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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锦凰歌:倾世嫡妃 > 第二百二十一章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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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传到叶瑶的耳朵里,叶瑶只知道,叶家和黄家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而婚期也定得仓促,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叶路远和黄琬晴成亲的时候。

天宁元年的八月底,叶安澜来王府求见叶瑶时,为她带来了这个消息。

“两家已经商定了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三这一天。据当地人说,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北疆的儿女嫁娶的时候。到时候,走在大街上,几乎每个月都能撞上几次迎亲的花轿。”叶安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石青色袄裙,头上是珊瑚步摇,周身上没有用过香粉的痕迹,想来是顾忌到叶瑶的身体,着意打扮了一番。

“有道是入乡随俗,这话原也有几分道理。到时候,我这里怕是只能让旁人送上贺礼了!”叶瑶笑着说。她腹中的胎儿是六月初的时候怀上的,到如今,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三个月以来,叶瑶一直住在奕园中,白日里,半夏不离左右,到了夜里,则常常是楚渊不离左右。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对这个孩子在意得紧,每次有外人上门拜访,叶瑶需要去见客的时候,他都要小心随护在一边。

“不敢劳动王妃凤驾,还是小世子要紧。生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小世子好福气!”叶安澜笑着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脚下厚厚的绒毯,以及特意覆上了狐狸皮的椅子和八仙桌上,不由在心中道,看来儿子说的不错,宸王对这个孩子和王妃,委实稀罕得紧。

“说起来,本妃怕是要叫家主一声姑母吧?”说到孩子,叶瑶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轻声说道:“本妃从未回过万宁府,也不知万宁府的排行如何,若是说错了,还请家主指正!”

“若是论起辈分来,王妃这称呼也算合乎情理。”叶安澜心念一黯,说道:“如今的叶家人丁凋零,骨肉离散,反倒是也论不起辈分了。”

叶瑶只是笑,又问起了叶家人的近况。叶安澜一一回应着,时不时小心瞧一瞧楚渊的态度。却见那男子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半点儿不厌烦的模样。

从叶安澜的话里,叶瑶大致弄清楚了,叶家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

叶家在丹药上算是家学渊源颇深的,如今照旧做起了丹药生意。同时,因为族长的高阶灵术师有七八个,也办了个武馆,开门收徒。同时,一批资质卓异,潜力不俗的小辈进入了军中,叶路远则被直接拔擢到楚渊的新近组建的亲卫中,担任亲卫长,如今正在楚渊手底下做事。

总之,叶家想养活自己不是问题,除了叶路远,如今虽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可自家子弟的天赋在那里摆着,只要等上一两年的时间,便能培养出几个不错的武将来。这个千年世家的中兴之愿,已经触手可及。

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叶安澜起身告辞,楚渊和叶瑶也随着她身,将叶安澜送出门去。叶安澜留意到,那位一直沉默的亲王殿下却是很小心地先王妃一步起身,仿佛随时准备应付任何意外。不由低头一笑,深深庆幸,幸好没听那几个老家伙的主意,以为王妃有孕,就要纳新宠入门,既然如此,不如便宜了自家人。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九月份时,冯子玉根据自己所学,重新为北长城设计了护城阵法。这一次,他用的阵法名叫北斗诸天阵。这是一个比周天星辰大阵要简单许多的阵法,它巧妙地将北疆持续**个月的风雪冰寒之气引入阵法之中,因地制宜,以最少的原材料,铸就最坚固的护城阵法。

到了九月中旬的时候,江州城已经是滴水成冰的日子。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风雪的呼号有时会持续整整三两日。

街上的行人明显稀少了起来,大部分人都缩在家里,围着火炉取暖。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部分身手了得的中阶和高阶灵术师,照样可以趁着风雪出关狩猎,低阶灵术师却是扛不住这样的天气,只能缩在家里,默默提升修为。

奕园里算是王府中最温暖的地方了,各处都烧伤了地龙,风雪从半空里飘落下来,还未落到窗台上,就已经化成了雪水。

比起有孕在身的叶瑶,孟含章其实更担心楚渊。每到天寒地冻的时候,那寒毒发作起来,简直能将整个房间都变成冰窟窿。好在楚渊的情况还算是不错,寒毒并没有随着冰雪降临。孟含章给楚渊探脉的时候,留意到那寒毒晶核已经从黄豆粒大小,变作了绿豆粒大小。但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没有了继续变小的趋势了。

孟含章心里有了分寸,能控制到这种程度,想来也就是如今这一切手段的极限了吧?若是想要彻底根除,只怕还要想别的办法。

九月下旬,一张舆图被送到了王府之中。这是一张描绘了龙骧国之外,苍茫无际的南陆沼泽里,另一片人类聚居地的地形地势,以及国家分布。

南长城万里之外,便是巍巍然耸立的昆吾山脉。昆吾山周围,大大小小分布着上百个国家。所谓的南越国,不过是最外围的一个不入流的国家而已。放在龙骧国所在的地方,就像是西狄中的一个末流小国。

因此,当妖兽潮如洪水一般,轰然侵袭了昆吾山脉时,这个小国就只能四处流亡,以至于在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了龙骧国之外。

与龙骧国中人不同,南越人对四大神山的情况知之甚详。比如说,除了昆吾,还有同样身处南陆沼泽的太玄神山,以及位在北荒深处的归墟和苍冥两处神山。在那片千百倍于龙骧国的土地上,四大神山的地位,犹在国家之上。它就像是中世界欧洲的教廷,或者是势力特别强大的武道门派,掌握着世间最可怕的力量,拥有世上最可怕的武道传承。各个国家资质卓异的灵术师,或者是显赫世家走出来的权贵子弟,以及各国的龙子凤孙们,都以能进入四大神山为最高荣耀。

而神山也通过控制各个国家的精英力量,控制了那些大大小小国家的命脉。也就是说,神山中的强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

但是,神山并非是无可匹敌的。那片土地富饶而广阔,培养出了无数修为在九阶以上的强者,养活了数以亿万计的人族。但是,每隔千年,都会有一场异常可怕的妖兽潮降临,在这场妖兽潮中,数以千万计的人族死于妖兽之口,无数的国家破灭于一旦,就连神山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为此,在历史上,神山曾经数次迁址。可是,妖兽潮也会随着他们迁移。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妖兽潮总会如影随形,如期而至。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诅咒,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发生的也一定会发生。

龙骧国所在这片地方,在南越人眼里,是一个“奇迹”般的所在。这里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守护结界,这个结界让这一方水土免于覆灭,却也限制了这方水土中灵术师的修为。他们站在南长城之外的时候,便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对灵力的强大禁锢和压制作用。

这固然不是好事,却也不完全算是坏事。至少,在龙骧国和凤嘉国的历史上,这片土地上没有千年一次的妖兽潮,平日里面对的妖兽,也都是人们所能应付的。这种微妙的平衡,让南越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九月二十三日,凤嘉国打开南长城隘口,迎接南越人入境。并以与东平州紧密相邻的东华州为封地,就近安置五万南越人。那一支南越人中的首领,以为名叫慕容慎的王子,被分封为南越王。

九月二十五日,龙骧国的天京城中决定,引南越族人入境,就近安置在靠近大海的瀛洲,敕封首领慕容瑾为定王,并从宗室中遴选贵女,赐封宁安公主,远嫁瀛洲。

十月初,肆虐龙骧国和凤嘉国的妖兽之乱终于彻底平息下来,各地都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时期。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那场妖兽霍乱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也塑造了几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楚慕的名声进一步蹿升,燕昭凭借着宸王府的消息,以及彩虹山城的财力,在南疆诸军中脱颖而出,成为南疆驻军中名将。萧家依附着楚慕,在妖兽混乱中招募地方军,组建成五万家族部曲,诛杀妖兽,保护无辜黎民,也赢得了赫赫声望。

于是,被沈皇后逼出天京城的萧家,再一次回到了权利场上。部分萧家子弟官复原职,部分迁回了天京城,镇国公府虽然还在南疆,它的触手却已经伸向了水深云阔的天京城。

凤嘉国也是如此。那诸多璀璨一时的明珠中,最耀眼的,应该莫过于横空出世的凤夜轩了。此人是凤嘉国宗室血脉,也是除了景顺帝以外,唯一在世的皇族男儿。

凤夜轩的身后,站着凤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任家。据任家所说,这个凤夜轩是某一位凤氏皇族的遗腹子,一直不知晓自己的身世,直到任家人“震惊”地发现,此人的鲜血能让枯死的灵植重新成活。

这种名为“回春”的天赋,恰是极少一部分凤嘉国宗室所能拥有的天赋。凤嘉国的开国帝王,便有这样的神通。凤夜轩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则定然是凤嘉国皇室无疑。

高贵的身份,与开国帝王一般无二的神通术,再加上在妖患中积累起来的赫赫名声,亲手组建和训练出的十万将士,看似归顺了他的五万南越人,以及暗中周旋捭阖的任家,保证了这位凤氏皇嗣在面对摄政王府时,有足够的自保和反击的能力。

妖患平息后,景顺帝立即召见了这位年轻有为的族人,并当着朝臣的面,册封凤夜轩为太子,也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消息传开后,四方来贺。

十月底,龙骧国道贺使团抵达凤京。这使团之中的首领人物,却是两位公主。一个是慧敏长公主楚玉,还有一个则是沈皇后的养女,嘉怡公主方月如。

十一月底,两国联姻之议传出,楚玉达成使命,率领使团离开凤京城。而嘉怡公主方月如则留在了凤京城,成为即将入主东宫的准太子妃。

到了十二月初的时候,北疆江州的气候已经非常寒冷。叶瑶的身子日渐沉重,却也没有镇日闲坐,而是增加了修炼和研究音律的内容。

也许高阶灵术师的体质的确异于常人,除了食量大一些,她并未出现孕妇常有的臃肿、呕吐和头晕之事,依旧觉得精力充沛,身体柔韧。

至于分娩时很容易发生的难产之事,孟含章并不如何担心。高阶灵术师终究不是普通妇人,即便是碰上了这样的意外,只要小心调整一些,便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她那逆天的自愈能力,就连坐月子这种麻烦事儿都可以省去。

“天下只怕没有比王妃更安全,更省心省力的孕妇了!”孟含章曾经如此安慰宸王楚渊。

楚渊只是笑笑,平日里,依旧处处小心,就连出关巡视护**的频率,都降低了很多。

叶瑶破天荒地拿起了古琴。大概是受了胎教学说的影响,她不再理会俗务,只是每日保持着心情的愉悦,每日的下午,专心研习琴谱。

叶安澜听说此事后,将族中一位精通琴技的孀居妇人送了过去。这人才不过三十岁许,夫君早逝,也没有留下孩子,正好可以留在王府里,专心陪伴待产的王妃。

论起辈分来,叶瑶当称呼这位姓秦的妇人为堂婶。楚渊命人查了一番此人的底细后,便让人安排秦氏在王府中住了下来。

在琴之一道上,秦氏的确当得起“大师”二字。叶瑶算是对音律一无所知的,初次听她弹琴,也有惊为天人之感。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把七弦古琴弹到这种地步。

如此一来,她就想到了那把凤翥琴。此物在她的手里多日,却一直都没派上什么用场。

于是乎,学了小半个月,算是练熟了基本的指法之后,她就把这张堪称世上最珍贵的古琴取了出来,试着弹最简单的“清平调”。

楚渊怕发生什么意外,在她动手前,还让秦氏好生检查了一番古琴,确定没有意外后,在交到叶瑶手里。

饶是如此,叶瑶第一次动这一张琴的时候,他还是小心地守在了左右。

许是因为多年孀居的原因,秦氏的性情很是沉静和顺,叶瑶佩服她的高深技艺,在她面前也一直以晚辈学生自居。一来二去,她和叶瑶之间倒是相处出了几分真心实意。

凤翥琴在叶瑶的手里,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也没有特别让人瞩目的地方。仅仅是音色比别的琴更好一些,琴弦仿佛能听懂人心底的心思,用起来特别顺手而已。

叶瑶学得不算慢,进步也挺快,到了十二月月底的时候,已经能像模像样地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秦氏和她相处得一直很不错,慢慢的,对这位王妃的敬畏之感弱了下去,倒是生出几分看晚辈的心思来。见她和楚渊的感情好,也觉得高兴。

叶瑶偶尔沉思的时候,发现比起李氏来,这位长辈似乎更像是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候,远在天京城里的李氏也来了北疆。

准确的说,是天宁帝听说了宸王妃有喜的消息后,命叶忠和李氏一行人远赴北疆,向宸王府道贺。当然,还要趁机提一提楚渊明年回天京城的问题。

最初的朝廷诏书上,可没有说允许楚渊长住北疆。

这一行人抵达江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一月底了。

李氏抵达江州的时候,叶安澜带着叶家人前去迎接。而宸王府中,却只有叶路远带着一行王府亲卫,远远出城迎接了上去。

叶瑶没有露面,楚渊也没有露面。

尽管是亲母女,可女儿嫁了人,若是没有夫家的邀请,这做母亲的也不好直接住到女婿家里去。因此,叶安澜等人便迎了李氏,一路去了叶府中暂时安歇。

叶忠作为天宁帝的御史,歇在了驿馆之中。他带来了朝廷的贺礼,还有沈皇后从宫中遴选出来的一十六名美人。

这原也是宫中惯例,朝廷赏赐宫女给臣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一般来说,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尊重,臣下都要好生对待这些出身宫廷的美人。当然,北疆不在此列,宸王府更是不在其中。

当天下午,叶忠一行人方才在王府中见到楚渊,送上贺礼。

“殿下,臣此次奉旨出京,除了送上贺礼外,还要与殿下商量来年回京之事。如今已经是冬末春初,却不知这行程上,王府可是有了安排?”说了几句闲话,叶忠便说起了天宁帝的交代。

“北长城多年未曾修缮,只怕抗不过明年春天的妖兽侵袭了。所以,本王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北长城的事情。这项工程颇为浩大,耗时久长,然意义重大,不可轻忽。昔年,母后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初步修缮好北长城,到了本王这里,只怕也要花上五六年的时间。”楚渊半真半假地说。修缮北长城一事是真,只是,根据冯子玉的测算,只要把材料准备好,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此事干系重大,只怕殿下不能擅自决定!”叶忠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圣意不可违抗,殿下明年春时,却是必须回天京城的。这一路上的护卫和仪仗,还是尽早准备出来为好。”

“叶大人的意思,是让本王不用管北长城的安稳与否,也不用管北疆百万黎民,三十万护**的生死存亡,自顾自跑到天京城中避难吗?”楚渊沉了脸:“若是本王当真如此做,只怕母后在天英灵不会答应,楚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陛下是社稷之主,高祖皇帝后嗣,想来也不敢答应!”

这个理由可真是强大!叶忠就算是迂腐了一点儿,也听得出这话中的借题发挥之意。顿了顿,接着说道:“臣有一事不明,这北长城真的到了非得修缮不可的程度了吗?明明最近几年中,这道钢铁防线还稳固如山啊!殿下方才所言,不知有何证据?”

“叶大人想要证据,这原也不难。”楚渊说:“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大人想要证据,不如在北疆多留几日,亲眼看一看北长城究竟有多么稳固!”话落,也不等叶忠继续诘问,便身边的叶路远和夜枭道:“你们送叶大人回驿馆,留一队亲卫驻守在驿馆周围,不准闲杂人等接近。如今又到年关了,北疆的雪鸟怕是又要进城了!”

叶忠从楚渊的几句话里,听到了不详的预感。还不等他问出心中的疑问,叶路远便上前一躬身,客客气气道:“叶堂叔,侄儿送您回驿馆!”

叶忠却道:“却不知王妃最近可好?多日不见侄女了,老臣心中甚是惦念,不置可否前去一见?”

“王妃一切都好,叶大人不必惦念!”楚渊淡淡说,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叶忠和叶瑶本是血脉相连叔侄,半点儿没有让他们见面的意思。叶忠无奈,只得离开了王府,一步步走向风雪之中的驿馆。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叶瑶才从楚渊话中得知,李氏已经抵达天京城了。

“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她略一沉吟,笑了笑,说道:“叶府那一边,还请殿下妥善安排。”

“已经知会过叶安澜了,叶路远的心里头其实也有数!”楚渊说道:“你若是想见她,我这便让人去下帖子。”

“好!”叶瑶点了点头。用罢早饭后,便让人请了秦氏过来说话。

奕园里很是暖和,秦氏一进门,便脱去了身上的貂皮大氅,坐下笑道:“听说李夫人抵达江州了,还未来得及向王妃道贺!”

叶瑶笑了笑,也不与她见外,说道:“道贺却是用不上了,分忧倒是有几分希望!”

“哦?”秦氏讶异地挑了挑眉,“王妃与李夫人之间,莫非有什么不快?昨天夜里,路远那孩子还特意提醒了妾身一句,说是这个李夫人,有点儿不对劲。”她也觉得讶异,叶瑶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一般而言,她很少迁怒于什么人,只要你别得寸进尺,她便凡事都给你留三分情面。李氏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个亲生女儿如此不喜呢?

叶瑶信手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笑道:“母亲不愿我嫁到宸王府中。”

秦氏挑了挑眉:“这却是为何?莫非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说句心里话,妾身到了这王府之中,才知道那些与宸王殿下有关的流言,究竟错得多么离谱!若是李夫人见识过王妃的处境,说不定会改了主意。再者,宣公子八年前出了事,如今,李夫人的膝下,怕是只有王妃一个孩子了!”

来王府之前,她可不知道楚渊在天京城里的名声如此残暴,私下里却是如此体贴细致。即便是王妃有了身孕,依旧夜夜不离左右,事事都想在王妃前头。如此极致的宠爱,居然没能纵容出一个飞扬跋扈的贵妇,简直就是奇迹。

“一个孩子?”叶瑶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可是直到,凤京城里的那个凤夜轩,压根就是天京城以身殉国的叶宣公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远来北疆,怕是还有别的目的。不管那个目的是什么,都与我无关。”

秦氏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听王妃的说法,这哪里是母女,摆明了就是各怀鬼胎的敌人。

“出嫁前夕,母亲给我下过一次药。当然,那事儿被大哥从中搅和了一把,没能成功。”叶瑶笑了笑,说:“姑母可曾听过涅槃丹的名字?就是能够让人忘记了一切,完全听人摆布的丹药?”

“如今,我并不知晓她究竟来江州做什么。但那个目的,十之**还是为了李家。”叶瑶并不介意多透露一点:“李家,那个突然消失的李家,从上到下都是谜。如果一定要在李家和我这个女儿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我总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这是实话,李氏的选择不能说是错,只是对于叶瑶来说,李氏是个需要她小心提防的人。

“李家?”秦氏小心道:“天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李家,莫非根本就没有毁于那场天火,其实还在人世?”

“李家的确还在人世,不过,如今他们换了个门面。”叶瑶说:“凤京城的任家,姑母可曾听说过?”

“凤京城的四大世家之一,原本是个小家族,却在十几年前突然崛起,还养大了凤嘉国的唯一一位皇室公主,凤子衿。”秦氏说到这里,停了停,不敢置信地道:“凤夜轩,叶宣,难道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叶宣已经死了,凤夜轩却还活着!”叶瑶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母亲此次来江州,行迹和目的都十分可疑。”

“李夫人和李家既然都是忠于凤氏皇族的人,为何还要把王妃嫁入宸王府呢?”秦氏大胆猜测道:“难道李家的打算,是要让王妃作为内应和细作,打探王府和北疆的消息?”若是如此的话,难怪叶瑶不愿意接近她了。

“差不多就是如此!”叶瑶点了点头,坦然说道:“所以,来者不善啊!姑母不妨转告叶家主,请她留意一二。”

“妾身定然把话带到!”秦氏一句话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会在这个时候走进奕园的人,只有楚渊一人而已。她站起身,俯身见礼。

不过,这一次,楚渊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正是满面风霜的李氏。

叶瑶站起了身,面上露出盈盈笑意。楚渊也自一笑,走到她身边,问:“王妃的身体可还好?”

“阿瑶一切都好!”叶瑶笑了小,方才看向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很多的李氏,说道:“母亲远来江州,一路风尘辛苦!女儿身子不便,未能远去迎接,还请母亲见谅!”

“王妃客气了,臣妇愧不敢当!”李氏穿得很是素净,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许,她半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叶瑶的目光,倒像是紧守臣下之礼的模样。

“母亲不必多礼,请坐吧!”叶瑶扶着楚渊的手,自在主座上坐下来,吩咐半夏:“去将新的碧云寒露送些过来,那茶最是能醒神安心,辟邪除祟。”

辟邪除祟,这几个字用的却是分外不合时宜,怎么就像是影射她这个不速之客是邪祟呢?李氏本来就凝重的一张脸,似乎更见黑沉了。

半夏自去斟茶,叶瑶此时方抬眼瞧了秦氏一眼,说道:“这是秦姑母,也算是女儿的琴艺先生。这些日子,女儿得了姑母不少照顾。母亲或许不曾见过姑母,她原是万宁府的叶家人,今年的八月份,才来了江州定居。”

“王妃过誉了,原是一家人,这本是应有之义!”秦氏笑了笑,这才看向李氏,说道:“李夫人是李家的嫡女,昔年一手茶艺誉满天京,妾身早有耳闻。”

“亲娘子还未出阁时,就有琴仙雅号,妾身也不觉陌生。”李氏客套地说,又探寻地瞧了楚渊一眼,说道:“殿下公务繁忙,我们妇人家说话,只怕饶了殿下清静,耽误了殿下正事。”说到这里,见楚渊没有半点儿回避的意思,剩下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却还是坚持道:“殿下且请去处理公务,妾身想和王妃单独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无碍,如今的北疆里,怕是没有比王妃更重要的公务了!”楚渊笑了笑,声音虽然清冷,却还是漾起了一份温软。

叶瑶笑了笑,说道:“母亲有话只管直说,女儿与殿下是荣辱与共的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明言呢?您是女儿生身母亲,所思所想定然都是为了女儿好,殿下,您也是这个心思,是不是?”说到这里,她特意瞄了楚渊一眼,正对上他眼底一抹淡淡笑意,又道:“既然如此,您有什么心里话,是不能在殿下面前明言的呢?”

李氏开始觉得如坐针毡,她如何看不出来,这对夫妻对她提防得紧呢!叶瑶话里话外都在含沙射影,楚渊从头到尾都在隔岸观火。这二人把礼数做得很周到,没有半点儿失礼之处,偏偏就让她觉得无计可施。

“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你最近身子重,诸事都要小心一些!”李氏沉默了一会儿,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别扭,却又不得不找个办法收场:“既然殿下对王妃礼遇有加,王妃一切喜乐安康,妾身也就放心了。妾身刚来江州,安身之处还未收拾好,便不敢久留了,还望殿下和王妃见谅!”

叶瑶又笑了,站起身,说道:“如此,本妃送母亲!”

“王妃留步!”李氏客套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叶瑶也没有送,只是看着侍婢们引着李氏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

秦氏早就有夺路而逃的心思了,只是一想到这对儿母女见面的场景,又替叶瑶觉得委屈,此时怕叶瑶因为这个母亲伤了心,便没有起身请辞。楚渊却没有久留,只是对秦氏点了点头,说道:“王妃这里,还请秦夫人多多费心!”

“殿下放心!”秦氏忙应了一声,起身送楚渊离开。

叶瑶重新坐了下来,抬眼看到了秦氏眼中的关切,笑了笑,说道:“姑母放心,我一切都好!”

秦氏不由一叹:“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这伤人最深的,往往都是至亲。”

叶瑶只是笑了笑,她留秦氏在这里,多少有几分通过她提醒叶家,让叶家接待李氏的时候,谨慎小心一些的意思。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

秦氏唏嘘了一句,又道:“却不知日后,王妃打算如何行事?不管内情如何,在外人眼里,您和李夫人总是亲母女。”

“是啊,总归是亲母女呢!”叶瑶笑了笑,说道:“依礼行事便可。所谓礼法,便是有这样的好处,能让面和心不合的人相谈甚欢,能让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人和平共处。”

秦氏反而笑了起来,叶瑶是嫁入王府的出嫁女,李氏就算是生身母亲,到了王府跟前,照样要执臣下之礼,连见个面都千难万难,更不必说谋算什么了!所谓亲人,你若是从心里就不打算与他相亲相爱了,那人在你的眼里啊,就什么都不是了!

叶瑶也自笑了笑,指尖轻轻按弦,流淌下一串清泠泠的琴音。

李氏显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的打算,次日一早,又带了亲手做的糕点来到王府,求见王妃。

叶瑶听说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说不见,而是随着楚渊一起见了李氏。再见面的时候,楚渊依旧是寸步不离的模样,叶瑶也是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信任模样,言语中满是影射之词,生生逼得李氏哑口无言,只得仓皇起身告辞。

“我便是不相信了,如是情景再重复几次,母上大人还愿意来王府,对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嘘寒问暖!”叶瑶等李氏离开后,对楚渊笑言道:“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却不知这话用在这地方的时候,究竟还管不管用!”

楚渊低低笑道:“你啊,还是太心软!”他是知道叶瑶对付敌人的手段的,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通常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再也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若非到底还是顾念了“血亲”二字,如何会如此束手束脚,以至于只能和对方比拼耐心了呢?

叶瑶摇了摇头,却说道:“我却觉得,我这般作为,还不如在明面上就和她一刀两断呢!名声一词累人,归根结底,还是谁更在乎,谁就伤得更重!而现在,我在外人面前做足了礼数,生活上也无微不至的‘照拂’,她却是连一个为她抱委屈的人都没有。敛之,你说,愧疚、愤怒、委屈、孤独,这些情绪叠加在一起,她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迟早有一日,会在沉默中爆发。

楚渊没有说话,叶瑶又低低道:“敛之,你看,我这一番心肠,难道还能算是和软吗?也许,与我为亲的人,总是免不了要受伤。离得越近,伤得越狠。”

楚渊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番自伤和惶恐,心里头也泛起了细微微心疼,低声安抚道:“瑶瑶,这不能怪你!至少,我们从来不曾对不起他们。她要用你的婚姻换天衣令,可以,我们给她也无妨。于是,她把自己的母爱和一块天衣令划了等号,我们就用这一块天衣令还了她的生育之恩,从此两不相欠。可是,她却还是不满足,又要用你一生的幸福换李家的利益。普天之下,没有这样的人情买卖,也没有这样的骨肉血亲。”

“其实,她若是愿意把你这个女儿看得比家族利益更重,比宗祖遗训更珍贵的话,一切都是另一种结果。”楚渊说到这里,言语中透出几分讽刺来:“天衣令根本不在王府,而是在你的手里。她只要肯真心爱你一分,你定然会自愿把这天衣令送给她李墨心,也愿意真心孝敬她这个慈母。可是,她偏偏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走上了另外一条迥然不同的路。”

叶瑶笑了笑,却也承认,事实的确是如此:“母亲从来就不曾看明白我!我可以为了真心舍生赴死,在所不惜,她偏偏就为了丁点儿的蝇头小利,舍弃了我那番真心。这大概就是所谓捡起了芝麻,却丢了西瓜吧!”

可是,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一旦发生了,便没有人能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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