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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深深对视一眼,就携手纵身向着身后的悬崖跳去,飒飒的雨丝还盘旋在耳际,急速的降落间,厉风吹的人直睁不开眼。

一阵天旋地转中,伴随着崖顶若有若无的狂笑,头顶有大大小小的乱石滚滚落下,砸在身子上生生的疼,那铺天盖地的乱石砸来,背后一阵剧痛,身体好似被什么刺破一般,用温热的液体在后背潺潺流动。

子墨紧紧的揽着我,凄风苦雨间,巨大的黑暗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将我们笼罩,我的手被子墨紧紧的攥着,心底有万般的舍弃不下的东西,却又有奇异的解脱般释然。我缓缓闭上眼沉溺在黑暗的没有尽头如同梦境般的深渊中,再也不愿醒来!

……

“夙嬛,夙嬛,不要睡,夙嬛……”

压抑的黑暗中,我被人轻轻唤着,是我已经死了吗?我努力的动了动身体,却感到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不能动弹,黑暗中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依旧被子墨紧紧握着。

“子墨,我们这是在哪里?”我艰难开口问道。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雨下得太久,这悬崖塌方了,我们落在崖下的凸出的平台上,被乱石埋住,幸好我们掉在几块巨石架成的缝隙下这才得以保住性命,夙嬛,千万不要放弃,楚煊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我睁大眼看着满目的黑暗,轻轻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们没有死,没有死……”笑意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袭来,我抽搐着身体紧紧蜷缩着,却摸到了子墨衣襟上一阵湿黏,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是伤口流出的血液。

心中一疼,我轻声道:“子墨,刚才你为了救我,伤口是不是很严重?伤在哪里了?”

身旁的他缓缓伸过手将我揽紧,驱走了心头莫名的恐惧,他的语声依旧的温柔,“我没事,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我在他的怀里安静的闭上眼,眼角却流下了泪,“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他的手指摸索着拭去我面上的泪痕,“夙嬛你从小就不是爱哭的女子,不要哭好吗?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我倔强道:“现在这么暗,你怎么看的见我笑?”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无论看见与否,我都能感觉到。”

我靠在他的怀中静静的闭上眼,无奈道:“可惜我们就要在这乱石下丧身,兴许来世我还可以如同旧时那般对着你笑。”

他低低的叹了一声,抱着我的手却渐渐加大力气,“夙嬛,我们一定还有希望的,你不能睡,千万不要睡过去,要保持清醒,我们一定还有希望!”

我疲惫的闭上眼,背部的伤口被呼吸牵动,一阵一阵抽搐的疼,原本慌乱的心此刻竟奇迹般的平静下来,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踟躇道:“子墨,我——”

“夙嬛。”他轻声打断我的话,“其实卫国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归宿对吗?”

黑暗中,我静默不语,他却轻轻笑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你是天朝大国的公主,这样骄傲的女子,应该有更高远的天地任你飞翔,偏居一隅的小小卫国怎会是你的天地!是我,牵绊了你想要高飞的脚步。”

我咬唇摇头,“子墨,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肩,“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活的太辛苦,帝都是一个繁华之地,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却又有着最无奈最难以启齿被世俗容不下的爱恋,兴许离开,对你来说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他如此随意而淡然的说出我最为隐秘的心事,心头不知是该感慨还是悲伤,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声音淡淡然然,带着一丝缥缈,“从小,就是他在身边保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着我,逗我开心,我从九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男子,七年了,我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段难以启齿的禁恋,我再怎么努力也忘记不了他,我不愿意离开,不愿意远嫁他乡,哪怕是守着一世的寂寞,我也甘愿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成家立业,子墨,对不起,对不起!”

肩头的手势依旧轻柔,他的声音低柔而深情,“这样的你,比那夜空中的烟花还要寂寞,母后曾经说,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忘记一个人有时候却需要一辈子。现在想来的确是的,当年初见你的时候,你骄傲的站在楚煊身旁睁大眼看着我,笑容却远比那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兴许就是那一瞬间,我就认定了你,你就是我今生最重要的女子,如果让你忘记楚煊需要一辈子的时间,那么这一辈子我不忍心看你孤独一人走完那条漫长的路,今后的路就让我来陪你走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声音里几许期待又有几许怅然。

眼角有温热的泪轻轻滚落,我无声的别开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静默不语。

……

等待,漫长无止境的等待!

黑暗中,身子渐渐变得虚空,永无止境的黑暗里,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全身上下那大大小小伤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嘴唇干裂的刺痛,好似快要爆开,我的神志越来越模糊,疲惫的眼帘渐渐无力的合上,却一次又一次被子墨唤醒。

我知道,他的身上何尝不是伤痕累累,却还要努力打起精神陪我说话,不让我陷入昏迷,心底万般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又一次的虚脱般的晕厥,嘴唇上干裂的刺疼,我伸出干涩的舌尖去轻舔,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却再次袭来,我痛苦的闷哼出声,身体早已不像是自己的一般不停使唤,我的声音低如蚊蝇般,“子墨,我好像看到我的母后了,她就在那里看着我呢!真好,终于解脱了……解脱了……”

肩头被他努力摇晃了几下,“夙嬛,不要睡,快睁开眼!”

我闭上眼轻声道:“我很累,真的很累……不要叫醒我……”

一阵迷醉的模糊中,我沉沉的睡过去,嘴唇却被什么东西轻轻掰开,一种带着腥甜的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唇中,我贪婪的吮吸着,任由那股温热的液体灌入咽喉,身体的每个角落仿佛都轻轻苏醒一般,懵然模糊的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全身巨震,意识乍然清明,我惊惧的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的手臂,失声道:“子墨,你在干什么?”

“嬛,现在好点了吗?”见我清醒,他无力的开口问道。

黑暗中,我摸索着抓住他正不听流下温热血液的手臂,那黏湿的鲜血在指缝间不停流着,我失声哭着,“子墨,不要这样做,你不要这样,我会愧疚,我会痛恨自己的,子墨。”

他的声音几许飘忽,“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我哭着深深的将头埋入他的怀中,黑暗中,一种绝望彻骨的气息悄然流转,带着越来越近的死亡,将我几欲吞噬贻尽!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低咽道:“子墨,如果还有来生,你遇见一个叫周夙嬛的女子,千万不要对她好,不要对着她笑,更不能爱上她……”

他虚弱的笑语轻旋在耳边,“不,她就是我心中永生永世无量的光明!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第一个遇见她,一辈子守护在她身旁,再也不愿离开……”

眼眶里早已干涸的没有泪,我抽泣着点头,手指一分一分握紧了他的手,此刻的我,不知道除却点头还能做什么,我知道,我们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无力而绝望的靠在他的怀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一生,就这样结束吧!母后,嬷嬷、楚煊、父皇、姨妈……那样多的人,纵有万般不舍,还未来得及道一声别,我就要和他们永远说再见了……

混乱中,喧哗的声音传来,有人抓紧我的手死力呼喊,好像是白翌的声音,模模糊糊,什么也听不清,一声又一声,耳朵里却忽然什么声音都能够听见了,我仿佛被一双巨大的手带回到另一个世界,楚煊的声音在耳畔一声声回响,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真的是他来了吗?真的吗?

我必须要睁开眼才能够确定这是不是真的,面前是熟悉的绣满蔷薇花罗帐,熟悉的雕花窗棂,床脚荡悠悠的蹙金孔雀蓝香袋……如同繁华而旋旎的梦境,让我几乎认为几日前所经历的是一场梦境!

面前楚煊无限放大的脸仍旧是记忆中的那般熟悉,他一身甲胄,满目苍桑,只是无比专注的看我,我颤抖着伸手去触碰,触手的温热,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子墨呢?子墨在哪里?”我艰难开口问道。

对面的他深深低下头,声音晦涩,“我们找到你们时,子墨就已经不行了,他为了救你,用自己的鲜血喂给你延续你的生命,他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要与你退婚,他说,他还你自由。”

如同一声惊天炸雷,全身如同被什么东西抽离骨骼一般,我呆滞在原地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子墨,记忆中的那个温雅而笑的白衣少年,他竟真的就这样离我而去!他竟然真的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用自己的鲜血为最后的赌注,将生存的希望留给了我,却自己独自一人孤独离开这个世界,到底是我的孽,还是他的劫?是我的错吗?都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

窗外夏日里的声声蝉鸣打断了我缭乱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我却轻轻的笑了,那声音听来却比哭还要难听,楚煊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看着他,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就失去了意识,自己如同被折断了羽翼的飞鸟,徐徐从天际落下,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被深埋在崖下废墟中的我与子墨,最终还是被白翌找到,而后的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父皇大怒,皇陵行刺的事件败露,刺客余孽尽皆被捉拿归案,楚煜被废去皇子身份,贬为庶人逐出宗谱,发配至最遥远的西北边疆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那一天的未央宫正殿上,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众人对楚煜的痛斥,只是悄悄的退出了大殿,迎面而来的红袖恭敬迎立,我对着她淡淡道:“去给慎刑司的陈大人知会一声,让他在去西疆的路上‘好好’照顾我的二哥!”

森寒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杀机,红袖亦是会意,了然应是,然后欠身告退。

远处的朝阳投在我的身上,看着地上我长长的身影,我有霎那的失神,所有的真相对于现在的我,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所有的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深深停留在我的记忆,那白衣少年淡若雅兰,不染纤尘的笑意在我的眼前久久挥散不去!

时至今日,我终于能够理解父皇那夜对陈夫人那一声沉重的亏欠里包含的怎样的深深歉意,我何尝不是如此,子墨,此生原来我欠了你那样多!你却连偿还的机会也不曾留给我,就这样匆匆的离开这个喧嚣的尘世!

楚煊与右丞相千金的婚期也已定好,就在七月十九的那一日,皇宫里的悲伤气息还未消散,就已经开始的筹备着楚煊的婚礼。子墨的灵柩还停留在宫里的通明殿,檐角下漫天飘扬的白幡,在风中悠悠翻卷。

我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楚煊的建章宫红绫飘飞,大红的灯笼早早的高高挂起,与这边的白幡遥遥相称,更显得凄凉哀婉,天际的大雁哀鸣不止,恍若也被那无尽的悲伤所感染。

……

白翌一身素衣,悄然来到我的身后,弯身恭敬道:“请公主好好保重自自己。”

我侧目看着他,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街头的落魄少年,褪去了一身的稚气,身姿挺拔,剑眉入鬓,英气逼人,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我轻轻点头,却道:“白翌,现在人人都道我是不详之人,你还愿意跟着我,不怕我会害死你吗?”

远处的重重宫阙,那数不尽的雕梁画栋,锦绣亭台,徐徐而过的一阵风拂过面颊,风声掩盖了他低不可闻的长叹,唯见他郑重的跪在我身前,俯首于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公主于属下有救命之恩,多年来更是不敢忘怀,属下今后誓死保护公主周全!”

那声音带着毅然的坚定与执着,我失笑了片刻,却没有再言语,两人之间,皆是静默不言,唯剩那迎风飘零的白幡在风中烈烈作响……

车声辘辘,载来了悲痛欲绝的皇姑姑,就在明日的通明殿上,姑姑就要带着子墨的灵柩返回卫国,子墨临终前已经留有话要与我退婚,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何其的决绝,就这样将我与他的关系斩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