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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周后,叶晋礼没有等来苏宛懿主动联系他,却等来了苏夫人的电话。

“晋礼……宛宛说她想见你……她住院了……”苏夫人电话里的声音泫然欲泣。

“宛懿怎么了?”叶晋礼有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尖。

“你来吧,来了……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上午,叶晋礼在邢宸的陪伴下来到了S市最大最有名望的医院。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苏宛懿时他竟一时有些怔愣住不敢上前辨认了。

此时的苏宛懿正安然睡着,仅仅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她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眼眶与两颊深深凹陷,几乎瘦得脱了相。

叶晋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怔在病床便半响无言,只是默默地听苏夫人抽噎哭泣。

他留意到苏宛懿宛如枯枝的手上仍固执地戴着那枚他们结婚时的信物,全世界仅有三枚的黄钻戒指。然而此刻看上去,那枚钻石竟似有鸽子蛋那么大,大得奇怪,甚至骇人。

“宛懿这是怎么了?”叶晋礼眉宇一凝,低声问。

“医生说宛宛得的是绝症……”苏夫人眼睛哭得红肿,眼底布满血丝,“医生还说……宛宛的病情比较特殊,而且十分复杂,他们甚至组织过全院大会诊,但目前还是无法查出病因……”

说着,苏夫人便又止不住痛苦流涕,邢宸在一旁忙边递纸边安慰,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然送去美国看看呢?国外的医疗技术到底更先进一些。”

事到如今叶晋礼除了提一些建议外也没法再做什么了。他能体会到苏夫人的心痛,因为苏宛懿是她的独女,从小便视其为掌上明珠般宠爱着。如今发生这种不幸这让年过半百的她该如何面对,实在太残忍了。

“没用……这一个多星期,该找的人我们都找遍了,全都束手无策……现在这孩子几乎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了,除了喝水就只是靠打营养液来勉强维持……要不然连手术后留下的创伤都无法愈合啊……”苏夫人哭着扑到病床边,向来极顾及形象的她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只剩下悲伤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我们苏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啦!阿瑾已经走了……老天爷你难道要连我的宛宛都不放过吗!得这病可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啊!怎么就……怎么就……”

叶晋礼注视着熟睡中的苏宛懿,他发现自己从没有如此认真地端详过这张本应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此时此刻看上去竟莫名令他觉得疏离与忧伤。

他不知该怎样看待这个女人,既无法表示亲人的关心,又无法施与旁观者的同情。那不上不下的情绪卡在心间,真令他感到苦闷。

“宛宛做梦的时候……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呢……晋礼,宛宛这辈子最在意的人只有你啊!”

“妈……妈……”就在这时,苏宛懿干涸的双唇轻启,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我想喝水……我渴……”

“哎!妈这就拿给你!”

叶晋礼突然拉住了苏夫人的手臂,温和地道:“您的眼睛都熬红了,一定累坏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就好。”

苏夫人怔了怔,她应该是从未见过叶晋礼表现出如此温柔而体贴的一面,竟会为她着想,竟会提出主动留下来照顾她的女儿,她甚至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只可惜,他还是不肯叫她一声“妈”。

“好……好……”

待苏夫人和邢宸出了病房,叶晋礼便从壶中倒出些温水在碗里,又扶着苏宛懿坐起来,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地把水喂进她的口中。

苏宛懿抬眼,迷离之下她渐渐看清了叶晋礼俊雅而冷峻的面容,蓦地潸然泪下,情难自抑。

“你来了……”

“嗯。”叶晋礼踌躇着,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真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想见我了……”

“是你母亲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病了。”

“呵……原来是这样啊。”苏宛懿瘦得皮包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啊,从来都是连骗我一下都不肯啊……也不知是该说你是太实在,还是太残忍……”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令人心酸的沉默。

“真不想让你看到如今的我……一定很丑吧?”苏宛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这些日子来,我不敢看任何反光的东西……我怕看到自己的脸,那瘦骨嶙峋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叶晋礼眼眶微酸,胸腔中那片悲伤的潮汐浸没到了他的心尖。

他低落眼睑推了推眼镜,低声问:“你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吗?得病会很痛吗?”

苏宛懿轻轻摇头,面对他此时此刻的关心,她发现自己竟莫名释然了,甚至也没有想象中那种欣喜若狂。

人一旦生了大病,似乎整个人都活得更通透了。毕竟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再强烈的爱,再刻骨的恨,到了生死面前竟显得那样渺小。

“我看你只是太瘦了,吃得太少。医生说只要你能让自己胖起来就能有痊愈的希望。”

“晋礼,你真的希望我好起来吗?”

叶晋礼眉心轻震,缄默无言。

“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在你眼里不是该下地狱,遭报应的吗?如今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恐怕……这就是我的报应啊……”苏宛懿说罢露出自嘲的浅笑。

“你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始终相信,你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人。”叶晋礼正色道。

“哈哈哈……善良的人……哈哈哈哈哈哈……”苏宛懿失声大笑,“晋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如果我善良……从小到大我就会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现在呢,得到了你想要的了吗?”

这么多年,她费劲心思,为这个男人掏心挖肝,一片痴情,可到头来她却只是换来了他的愤怒和怨怼,她依然没有得到他。

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不对?她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可就是得不到答案。

直至今日她重病缠身,再回想起邢宸的话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爱到极致,应是放手。

“晋礼,其实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叶晋礼微皱眉宇,心中自然明白她口中指的是哪件事。

“尤秘书去警察局那么久,想来……应该什么都招了吧。”苏宛懿一声凄凉的苦笑,“她大学刚毕业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对她那么好……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背叛我。”

“尤秘书她什么都没说。关于你指使她做的那些事她都独自揽了下来。”叶晋礼面色沉郁地看着她满目的惊愕。

苏宛懿无力地垂下眼帘,她发现自己反而成了最邪恶,最卑鄙,最可怜的人……

“晋礼,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回答我。”

“你说。”

“这些年,你真的,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喜欢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吗?”

叶晋礼突然涌上一阵心酸,那是他看到一个可悲的女人在自己身上浪费了七年的青春,那些逝去的珍贵的时光和感情,永远都无法补偿回来了。

“对不起。”

苏宛懿心彻底碎了,这七年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彻底的心碎,拼都拼不起来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释然了,她感到身心一阵轻松,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个人连施舍同情都不肯,那不是因为他冷血,而是真的不想欺骗她的感情,哪怕是善意的谎言。说来也怪,向来在波谲云诡的阴谋与谎言中驰骋的叶总裁,却在他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诚实,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也好……”

苏宛懿叹了口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份浸满泪痕的离婚协议书,又拿出一支笔,淡淡地笑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他们之间长达七年的痛苦的婚姻关系终于有了了结。叶晋礼看着那纸离婚协议书,莫名变湿了眼眶。

机关算尽,他曾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近在咫尺,可他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他不禁觉得自己残忍,在她现在人生最无望的时刻竟还要剥夺她的希望,实在绝情到连自己都心慌。

“对不起。”

“你没有错,咱们两个终究要走到这一天。从前是我太固执,以为只要守在你身边,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会打动你。可知道今天我才明白,感情这东西,努力也是求不得的。”苏宛懿淡然一笑,“更何况现在我这个样子……也没有底气再强求什么了。”

“别这么说,你只是变瘦了,吃胖点儿不就好了。”叶晋礼扶了扶眼镜,强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真是……你还是说实话吧,安慰人什么的太不适合你了。”

两人静静地就这样呆了一会儿,苏宛懿终于狠了狠心不再留他,催他快回集团工作。

临走前,苏宛懿突然再次叫住了他。

“离婚的时,我暂时不会说出去,包括我爸妈……我都不会讲的。”

叶晋礼心下动容,他抿了抿冷白的唇,半响竟不知如何回答。

“就当是赎罪吧。”

苏宛懿这么说似是不想让他因此而愧疚。她自知如今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如果这时她像外界透露与叶晋礼离婚的消息,那这无疑是将他推到舆论的漩涡中,把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叶晋礼深明大义,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病房。

如此一别,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时间定格了,仿佛成了诀别。

门外的走廊中,邢宸见叶晋礼眼眶有些泛红,也不敢上前多问,只得默默等着。

叶晋礼望着窗外,阳光无限好,却不知阳光之下孕育着的是荆棘丛生的阴谋还是新的开始。

“累了。回去吧。”

午夜,邢宸与叶世非相约在他们的“老地方”见面。

“你的那位二嫂得了不治之症,所有的专家聚在一起都没能研究明白她的症状。现在只能用打营养液维持生命,这么下去恐怕时日无多了。”邢宸漠然喝了口酒。

“我听说这事儿了,不过苏家防得很紧,不让周围任何人把苏宛懿的近况透露出去。毕竟这种怪病真的很难以启齿。”叶世非目光平静地道,“我这个二嫂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爱上了叶晋礼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邢宸冷然一笑,“苏宛懿昨天已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们两个在法律上已正式离婚了。”

“在这时候离婚?”叶世非不禁有些讶异,“叶晋礼强迫她的?”

“呵,说来也怪。这次竟然是她自愿的。”

“自愿?”

“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定,苏宛懿暂时不会向外界放出他们离婚的消息。”

“傻女人,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替他考虑。”叶世非不禁无奈摇头,为苏宛懿大觉不值。

“不过没关系,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只要加以利用,叶晋礼就会成为万人唾骂的负心汉,成为众矢之的。”邢宸摇晃着杯中的威士忌,昏昧的灯光令他的面容看上去颇有些诡异,“如果这个时候,苏家的人知道了他们离婚的消息你觉得苏家人会怎么看叶晋礼?舆论又会怎么骂他?如今叶氏集团与苏氏集团合作的W城的项目已经要启动了,这时候叶先生又要怎么看叶晋礼?”

“那他一定会被全天下人骂成是为了一己私欲抛弃糟糠之妻的混蛋,苏家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在集团中失去了苏家的支持是一方面,保不齐W城合作的项目也会受到影响。”叶世非眉宇一挑,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有董事长那儿一定也不会放过他的。毕竟咱们这位叶先生才不会管你什么儿女情长,他只看中利益。但凡影响到他盈利的人和事都会被他厌弃。”

“更何况现在又跑出来个唐梦盈与他纠缠不清,我想这一击重创可够他喘一阵了,搞不好还会动摇了他在董事会的地位。”

叶世非喝着酒,眸光陷入深思。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点奇怪的地方,却竟他一时说不上来。因为他觉得他能想到的叶晋礼也一定能想到,所以如此冲动的行径反而不符合他的思维逻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