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闻言一愣，“你是？你认识我家哥哥？”
“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感谢他在李家庄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也厌恶他自作主张、独断专行，把李彦给杀了，又惹出那么多祸事……我当时跟随王伦去了济州，见过你进门，给我印象深刻啊！”
“啊啊！那么久了，恁居然记得！”
“你叫什么名字？”
“曹正，原是汴京开肉铺的屠户，是林教头的挂名徒弟！”
“奥~你这瘦脱相了，但长相足够独特，所以有些印象。”
“那恁是哥哥的朋友了！”
李应摇摇头，“万不能这样说！我家数百口子，因为王伦造反一事被牵连，所受的苦楚委屈就不提了，我现在已经弃暗投明，归正官府驻守此地，今天你遇到我，是幸运也是不幸啊！换作其他人可能不追你，也可能直接杀了你。”
曹正眼神哀默，“你也背叛了兄弟。”
李应一怔，“我没有！王伦他造反就是不对！我归正朝廷才是正途！我身后的族人最重要！”
曹正道，“天王哥哥带着全族人落草，毅然决然、从未后悔！你害怕就明说，找什么借口！”
“晁盖？将死之人不配与我相提并论！最后的结果就是，全族被杀、或被流放！晁家自此灭绝！我还听说晁姓是巨野、郓城一带的大姓，之前是因为济州战乱，官府奴而惩治不得，现今收复济州，晁氏被牵连、被清算都是早晚的事！”
“你说什么？济州被官军收复了！那我哥哥是死是活！”
李应停顿数秒，“你不知道吗？”
“快告诉我！”曹正迫切想要知道王伦的下落，如果哥哥被击溃，那他的希望就全破灭了！
李应却道，“想要知道很容易，咱们来交换信息，我给你我知道的，你给我需要的。”
曹正怒喝，“妄想！叛徒！我曹正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兄弟情义不可背叛！你想要我们的情报？白日做梦！我死也不会给你的！”曹正咬着后槽牙，腹中的疼痛层叠袭来，血液流失使他的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状态极不稳定。
李应闻言掏出匕首，“你这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念着微薄的旧情，想要拉你一把，你最好抓住这次机会。”
哈哈~曹正扭曲后的声音很难听，“当了狗官一身狗皮，却人模狗样给我当先生。我不稀罕你的机会！要杀要剐随便来！喊一声不是爷们！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呼哧呼哧~最后几个字完全变了声，噎在了嗓子眼里。
匕首在手中晃动，李应摇摇头，“你就不想知道王伦是死是活吗？一条换一条如何？”
呼哧呼哧，曹正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哥哥抛弃我们了，他抛弃我们了！”
哎？李应一愣，这是哪跟哪儿？“曹正你在说什么？哭什么？”
呜呜~呜呜~曹正哭的伤心欲绝，被血水呛到咳嗽不停，侧身呜咽。
娘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应站起身，“看着他，要吃要喝都给他，等他不哇哇了再来叫我！女人哭的心烦，男人哭起来更烦！比娘们还娘们！刚才还说自己是好汉呢！”
曹正闻言捶地道，“王伦对我们的生死不管不顾，我知道王伦的下落又有何用？又有何用！我知道他不喜晁盖，但因为晁盖一人，而放弃了山上那么多忠于他的兄弟！我是心痛啊！心痛啊！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抛弃了！换作你也难以接受！”
曹正吭吭巴巴哭诉完，无泪干嚎~
对于王伦抛弃徂徕山、抛弃晁盖一事，李应是知道点儿内情的，没想到山上还有王伦的死忠？“他这事儿做的真不地道！要么我说他独断专行、自作主张，给别人带来灭族之灾！相处久了，才能看清一个人啊！”
呜呜~曹正哭泣的声音小了很多。
李应道，“那我就告诉你一条消息吧！王伦放弃济州，已然南下徐州一带了。”
“南下徐州！曹正隐约记得，王伦在海边有一处据点！难道是逃去了那里？想到此处更是痛心！“哥哥你怎么能抛弃背叛我们呢！我们当初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去的山寨！咳咳~”
李应看一眼走了，实在受不了粗犷男人哭鼻子这一套。
……
一个时辰后，曹正的并发症开始作祟，整个人意识陷入了办昏迷，一摸手臂额头都是凉的！
李应吃惊，黝黑军卒道，“头儿，人快不行了，有什么要问的赶紧吧！”
“这就不行了？白长一身腱子肉了。”李应跪坐下，趴在曹正耳边，“实话告诉你吧，你快要死了，这世上肯定还有留恋的人事吧？告诉我，能帮你就帮了。”
曹正眼神涣散，“山寨，有我的妻儿，她们要活！”
李应打个激灵，“有妻儿在山上，为什么不替他们多留一条后路呢？你给我一些关键情报，我帮你报功，免她们的死罪！”
曹正呜咽，“我能信得过你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办不到叫我不得好死！”李应也是豁出去了，立这么重的毒誓！
曹正艰难道，“你想知道什么？”
“贼兵兵力！据守他哪里？”
“37个大小头目，1300余人，都下山了…”
“都下山了？那徂徕山寨岂不是空了？”
“山路、封死了…”
李应用尽全力去听，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贼兵用山石杂物把上山的通道淤塞了！一时半会儿只需要少量贼兵守御！又趴在他耳边问道，“晁盖的主力在哪里蹲着？”
“啊哈村…”
“再说一遍！”李应叫着，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李应趴着久久没动，泄气的猪尿泡一般。
黝黑军卒道，“头儿，要不要最后抢救一下？”
“哈？人不是死了吗？”
“没有呢，只是昏过去了。”
李应腾得坐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抢救啊！”
黝黑军卒道，“只是万一救不过来，咱们的柴火粮食可就白瞎了。”
“我做主了！你快来救！我来帮你打下手！”续命救人这一手，李应乍听闻很感兴趣，想要学一手。
黝黑军卒得了命令，便叫人去烧热水，找一处半延伸的山洞，放置柴火点燃，同时收集军卒们的被褥，臭当兵的有几条完整的？今晚要睡觉，这是要冻死人啊！五月的山里晚上，还没到睡草地的热度！李应连借带哄，凑齐了救人的东西，移开那火堆扑了一窝舒适的卧榻，然后把人抬了过去，再挂上草垫子防风，污绷带解了去，用毛巾沾水擦干净了，翻开皮肉用针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