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应不遵循我的命令，还打算抬一个重伤的俘虏过来，让我说什么好？”张开扫完了快报，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孔端友上前捡起书信看看，开篇明义拒绝撤离，然后诉说八宝山营寨的重要性，屏护百姓，安定乡里绝不能后退！他愿意坚守在第一线！“真是个痴人，张将军强行令他撤回不就得了？”
张开道，“那就有劳衍圣公代为书信了。”
孔端友还礼，“小事尔，不过李应有这种想法，也证明他是仁厚之后，不愿无缘无故丢掉职责。张将军不要怨他。”
“他没当过兵，不知道规矩我不怪他，你措辞严厉一些，一定要他看到后，立刻后撤那种！还不能透露半个字有关于我的安排，相信衍圣公的文采，做到这点儿不难吧？”
“军律为大，即便军令是错的，也要执行不误！”
张开点点头，“衍圣公还是懂一些的。”
“唉，只是近些年来，军律越来越松弛了，逃逸的士卒不少啊！即便逮回来处也有限，完全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张开道，“能谋一口饭吃，谁又愿意去当兵？苦哈哈没几个钱，只是包吃包住而已。倒退30年再问我想不想从军，我肯定说不去啊！跟着大伯父去北边做买卖，以我这个脑袋瓜儿，绝对是富甲一方了！”
孔端友笑而不语，原来张将军还有这么有趣的过往。“将军的大伯父，现在是富甲一方了？”
“哎，还行吧~摊上家里人口多，败家子也多，当年玩命攒下的几个钱，不够他们挥霍的，有时迫不得已，还要请我这个侄儿去主持一下公道，维持下家族安宁，免得被外人笑话。”
孔端友轻笑，哈~“张将军看写的如何？”
“哈？你都写完了？”张开吃了一惊，白纸黑字已经递过来了，掠几行，张开觉得满意，“还是衍圣公的文字！真是掷地有声啊！李应这下该滚回来了~吹吹干，直接封了信吧！”
孔端友小得意的拿回信纸，放在眼前吹。
张开忍不住道，“衍圣公，我问你个私事儿啊，你不愿意回答可不要恼我？”
孔端友道，“那你就别问了，你我岂不难堪？”
呃~张开便没有开口，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孔端友结婚十余年了没有子嗣，也不着急也不纳妾，他就真的这么平淡处之吗？不是张开太八卦，而是真的很好奇，圣人会如何作答？但被孔端友一句赌了回来，根本不给他发问的机会。
孔端友长叹一声，“大战来临，还真是紧张呢。”
“所以说些轻松的事儿，排解紧绷如何？”
“好啊，我洗耳恭听。”孔端友笑盈盈看着张开，张开呃……反要听我的八卦？
……
孔端友这封斥书写的漂亮，把李应看得脸红脖子粗，压得喘不过气来，仔细想想决定按照张将军的意思办，撤退！先令人把曹正先送走，随后两三日他们便出发。
重伤的曹正，奇迹般的熬过了第二个危险日，可以醒着吃一些流食了！李应没有再催问他，还是交给大权在握的张开吧，他要是肯承诺条件，比李应给出的更有保证！心里想着如此，表面依旧冷冰冰道一句，快送走，自有张将军审问他！
张开得到了这个重要的线人，非常开心！知己知彼，胜券又增加几分！而为了胜利可以通融一切的张开，完全愿意答应曹正的条件！这个干脆，这个爽快，这个字字正言，让曹正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在梦中？
随后，张开便掌握了徂徕山寨大小头目的名单，以及需要重点紧盯的几个厉害角色。说来用处也不大，这些贼将不挂旌旗，不辨相貌，遇到谁都是在盲打！唯一有特色的就是大和尚鲁智深，至于杨志，泯然贼众矣，他不接受不反抗，默默跟在后面，好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无欲无穷，走到哪步算哪步。
张开细问，“这个杨志武艺出众，又曾是军官，晁盖为何不多加拉拢于他？”
“不只是天王哥哥，我们这些人与杨制使盘腿坐在一起，也觉得他是个无趣无情无欲之人，只是个会吃饭打仗的机器罢了。山寨上下那么多杂事，天王哥哥又怎么管的过来？”
“听你说了几次天王哥哥，你对晁盖很崇敬喽？”
“人是不错的，两年多的同甘共苦走过来，说没有感情那还是人吗？再说天王哥哥真的好多事做到位了，所有人都信服他！虽然我知道王伦哥哥与他不对付，但他的好，我还是要讲讲的。”
张开点点头，“站在你的立场讲，是该崇敬他的。你现在出卖他，心里会有愧吗？”
曹正长吁一口，“英雄难做啊！如果李军头不救我，我脑袋一歪死了过去，传出去不也是铁铮铮的硬汉吗？可这又活了过来，恁又给了我希望，我苦苦挣扎，觉得还是活着好，便随他去罢，老子便不做好汉，做王八得了！”
哈哈哈~张开仰天大笑，这曹正还真是直爽，和他谈话真顺心，“我答应你的，全力会帮你办到！只要斩断晁盖的归路，那徂徕山寨就可以不战而降，很多人因此得生，是大功德啊！”
“大功德我可不敢贪，只盼着天王哥哥少作孽便好。”曹正叹一声，脑袋陷进枕头里，“自从杀到泗水县近郊，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到处劫掠烧杀，从没这么痛快过！但是做完之后，看着一地百姓的尸首，莫名感到罪恶。”
张开脸色一青，“你们洗劫了村子？”
“是啊！大伙说好好发泄发泄怨气，抢点吃的补补力气，找个娘们撒撒邪火~然后就都，收拾不住了…”
张开欲言又止，他是知道一些惨状的，他要压制住愤怒，大局为重！待到审判之时，叫这些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你歇息吧，明天咱们再聊聊，照顾好他。”
咯吱，啪嗒。曹正看着天棚，闭上了眼睛。
……
张开迎着冷风，看寂静的街坊，有几处依然灯火通明在赶工，喃喃自语道，“快一点，再快一点！贼寇每逍遥一日，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荼毒啊！”
“谁在那里？！”
“啊！是我，将军！”
黑暗中走来一人，轮廓渐渐清晰，张开转过身子，“孔盘啊，是你值夜吗？”
“看到这边有人影，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