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好！”叶瑶面上堆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上前说道：“柳姑姑是先护国皇后身边的得用人，日后不必多礼。”心里却在思量开了，观此人身上的气势，应该是六阶巅峰的修为，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步入高阶，楚渊把这么一个人送到自己身边来，难道是打着给她找个保镖的主意？
柳氏也不过做了个动手，还未等半夏来扶，就自发站了起来。她静静打量了叶瑶几眼，眼中闪动着一种很奇特的神情，像是混含了挑剔、不屑、嫉妒这样的复杂情绪，偏偏又碍于身份和脸面，无法马上发作出来。半晌方道：“叶姑娘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能独得少主人的宠爱。不过，作为未来的王妃，光有容貌却不行，还得有德行。”
叶瑶这时候叶发觉，这个柳氏怕是来者不善了。既然如此，她可不会看在华皇后的份上，让人家可这劲儿的欺负。
“柳姑姑的意思，是说叶瑶有貌无德吗？”叶瑶说这话的时候，笑容越发璀璨明媚。她这人就是如此，若是生气，越是愤怒，就越是笑靥如花。而楚渊呢，他越是愤怒的时候，面上就表现得越发平静。
“妾身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先前华皇后在世时，曾经跟奴婢提起过，日后的儿媳不需要多么漂亮，只要贤惠懂事，大度善良就成。别的不说，就说这名声，叶姑娘与先皇后的期许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柳氏眼中流露出不屑来，倨傲道。
“既如此，柳姑姑不妨好好和殿下提一提。请他看在您老人家的份上，撕毁婚约，违抗圣旨，另娶一位贤惠的王妃好了！叶瑶想，日后，您到了九泉之下，再见到华皇后的时候，也能无愧无心的了。”叶瑶浅笑着，声音又轻又柔，透着少女的纯真和美好，却偏偏叫柳氏不安又难堪。
“大胆！”柳氏眉头一立，厉声说：“华皇后岂是你一个小辈能编排的？难怪是天京城里臭名昭著的恶女，就凭你这乖张心性，就配不上宸王妃的位置，配不上北疆主母的身份。”
“可是，陛下早已下了赐婚圣旨。圣旨里怎么说的来着？哦，叶氏嫡长女端庄淑慧，堪为宸王正妃。”叶瑶笑着吐出这几个字：“看来，柳姑姑对陛下的话颇有微词了。质疑圣意，诋毁圣旨，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派。”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妾身倒是要看一看，你能不能活着坐上宸王妃的位置。”柳氏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被陛下抛出来的棋子罢了，还是一枚弃子，我倒是要看一看，你能逍遥到什么时候。”
“如此，柳姑姑可务必好好保重身子。万一到时候，叶瑶还好过得好好的，您这个旁观的人却不在了，人生岂不是会少很多乐趣？”叶瑶笑盈盈说。
柳氏冷冷瞪了她一眼，猛地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叶瑶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淡了一些，吩咐道：“半夏，你送一送柳姑姑。这宸王府的路可不好走，万一迷了方向，闯进了某只鳄鱼或蟒蛇的肚子里，事情可就不妙了！”
柳氏闻言，身形踉跄了一下，前行的速度更快了，倒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这时候，有小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摆上了两样细粥，两样小菜。
“这是厨房里特意做出来养胃之物，名叫三月杏花天。”小丫鬟指着细粥，低声赔笑道：“便是在皇宫里，都尝不到这样的美味呢。您或许不知道，这道粥的食谱还是我们殿下亲自定的，根本不曾流传到外头去。昨日听说您出关了，夜枭护卫亲自去厨房里吩咐了，特意为您做了这份粥。”
“三月杏花天？倒是个好名字！”叶瑶坐下，微微低头，只见这细粥是用暖胃的乌雉肉熬制，肉片被切成了杏花模样，一朵朵沉浮在粥碗里，瞧着如工艺品一样的精致。而汤面上，青绿色的葱丝如碧叶，杏黄色的姜沫似新芽，与淡红色的杏花交相映衬，看起来格外漂亮。
舀起一勺，送进口中，这才发现，这熬粥的米也有讲究，用的不是稻米，而是上好的雪花米。这种植物与水稻类似，却只产自北荒的大泽深处，纯粹的野生之物。因为含有淡淡的灵力，也可以算是灵植，能迅速补充体力，滋养经脉，用来对付肌肉酸痛和疲劳过度有神效。
被柳氏带来的不快忽地散了开去，尽管她明白，柳氏的评价，其实就代表着北疆中华皇后旧部的看法。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从来不是会为了别人扭曲自己的人，楚渊也不是。就算是华皇后仍旧在世，她和他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没多会儿，半夏回到了房间里，说起了这位柳氏的事情。
“姑娘不必生气，柳姑姑大概是为了旁的事情，迁怒到了您的身上。您或许不知道，这柳姑姑在先皇后身边服侍过几年，后来，在先皇后的安排下，嫁给了北疆驻军中的一个军医。那位军医姓顾，后来成了北疆顾家的家主。而不久前，顾家出事了！”
“顾家？顾芳菲是柳姑姑的什么人？”叶瑶想起了裴隽惹出来的麻烦，轻声问。
“顾芳菲其实是柳姑姑的亲生女儿！”半夏低声说：“前不久，殿下处置了顾家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顾家家主。就连那位姿色过人顾芳菲，也被严密看管了起来。如今，柳姑姑进京，大约就是为了此事。”
“哦？殿下见过这个柳姑姑吗？”叶瑶问。
“奴婢也不知道。事实上，这些日子，奴婢一直没怎么见过这位柳姑姑，也不知她究竟在王府里做什么！”半夏摇头，低声说道：“但是，有下人看见过，她经常在奕园附近转悠，倒像是可以制造与殿下偶遇的机会。”
叶瑶也不再问下去，用过饭后，她从床头上的暗格里翻出了一个玉盒，这玉盒里装着的，就是李氏和承泽郡王一直都在寻找的天衣令。
把玉盒子塞到袖子里，叶瑶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见没有什么缺憾之处，方出了门，一路向着奕园而去。
往日的奕园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少能见到行人，也很少能听到嘈杂的声音。可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呢！
走出一重月亮门，入眼是一条用垂花门相连的走廊。叶瑶走到爬满了花架子的藤墙前时，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争执声。她探头一瞧，隔着藤影，就见那奕园的门口，柳氏正和夜枭对峙。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柳氏就又换了身衣裳，掐金线绣红杜鹃的白底袄裙，配着赤金点翠的八宝头面，流光溢彩的海蓝珠耳坠，看起来满是富贵气息，仿佛从戏台上走出来的贵妇人。她板着张脸，瞪着夜枭，倒像是扎煞起翅膀的鹦鹉。
“夜侍卫，你究竟有没有为本夫人通报？殿下不可能不见我，定然是你动了手脚，故意不叫小主子知晓。”
这府里的事情，有什么是能瞒得了自家主子的？一直以来，只有他不愿意知道的，没有他没办法知道的。夜枭拦在柳氏的去路上，哂笑了一声：“柳姑姑，您请回吧！主上这个时候不见客。芳菲姑娘的事情，主上自有安排，您问也没用。”
“你连通报都不曾，怎么知道殿下不愿意见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小主子不至于如此绝情忘本！识相的话，现在就让开，否则，休怪老身出手无情，直接打将进去！”柳氏气极，周身气势一凌，嘴上示威，手上已经开始开始挽袖子了。
夜枭擅长医术，本身的武道修为并不高，也不过是六阶灵术师的水准，因为不常出手，打起来的时候，只怕还真就不是这个柳氏的对手。此时却也不甘示弱道：“你敢在主上面前胡搅蛮缠？柳氏，奕园中阵法和机关无数，你若是能活着闯进去，我倒要称一声英雄了！”
叶瑶低低咳嗽了两声，从一扇垂花门边走了出来。柳氏和夜枭都是一惊，两人抬起头，柳氏眼里闪过一抹愠怒和羞恼，夜枭则是觉得尴尬。
“叶三姑娘，你又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挑了个快要就寝的时候，上门投怀送抱不成？”也许是心里憋着气的原因，柳氏说话越来越难听。
叶瑶盈盈一笑：“柳姑姑来这里又是为的什么？难道与阿瑶打了同样的主意？只可惜，您老人家早生了二十年。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真是令人遗憾，不是吗？”
这话也都损的，夜枭有点儿想笑，忙敛起脸上的怒气，和悦地迎上去，恭恭敬敬道：“叶姑娘，主上等您多时了，请随属下来！”
“多谢！”叶瑶浅浅笑着，轻移莲步，身后的青丝披着夕阳，与天青色裙裾一起，在微凉的风里轻轻摇晃。
“慢着，你不是说，小主子不见客吗？”柳氏眼里布满了血丝，攥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质问：“夜枭，她能进去，我怎么就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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