻袋里，扛了便走。
“什么东西，哪有生意做到一般走人的！晦气！”那丫鬟跺脚，便换了一家去问，左右到处都是那兔子偶人，总能找到回去交差的。
而那商贩余下半生抛妻弃子一路寻仙求道略去不提，只知他实在不是那块料子，终其一生也不过令自己的寿命比常人长些。
田凤翾得了那书爱不释手，也不再醉心于逛街，好在她们已经在庙会上吃过东西，虽然不抵饱但是好歹肚子里有了东西了，田凤翾一面看书一面驱动花瓣将自己和水黛送到了京城。
“姑娘。”
水黛两人才刚落地，紫株便从门房迎了出来，脸色沉沉，实在是……有些可怕。
“我先上去了。”田凤翾还以为紫株找水黛有事，自己的书又只看了一小半，实在是不过瘾，便想着回房去专心研读，没想到这些个儿穷酸书生写出来的话本子倒是挺有趣的。
水黛她们到达的时候已经巳时末了，紫株等到现在脸色不好也是正常，水黛忙扯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打算说些什么，却被紫株抢先一句开口：
“姑娘想必累了，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若是饿了锅里也温着饭菜，许阿嬷一直有在添柴，才刚睡不久，想必还是热的。”
紫株说完便打算回房，水黛觉得这样的紫株反而比生了气的紫株还要可怕上万倍，忙扯住她的衣袖：“紫株……”
紫株回头落寞一笑，这一笑让水黛心中一震，紫株本就是略带轻愁的长相，弯弯的柳叶眉加上似是会说话的眼睛，这样的笑配上她竟然让水黛读出一丝绝尘的意味。
“紫株！”水黛惊慌失措，声音不由抬高了许多，她再也不能接受失去了，她只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够好好的，哪怕她飞灰湮灭也在所不惜，她十分害怕，现在她的脑袋就像空了一般，她一直自持的风度也都忘在了脑后，她现在就像是个惹了姐姐生气，正不知所措的妹妹一般，没了章法。
紫株亦被她那绝望悲哀的眼神震惊到了，想到从前听到的一小部分关于水黛的往事，心中不禁有些自责，她缓和了表情，柔和了声音：“把姑娘吓到了？方才我不过是有些累了，别害怕。”
紫株右手轻轻将水黛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刘海整理服帖，两手将她环在怀中，重复了一遍：“别害怕。”
短短的三个字令水黛的泪水就像决堤了的河水，汹涌的向着地面落下，被两人的衣裙接了个完整，水黛双手握拳，压抑的手在胸前，小脸埋在紫株单薄的怀里，像是要将忍了这么许久的情绪宣泄出来。
“姑娘只要做姑娘您自己就好了，偶尔将心事说出来些，心中所承受的那些就会减轻些许，我们看着你总是绷着自个儿，丁点情绪也不外露，看着像这小小的肩上可以承受万斤之重，可是我们都明白的……”
紫株低头看水黛，手掌轻轻压在水黛瘦削的肩膀之上，柔软的触感让水黛想起了早已经不在了的母亲，母亲的手掌也是这样，温温的、软软的，天气一凉，那手便像是有所感触一般，带着些微凉意。
这和父亲粗糙的、伤疤遍布、有层厚厚的茧子的手掌不同，给人一种如棉絮一般的安定感，就像是能够撑起一整个天，即便有重击她也能够以自己的柔软护住全家，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她便能重新回归原样，只要有她在家便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