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寺望着这些聚拢又如花瓣散开的舞女，面容被头顶上镶嵌的夜明珠笼下的光遮住了大半，“真是热闹亮堂啊。”
他轻轻喃喃，一般普通人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惜在坐的没一个是普通人，所以他们都听到了。
何江南早就把他的事情告知了其余两个人，所以他们特别能理解白寺的话其中的意思。
任谁被关在阴暗的石室下，都会觉得地面上明亮又热闹。
歌舞进行到一半，侍女送上来到酒水佳肴也被三人动筷子吃的差不多了，何江南一点点啄吟杯中之物，南宫明身上有伤喝不了酒，只能吃菜吃糕点，眯着眼睛笑的像是狐狸，无溪还是抽烟，对饭菜兴趣缺缺，垂眼敛目，面容在青烟撩人中寡淡的看不清神色。
就在这时，白清歌推门走了进来。
何江南率先转头看过去，南宫明撇了一眼就无趣的收回了目光，无溪也是淡淡扫了一眼，低头专心抽烟去了。
何江南举起酒杯朝着白清歌招了招手，杯中的酒液在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醇厚的香气有型似得溢散出来，“白少主。”他嘻嘻哈哈的喊道。
白清歌愣了一下，“何公子。”她虚弱的笑了笑。可以看出来，她今天是上了妆的，细密的百分盖住来她哭的红肿的眼眶，胭脂盖在过于惨白的嘴唇上，双颊打上淡淡一层腮红，更有气色些，依旧一身红衣炽热如艳，腰配碧月剑，若是不看她略显浑浊的眸子，她好似还是那个肆意狂傲的姑娘。
何江南忽然有些不明白，走了一个不爱她的母亲，给她一个宠溺她的父亲，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为何她还是这样难过？
白清歌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但她就是感觉怅然若失，心中凄惶，她抬头看向高座的自称她父亲的白寺，心头茫然，片刻之后她还是走上前，穿过恰好分开四散的舞女，于胭脂和酒水混合的香气中，走到白寺面前。
“父亲。”她低声道。
也不知道白寺和白清歌究竟说了什么，让她接受了对方是自己早就“死去”的父亲这件事。
“嗯，坐在我旁边吧。”白寺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丝，捏起沾她发间沾上的竹叶，“你去竹叶林了？”
“是。”白清歌在白寺右手边的案几坐下，竹叶林是闵月阁最为清净的地方，栽种满了竹叶，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腐烂的亦或是刚落下的叶子，走在上面十分松软，枝叶被碾压盛沙沙作响，人走在其中，光束被切割成千万束，投下的光斑大小不一的笼在身上，风过竹林簌簌，是最为适合人思考静心的地方。
白情歌就是在听完了白寺所有的话之后，在竹叶林静坐了一下午，直至现在才能平静的来赴宴。
白寺笑了笑，扔了那片竹叶，不再去问其他，仁慈宽容。他抽出腰间一柄普通细软的长剑，搁置在桌案上，“以后由我来叫你习剑。”白清歌点了点头，没拒绝。
何江南一直坐在座位上，看似闲散的饮酒，实则一直在留意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眼看宴会即将结束，无溪也频频的看向他，何江南不得已放下酒杯，事关自己，他也不能再扭捏了，“白寺，你说你血脉特殊，而我们最近遇到一个血脉特殊和你很相似的人，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联系。”他尽量委婉的问道。
白寺闻言把视线从白清歌身上移开，那些舞女好似有所察觉，衣摆翻飞如云中红霞，如来时那般翩然而褪下，丝竹之乐也随之停下，空气都因为何江南的问话而微微凝滞了一下。
何江南修白冷长的五指无意识的按在了腰间剑柄上，那是南宫明的凌霜剑，对方说自己手臂有伤无法用剑带着也是浪费，便先让何江南配在身上了。
白寺莞尔一笑，化解了凝结的空气，他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晶亮的一层酒液铺在杯底，“何公子，我今天能坐在这里，能重新翻盘，都是因为你的帮助，所以你问我何事，我都会告诉你，你不必紧张。”他轻轻一笑，长睫掀起，“不知何公子可否听说过南有鲛人之说？”
何江南道:“传闻南边极寒之地，冰河之下有鲛人生活，我有所耳闻，但称不上了解。”这个提示足够明显，他心中依然明白，震惊之余觉得自己都能穿越，有个鲛人似乎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是啊，南有鲛人生于冰川之下，一般人认为这是谣传，可是我却要必须要告诉诸位，这是真的。”白寺神色淡淡的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其实我的师父，白疏之前的上个阁主，他年少时爱游历四方，喜欢奇幻之说，为了求证鲛人的真实性，他以一力劈开了冰川，一道剑气斩出的裂缝横跨整个冰川十几里之远，用的便是碧月剑。何等威风，何等气盛，何等剑道天才。”
白寺勾了勾嘴角，面上原本刻意淡化的凉薄嘲讽之意随之而生，“于是我的母亲，冰川下的鲛人，从裂缝中游到我师父，也是我父亲面前。我母亲姿容绝色，我父亲也仪表堂堂，他们一见钟情，很快有了我，半人半鲛，天地不容，两族皆嫌的存在。”
“我父亲是剑道天才，万众瞩目的存在，屹立在巅峰的天之骄子，道貌伟岸的伪君子。他受不了这样的污点，杀了我的母亲，本欲掐死我，却发现我了根骨奇佳，便改变主意，收我做徒弟，养在身边教养。既然他斩草不除根，便也无法怪我知晓真想后杀了他。”白寺轻轻一叹，这样惨烈的往事，以平淡的口吻讲述出来，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无言可说。
“鲛人寿命极长，容颜不老，我这个半人半鲛的怪物，也继承了这两个优点，容颜衰老缓慢寿命虽比常人长些，也不过五十年之久，总而言之，无甚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