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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这么说,我便不好就此转身离开,只好朝着他走去,“不是说,不许人打扰吗,那我当然要识相些。”

“若是旁的什么人,自是不许来打扰。”待我走到他身前,他却转身朝里面行去,“可白凤姐你不一样,你可是我的皇嫂。”

跟着他径直走到当年与太子相遇的庭院。我与宣王并肩站在露台上,望着院内的梨树上堆满积雪,生机全无,如同现下的我。

无意间瞟见某株梨树下尚有未掩盖住的一枚鞋印,快速目测了一下,那鞋印明显比宣王的脚要大,看来,在他出来见我之前也是挺慌张的,不然,也不会在掩盖鞋印的时候有所疏漏。

宣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显然也看到了那枚鞋印,却镇定如常的走下露台,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鞋印,直走到那枚鞋印前,装作不在意的踢雪,将那枚鞋印扰乱,“皇兄生前最爱这里的梨花和安静。本王从父皇那里出来,路经此地,忽然想起皇兄从前最喜欢在这里吹笛,所以就进来看看。”

“有心。”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敷衍了事。

宣王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白凤姐,你要不说话,可真是要跟这雪景融为一体了。”顿了顿,又道,“白凤姐,你现在才双十年纪,你打算就这么为皇兄守下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许久才道:“太子待我情深意重,我就是为他守一辈子也是应当。”

“如果当初……”宣的声音有些低,后半截话我压根听不到。

“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当初,皇兄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你还记得吗?”宣王朗声道。

我点头,“当然记得。”

凡与太子相关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也在吗?”

“记得。你那时候还流着鼻涕呢,丰神俊朗的宣王殿下流鼻涕的样子,我怎么能忘。”我忍不住打趣他。

宣王凝视着我,唇角抽动,却什么也没说。

我一时怔住,总觉得他脸上的神情,让我害怕。

正月初二回娘家,可是宫里的女人却是例外。宫中的女人们除非皇上降下恩典,否则,便是一生也不得与父母兄弟再见。若父兄在京中为官的还好,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若是从外地入宫的,只怕是到死也不得相见。

而我,竟然得了父皇的厚恩,准许我回娘家小住。听到圣旨时,我不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王妃,”宣读圣旨的陶公公轻声唤道,“王妃可是高兴坏了,连谢恩都忘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叩头谢恩,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圣旨。

陶公公客气地说了番道喜的话,便领了赏退下,独留下我抚摸着手里的圣旨发呆。

“小姐,这是好事,怎么看你也没半点高兴的样子?”春桃递了杯茶给我,顺手接过圣旨安放于供桌上。

的确是好事,可这好事来得过于突兀,透着几分蹊跷,让我无法心安,“收拾东西吧。”

既然想不透,不如暂时放下,也许是我最近过得太平静,怕遇到祸事,连好事降临都会联想成,会不会是福兮祸之所伏了。

掀开车帘,远远望见张灯结彩的姚家大门外站着一大群穿红戴绿的仆妇,洋溢的喜气,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

放下车帘,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素服,不由叹气。这个时候回家,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冲撞?

马车停止,车帘被人掀开,我瞧见二娘带笑的眼里分明还含着热泪,从小到大,二娘待我如同己出;我守寡,最心疼的却是她。

扶着仆妇的手下了车,尚未站稳便被二娘拉住,“瘦了。白凤,你受苦了。”

我摇头,淡然道:“没有。我好着呢,怎么会受苦。”

侧头瞧见二哥正鹤立鸡群的站在跪伏在地的众人身前瞧着我,脸上带着跟二娘一样的疼惜之情,“二哥,好久不见。”

二哥这才回过神来,正欲下拜,被我疾步上前拦住,“二哥,我们兄妹还需这些吗?”

“是呀,你没瞧见,为娘也没行这些虚礼吗。”二娘帮腔道。

“小妹,”二哥的笑暖如朝阳,话语里透出的关切也饱含真诚,没有半分伪装,“回来就好。我跟娘可是一直盼着你。”

我看着门内,迟疑道:“爹和大哥……”

“他们本来也在等你回来的,不过,后来宫里来人把他们请进宫去了,说是陛下有要事。”

我心中释然,拉着二娘步入府内。

进入府中一阵忙乱,直到给祖先磕头进香完毕,终于得空歇息。

我与二娘闲话家常,二哥在一旁低头喝茶,既不插话也不离开。我不由偷笑,许久不见,二哥的温柔体贴一如往常。我们女人的话,他总觉无趣,也插不上嘴;可从来不要求我们改换话题,也从不曾不耐烦的离开。

“二哥,”我踌躇着开口,“这次父皇会准许我回家小住,可是爹爹跟大哥的意思?”

二娘对外间的事从不过问,这些事,她未必知晓;二哥虽然也过问得少,但他与爹爹、大哥有时候也会说说朝堂上的事。

“没听他们说起,”二哥道,“不过,应该是他们求过陛下。小妹,你在担心什么?”

二哥总是能很敏锐的捕捉到我的不安。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担心。”

那些疑虑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又如何能明白的说给他听。

晚饭前,爹爹与大哥终于从宫中回转。

我端坐在前厅,看着爹爹与大哥大踏步地走进厅内,心情复杂的从座椅上站起,想着是等他们先拜还是我先行礼,不料,爹爹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回来了。”便领着大哥向书房行去,留下我独自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小妹,”二哥伸手欲向从前那般揉我的头,却在半途停滞,“不要担心,爹爹和大哥还有我都没变,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疼你。”

是,也许还会心疼我,但是,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单纯了。就像二哥在半途停滞的手势,我们都大了,彼此有别,各自有了心事,再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

我原本以为所谓的小住应当只是几日,没想到一住就住到了正月十五,更没料到的是宫中非但没有派人催我回去,母后反倒让人传话让我安心在姚府住下,不必着急回宫。

这实在是过于反常。

即便是普通百姓家也绝不会允许自家守寡的媳妇回娘家长住,何况是皇家?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二娘将装有桂花糕的小碟子推到我跟前,“难得陛下与皇后娘娘如此体谅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没有。”我矢口否认,拿起糕点,轻咬一口,“二哥呢,出门了?”

“陪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二娘摇头叹气,“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不着调,以后可怎么办?”

“我觉得二哥这样挺好的。”

这不是安慰话,而是发自肺腑。二娘总骂二哥无意仕途,游手好闲;我倒觉得二哥是家里唯一看得通透,真正活得洒脱的人。

这一点上,无论是被姚家套上了枷锁的我还是对爹爹亦步亦趋的大哥,都比不上他。

“好什么。”二娘以为我在安慰她,仍然叹气,“他要能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有你一半的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笑而不语,二哥的好,二娘未必真的不知道,只不过做母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有出息些。

所谓望子成龙,大抵如此。

窗外忽然传来震天响声,我与二娘下意识望向窗外,但见火树银花于半空中瞬绽瞬灭,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小姐,小姐!”回到家里,春桃也一改宫中沉稳的性子,变得咋咋呼呼,“外头放焰火了,你快去看啦!”

“你去吧,我不去了。”

二娘握住我的手,语带心疼,“去看看吧。不能出去看花灯,就在院里看看焰火有什么。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宫里头,难道还有人说闲话不成?”

“我不想去……”

“走吧!”

二娘强行将我拉起,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跟随她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烟花绽放。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知怎的,这两句诗词忽然涌上心头。想起往年元宵,都是太子陪我看灯,给我放焰火;今天,是太子死后第一个元宵,我还有二娘相伴;以后,大概就只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过这热闹喜气的元宵节了。

“白凤。”二娘唤道。

我忙擦去眼泪,故作轻松的望着她笑,“太子殿下最爱放焰火,他说这才热闹喜庆,不然就没个过节的样子。”

二娘握紧我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有轻叹,“你要难过,就别看了,进屋吧。”

我摇头,“别扫了你们的兴。”

“咦,怎么有冲天的火光啊?”春桃忽然出声道。

我闻言重新抬头望去,果然,东南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红,看得人心惊。

“这么大的火光,看来应该是座大宅子。别是放焰火走水了?”二娘道。

东南方向的大宅子?我心里一紧,不会吧!

疾步走出我居住的院落,来到大门处,却见中门大开,大哥正站在门槛外向着火光的方向观望。

我快步上前,看着火光所在的方向,啜嚅道:“大哥,那个方向……走水的该不会……该不会是……”

“是福王府。”大哥平静地答道。

我惊愕的回头看他,“你怎么这么肯定?”

东南方向并不是只有一座福王府,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大哥却可以回答得如此笃定。

“因为,火,是我让人放的。”

火是大哥放的?!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望着大哥发愣。

大哥猛然拉着我的臂膀走下阶梯,有家仆牵来两匹马,大哥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塞到我手里,转身上了另一匹马。

“上马。”见我还愣在原地,大哥不耐地催促。

我依言照做,跟着大哥快马加鞭赶往福王府。

出现在我眼前的福王府已是一片火海,现场有很多人提着桶端着盆进出救火,可是,火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在夜风的助力下越发旺盛。

我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跳下马想冲入府内找寻冰璇母子,却被大哥牢牢抱住。

“放手!放手!”我狠命拍打大哥,想挣脱他的桎梏,然而,我的拍打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福王府的大门在火海中轰然坍塌,阻隔了所有的救援。

“王妃!世子!”

周围有从府内逃出的仆役丫鬟对着坍塌的大门下跪、嘶吼;我的心也在他们的嘶吼声中分崩离析。

冰璇,我最好的朋友,这半年来是她一直陪着我、开导我。我脑海里此刻全是她在承安宫内陪我说话,教我绣花,笑得温婉的样子,还有最能逗我开心的涵砚。他们母子与世无争,为什么,为什么……

我哭得腿软,大哥松了手,我跪坐在他脚边,不停的重复,“为什么?”

为什么连孤儿寡母也不放过,为什么要牵连无辜?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白凤,”大哥的声音依然冷酷,“你要记住你今日所见。我就是要你亲眼看到福王府的惨相,并且牢记。”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恨不得将满腔的怒火化作刀剑。

大哥蹲下身,与我对视,目光坚定,没有因为福王府的惨象而动摇,“你要明白,很多事不是你不参与,置身事外,便可以独善其身。福王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什么?”我还是不知道,究竟冰璇哪里得罪了他,会招此横祸。

大哥猛然站起身,“回去吧。”

我站不起来,我现在也不想离开。

对不起,冰璇,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什么都帮不了……

臂膀忽然被人把住向上提,我下意识地跟着起身,正对上大哥的眼,耳听他道,“回家。爹在家等你,他会告诉你为什么。”

我几乎是被他拖着上马,火海中的福王府在我眼前渐渐远去,可那熊熊的大火却在我心底继续燃烧,难以熄灭。

进入书房的时候,爹爹正在埋头看书,许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我们迈过门槛那一霎,爹爹抬起头来看向我们,不怒自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爹。”大哥唤了一声。

我站在大哥身后,没有吱声。

爹爹不以为意,将手中的书卷搁置,靠向椅背,看着我道:“想问我为何这么做?”

我不敬的紧盯着爹爹,等着他的解释。

爹爹看了看大哥,大哥立刻会意,从外面带上房门,只留下我在原地与爹爹对峙。

“陛下快不行了。”爹爹示意我坐下,我没有理会,等着他继续。

“你之前大概听过传言,关于过继一事。”对我的不敬,爹爹也只是皱了皱眉,倒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