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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蛋糕店的美术生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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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请按显示器显示金额交费……”

按照计价器上的数字交了五块钱,贝程橙依依不舍下了车,似乎是对和言道明吵的嘴仗依依不舍。

“拜拜。”余正夏告别道。

“快走不送。”言道明说道。

“言道明,你能不能快点滚?”

贝程橙迅速关了车门,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了。

“我到秋常大学家属区。”言道明对司机说道。

“你呢?”司机转过头来,看看余正夏,“不知道你去哪儿,没法给他安排路线啊。”

“我去金海新区中街,”余正夏特地在“新区中街”前面加了“金海”,以防出租车司机听不明白——一般来说,出租车司机都擅于走街串巷,不会不熟悉这条商业街的,毋需余正夏费多余的口舌,但余正夏着实碰见过一次不知新区中街在何处的,“新区中街跟博洋路交汇处。”

“好嘞,那我就直走,不上那边快速路了。上快速路绕远。”

难得遇上这么好的司机,竟然没绕远,有些难得。

八点三十分的黑暗里,贝程橙踩着钟点,进了省实验大门。差点回不来了,好险。行走在通往寝室楼的小路上,她满脑子都是明天的计划。几点出门,出了门去小卖铺买什么,买了东西上哪儿和言道明碰头,碰了头怎么坐车去漫展中心,这些过程,她全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她已经过了好几遍了,仿佛在对着一部令她看得津津有味的电影,反复观赏、反复琢磨。

差点忘了,她还没买微信上的电子票!其实,她大可以明天再买。但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她最好还是回了寝室马上办了好,不然,下一次再想起这件事,就又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了。她忘性可不小,短短一个学期,她已经蹭了大约七八次饭卡了,期末考试前一天,她还蹭了言道明一次,被言道明从教室数落到食堂再数落到教室——这类情景实在比较少见,大多情况下,数落和被数落的对象,明明是反着来的。

“我去,都八点半了,天怎么还这么热?”

贝程橙发现,臧晓宇的口头禅真的特别好用,用来咒骂东北地区夏日鬼一般的天气,特别合适。秋常市的夏夜为什么会这么热,只有鬼才能给出合理解释。她现在真的是在东北吗?比起东北,她更觉得,自己正像是身处全国闻名的四大火炉之一。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就对此深有体会。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她在27路车站等车,差点废了她半条命。她甚至想,要不是27路公交及时营救了她,她可能会晕倒在车站,就像大上个月她晕血时一样,绝非夸张。八点半了,热天气依然不放过她。按理说,再热的空气,到了八点半,也应该凉下来了。可今天的八点半却没有。24小时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三十五度,最低气温二十六度。贝程橙简直要怀疑,手机屏上显示的两个数字,是不是都分别被偷偷摸摸调低了几度。

走了没几步,贝程橙听见耳边有些异常的声响,便在耳朵旁挥了挥手,挥完了手,再快走几步。蚊子,可恶的蚊子。她不知道蚊子们的生理构造是怎么长的。人怕热,它们却一点都不怕。她并不想赶走它们,她想一巴掌拍死它们几个。但夜里一团黑漆漆,她根本找不着它们的具体方位,打得它们小命呜呼?太不实际了。

“好想洗个澡。”

贝程橙多希望现在是白天,那样,她就可以进浴室了,她出了一身的汗,需要在淋浴头下好好泡泡身子搓搓泥。但这当然是妄想。实际上,在省实验,能在白天洗上澡,也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学校的浴室隔三差五需要维修,一周七天,大概只有两三天能放学生进去。住校生们常常对着浴室门上贴出的“维修中,谢谢配合”的告示,抓耳挠腮。他们也会抓机会,去校外的浴室甚至附近秋常大学的大学生澡堂去洗,但如此天堂般的日子,一周只有两天,剩下五天,又是学生们无澡可洗的地狱。

渐进夏日,学校浴室设施与学生洗澡需求的矛盾日益凸显,于是,寝室二三四五楼每一层的卫生间,便到了大显神通的时候,便成了省实验校园里真正好用的澡堂,临时,而又算不太上临时。近两周以来,不管中午有没有去学校浴室或者外面的洗浴中心,贝程橙每晚都必须再冲洗一遍身子,否则她根本保证不了睡眠——虽说,即便她冲了身子,她也不一定能睡得着,今年的夏天格外热,在热老虎的攻势下,洗着痛快淋漓的一场澡,也可能只是隔靴搔痒。今晚,贝程橙也要去四楼的卫生间洗。

想到这儿,贝程橙加快了脚步。还空着的“洗澡间”不多了,她得赶紧抢到一间。

辛月坐在寝室桌前,桌上是一张A4纸和一张从学校小卖铺买的稿纸,前者崭新洁白,后者有些磨损,上面字迹潦草,还时不时穿插些勾勾抹抹在其中。她拿着她写字时经常用的英雄牌钢笔,14K的笔尖只在A4之上留下两行字,一行是“雨燕,雨燕”的标题,另一行则如此写道:“雨燕雨燕,雨燕的梦,着实也是红楼的梦。”相比左手边的草稿,右手边的正式稿,字迹工整得不能再工整。

刚想接着往下抄下一句,辛月就听见了什么。

402里的门锁眼,响起一阵熟悉的钥匙响声。没猜错的话,肯定是贝程橙回来了。原先高三的几个学姐都搬走了,有钥匙的除了她,就只剩寝室管理员了。门被打开。的确是贝程橙回来了。

“程橙学姐,想你!你们烤肉吃得好不?”辛月放下笔,盖上笔盖,大喊道。她恨不得扑贝程橙身上去。

“还行吧,吃得太慢,差点没回来。”贝程橙边说,边在一张床底下寻找着,找到她的脸盆和装在脸盆里的洗发露、护发素、沐浴露、身体乳和浴花,“我待会儿洗澡去,要不要一块?”

“不一块儿了,中午洗过澡了,”辛月盯着桌面上的稿子,对贝程橙说,“你快点去洗吧,别再抢不上位子了。”

“好的,我马上去。”

贝程橙换好在寝室穿的睡衣,捧着个大塑料盆,冲出了402的门。四楼女卫生间四个隔间已经占满了人,三楼女卫生间四个隔间已经占满了人,二楼女卫生间四个隔间也已经占满了人,一楼依然如此。十六个隔间,水声都此起彼伏。天实在是太热了。都没办法,贝程橙只有一个选择:带着一大堆沉重的负担,从一楼爬楼梯爬到五楼去。她进了五楼的卫生间,四个隔间依然都门扇紧闭。这时,恰巧有个女生开了其中某一个隔间的门,头发湿漉漉的,左手抱着个大大的盆,一堆洗浴用品差点要把盆子装满,右手拎着个大暖壶,从它摇晃的样子看得出来,它显然已经空了。贝程橙几个箭步,冲进隔间,用她的盆子占好位,宣誓了这个隔间此时此刻的归属权,才肯放下心来。

贝程橙在卫生间洗浴中心冲水得不亦乐乎,而坐在402的辛月,则继续坐在桌前,一个字一个字誊抄:

“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楼情怀……”

誊抄完第一段,辛月停下笔,端起A4纸看了看。第一段写得好,写得真好,太好了。凭这个别出心裁的开头,她肯定能轻松斩获新概念评委们的赏识,初试入围不是梦,复试也肯定拿得到奖,够她被降分录取的了,她可以去她心心念念的厦大了。她真的有点小才华,如果没有才华,可写不出这些句子来,她想。

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辛月又开始抄第二段。第二段的字句看上去明显没第一段的工整,但辛月没注意到,不过,即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的。她还沉浸在清晰可触的获奖美梦和降分上大学美梦里。抄到第二段中间的时候,敲门声响了。真烦人,竟敢打扰她誊写大作的兴致。

“我是程橙!”敲门声停下了。

“等下的啊,马上给你开。”

画完一句末尾的句号,辛月小心翼翼放下钢笔,站起来,给贝程橙开了门。

“洗澡地儿难抢不?”辛月有些笑着问,像是在关心贝程橙。

“还行,”贝程橙边说,边让自己的洗澡盆和其余洗澡用具归到原位,“我去了五楼,正好有个女生出来了,我就进去了。”

“你运气可真好,”辛月的话里,带上点莫名其妙的失望,“这个点儿居然能占上洗澡位。”

贝程橙“呵呵”着,应了辛月的话。她拿了手机,躺到床铺上,准备买CJ的电子票。

“程橙,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漫展,”辛月转过头来,问,“跟你们班那个叫那个……叫那个言什么的一起?”

“对啊,跟他一起。他叫言道明。”贝程橙边捏着手机,边回答道。

辛月瞪大骨头脸上的金鱼眼,脸上的羡慕中带些嫉妒。

“气死我了,”辛月在开玩笑,但贝程橙很容易闻得到她玩笑中堪比山西老陈醋的酸味,“你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见色忘友。我也好想找对象啊……”

“谁跟你朋友啊。”

贝程橙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只是有些不愉快地想,辛月她那样,能找得到对象才怪。他们班卞晓琦跟她分了,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么帅一个小伙——虽然,在贝程橙看来,比臧晓宇还是差点——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我要是有空去,我就穿一身青花瓷的旗袍,撑着油纸伞,”辛月撑着脸,仰着头,一个劲儿地幻想着,“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小哥哥来找我。”

贝程橙不禁想象出辛月穿旗袍的样子。很多小哥哥来找她?做梦吧。说得刻薄一点,或者说得实事求是一点,青花瓷旗袍套辛月身上,跟木头杆子上套片麻袋没什么区别。哪个男生能看得上瘦骨伶仃的她?至于卞晓琦,他看上她,纯粹因为他瞎了眼。

“我也不想重色轻友啊,可我不能打扰作家的创作啊,”贝程橙生生憋住本要说的话,只是恭维道,“不然你的新概念可怎么办啊。”

说完话,贝程橙复了一遍盘。还好,方才说话时,她没泄漏出讥讽的情绪,辛月听了绝不会记她的仇。一旦被辛月比针尖还小的心眼记上了仇,贝程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拉倒吧,你别黑我,”辛月平和地说,“我就是写点儿东西而已。”

和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奇怪姑娘相处了三个多月,贝程橙早就听懂了她每句谦虚背后的潜台词:我是写文天才,你们都来夸夸我吧。

对此,以及对辛月身上其他种种大大小小的弊病,贝程橙起先只觉无趣,随着时间过去,无趣一点点变成了令人反胃的反感。前两个月学姐们在的时候还好,自从学姐们高考完了,辛月的一切,都让贝程橙愈加难以忍受,愈发接近忍无可忍。每回,用钥匙开402的房门时,贝程橙都觉得,她打开的不是寝室门,简直就是牢房门。下学期就要重新分寝室了。求求学校老师,千万不要再让她和辛月一个寝室了。她还想安安稳稳度过高三呢。

贝程橙专注地盯着小小的屏幕,好像这样就能彻底将奇葩室友从她的住寝生活中屏蔽掉似的。她找到会展中心的官方微信号。

“为什么非得每天单收四十块,就不能四天四十块啊?气死偶嘞。”

不一会儿功夫,就订了张票。她想再给言道明订一张票,但是,订票页面白屏黑字地写着,一个手机号只能订一张票。于是,她给言道明发了条微信:

“你微信票买了没?”

几乎瞬间,言道明便回复她:

“没买呢,那么着急干什么,到那边再买实体的呗。”

有股莫名的火在贝程橙脑袋里蹿,不小,却也不大。她稍稍抬些手,手机屏幕离她眼睛近了些。她打字的速度更快了些,微信输入框里,噼里啪啦显示出一大串字来:

“大哥,微信票比实体票便宜十块钱呢。而且,到时候,买票现场的人肯定特别多,你愿意大夏天的在售票口排队啊?”

微信发了出去,贝程橙解了些气。也是这时,她开始模糊地意识到,她和言道明,虽然有那么多的共同爱好,但但两人之间的隔阂与代沟似乎更多。她差点想发条微信给言道明,告诉他别对她抱什么非分之想,他跟她不合适。贝程橙在输入框里敲:

“言道明,我还得嘱咐你一点,明天咱俩玩归玩,你千万不要抱有想上自己哥们的想法,不然你的某个重要部位会灰飞烟灭,死得很惨,别怪我——”

——言道明发来一条微信。

“排队就排队呗,我现在懒得动弹。”

贝程橙只好按住手机屏上的退格键,清掉所有已在输入框打下的字,再跟他说:

“有啥懒得动弹的?动动你的肉指头,搜‘秋常国际会展中心’,然后在网上订个票。”

五秒钟后,贝程橙又补了一条:

“我把他们的公众号给你发过去吧。”

贝程橙给言道明发了会展中心公众号的名片。不一会儿,她收到言道明的回复:

“谢谢程橙,程橙最聪明了,知道我懒得往输入框里敲字。”

贝程橙早知言道明不是什么勤快男生,却还是觉得,他简直懒得不可思议。搜索公众号,也就点几下屏幕、往搜索框输入八个字的事。以前,她只知道他肉肉的身子懒,现在看来,他的两个大拇指更懒。

“聪明个大脑袋,是你思维太简单了,好不?”贝程橙气愤而又愉悦地回复道。

“好吧,我思维没你复杂。”

贝程橙可以隐隐看见他的不甘心。

“你快点把票买了,省点你的零花钱。”贝程橙又在微信上对言道明说。

“我不想省零花钱了,我想省点劲儿,懒得搜什么微信号。”言道明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复道。

“你把跟我墨迹的劲儿放到找微信号上就好了。”贝程橙想也没想,发了这么一条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言道明都没再发来消息。看来,孺子还是可教的嘛。贝程橙放心了。她安静地等着。言道明发来一条令她有点意想不到的消息,消息如此写道:

“我买微信票还是实体票,又不花你的钱,关你什么事儿?”

贝程橙语塞。她的手指在输入框打下几个字,又全都删掉了。此后的两分钟里,她一直在敲字和清空输入框之间徘徊。她徘徊的这会儿功夫,言道明又发来一条: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的妹子,没想到你却是个妈。”

他可能对“为别人着想”有什么误会,贝程橙想。她想解释明白这个误会,然而,她也晓得,一旦误会解释清楚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也便会浮出水面。她舍不得。他们俩还是求同存异会比较好,今天吃鸡,明天聊漫展,后天再听言道明讲那些球赛,挺好的。至于更深层次的分歧,放在那儿,不去看,更不去碰,就好了。在她看来,跟言道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不一定非要面对那些深层次的问题。这和贝程橙在智乎上看的不一样,很不一样。智乎说,如果一个男生想要跟女生牵手,或者一个女生想要跟男生牵手,较深层次的三观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

但言道明对她很好,超乎她预料的好。她觉得足够了。她想和他一起,试着在大河的两岸建座不会塌的桥。只要他俩愿意,就行。或者,说得更清楚点,倘若只有她自己愿意,但他不愿意,也行。

“是妈又怎么了,是妈就意味着比较关心你。”

贝程橙开了个嘴仗的头,欲把本需说开来的误会糊弄过去。

“不理你了,我找我妈去,反正你跟我妈也没区别。”

“行,你找你妈去吧,别再哭唧唧的回来找我。”

……

微信上的嘴仗继续下去,一如几分钟前她预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