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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弄丢了你。

“说对不起,有用吗?”冷弦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近乎无赖,像一个强行要糖果的野蛮小孩子,“而你现在,竟然还是想要离开我。”

安月红着眼定定地看着冷弦。

“我要一个承诺。”冷弦的胳膊撑在她的头边,他低头望着她,“我要你说,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把我弄丢,永生永世,都会在我的身边。”

安月低下了头。

“你说。”冷弦苍凉地看着她的头顶,“到关键时刻,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安月握住了身边的衣角。

冷弦看着她,嘴角自嘲地撩起,“你不说,那么,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到此为止,他转身离开。

安月低低地道:“对不起……”

冷弦僵在原地静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抱住了安月,“当我求你。”他气息不稳,“当我求你了。”

安月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对不起!”

她不敢了。

她怕了。

她……怕他现在向她索要的深情,却在转头就被他挥霍。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冷弦了。

她已经被他放弃过,被他欺骗过,被他冷言冷语过,他觉得郡主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她所在意的,都是他不在意的,这样下去,要怎么在一起呢?!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冷弦一拳头砸在她背后的墙上,却很快地把流血的手负在了身后。

他就像一只被包围住的困兽,还在拼命着藏起伤口。

安月这一刻好心疼。

她上前,把他的手拽了出来,把他带到凳子上坐下,找好东西,她给他包扎好,过程里没说一句话。

冷弦,算我认输了。她却在心里静静道。

我见不得你受伤,难道你会不知道吗?所以,面对我的强装冷漠,你偏偏在我的面前让自己受伤,你状似受害者,其实步步为营,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可是看穿了又如何,知道又如何,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厌恶,如果一定要被一个人算计,我还是愿意被你算计。

冷弦今晚自然是休息在这里了。

安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可以把自己放的那么那么低。

夜半时分,她醒过来,看着睡在一侧的他,她伸手,抚上他嘴角,那里扬着一道满足的弧度,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喝酒壮胆也装疯,跌跌撞撞地找来了,让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安月闭上眼睛,靠在了他的胸口。

冷弦突然叫了一声:“安月……”

安月微愣,抬起头看着他。

冷弦慢慢地睁开了黑眸,额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抱紧她,低低地说:“我……”

安月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你什么?!”

冷弦鼓足勇气说:“我改名字了。”

安月:“嗯?!”

“我为了你,连名字都改掉了。”

安月哭笑不得:“嗯,我知道。”

“所以,你不能怀疑我。”他霸道地开口,“即便,我看起来似乎和那个郡主有什么了。”

安月:“……”

她认真地看向了他,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冷弦脱口而出:“没有!!”

安月脸色微冷:“说,你到底在隐瞒着我什么。”

冷弦说:“没有……”

安月道:“不说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冷弦愕然地看着如此无情的安月,眼底划过一丝浅淡的受伤,“不滚……”

安月冷冷地看着冷弦,心底里却忍不住为他此刻的样子发笑。

十年前的冷弦刀枪不入,让人无可算计。

十年里的冷弦,却因为不那么刀枪不入,变得生生可爱了很多。

但是她可不打算原谅他。

安月叹了口气:“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冷弦:“此话从何说起……”

安月嗤笑:“是不是早上你又要和那个郡主宛如夫妻一般地一起吃早饭了?是不是明天晚上你又走进你的妾的屋子里了?”

“冷弦,你可真不一心一意。”

可悲的是,她却还想要原谅他。

冷弦皱眉,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不得不承认,他怕……就此彻底失去了她。

“夫人,我是有事情瞒着你。”冷弦咬牙道,“但是我和郡主没什么,不过她需要在这里,我要利用她做一些事情。”

安月看向冷弦:“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冷弦看着她的眼睛,“天地为证,若有半点不实,我必遭天打雷劈。”

安月翻了个白眼,上天都让你活那么久了,还会舍得劈你?!

她说:“好吧……”

很勉强的态度。

能不勉强吗。

相信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相信一个曾经欺骗过你的人,更是不容易。

只是,变故来的太突然。

安月这边刚刚勉强地相信了冷弦说的话,转头一早,郡主就带着满脸的喜庆,来光临她的屋子。

当时,冷弦已经去上早朝了。

安月正在为自己梳妆打扮,看到她来了,就像没看见一样,她也觉得这样很没有风度,可是她真的不想理睬她,而且很讨厌这个情景。

郡主却自顾自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不急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最后对安月语出惊人:“知道我昨晚为什么让他待在你这里却没有来闹吗?因为我高兴,因为我就是要在你最甜蜜的时候,狠狠刺你一刀。”

安月淡漠道:“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争风吃醋的戏码,实在让她感到厌恶。

郡主不是个值得可怜的人,她不止一次地想。

只听郡主握着茶杯,起身微转,最后停在她的背后。

安月可以清楚地看到镜子里她得意的面容。

郡主说:“我有喜了。”

安月手中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我和郡主没什么,我不过是在利用她。

为什么那么狗血的剧情,她却信了呢?

为什么她信了呢?!!!!

安月在跑向姜子牙的家里的时候,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她的脚下在逃离着,眼里被看到的每一面伤了。

“我有喜了。”

“你没想到吧?让我猜一猜,冷弦昨晚喝醉来找你,都对你说了什么,肯定是他在利用我?他根本和我什么都没有吧……他为了你,倒是不在乎骗一骗你的,只可惜,做了就是做了,我现在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夫人,这一刀,你痛不痛?!!”

痛不痛……

安月坐在了姜子牙府前的门口,她背后靠着门,望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人们,心中竟然一片荒芜。

曾几何时。

“冷弦,不如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了。”

却得到他无情的阐述,“你能活多久?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吗?!!!”

她只好放下这个念头,其实都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了。

可是他却能如此理智。

但他若真如此理智,为什么郡主却有了身孕?!!!

安月觉得现在还在计较这些,可笑极了,真像是一个弃妇的念头啊……

姜子牙中午出来买菜,一打开门,安月躺了下来,他被吓了一跳,却见瘫在地上的安月赶紧爬起来,苍白的脸,对他干干一笑:“我……我……”

才出来了一个字,就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姜子牙心里莫名其妙地酸楚起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中午给你做,啊?”

安月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姜子牙知道,这孩子,肯定又是那一头受委屈了。

安月哽咽地说完:“吃肉,我要吃肉……”

“好,吃肉。”姜子牙说,“我去买肉,你在家里看门。”

安月狠狠地点头。

姜子牙把安月推回门内,替她关上大门,转头去了那冷府。

安月就站在姜子牙推她站的那个位置,很久很久,才动了动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回了屋子。

冷弦回来时,正好在门口碰到被拦在大门外的姜子牙。

他蹙眉,走了过去,“放开他。”

拉着姜子牙的门士立刻松了手,恭敬地叫了一声:“大人。”

姜子牙上前就对冷弦那张俊脸出了手,冷弦于是被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这个混账!”姜子牙骂道,“我把安月交给你,不是让你这么欺负她的!!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哭成那样!!!!”

冷弦本来神情淡漠,听完整句话,他看向了姜子牙:“你说什么?”

姜子牙咬牙切齿道:“你别再出现了,你别再出现了,否则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会恨不得杀了你自己吧,你死了不要紧,可怜安月还要为你陪葬!”

“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老夫和安月的面前了,你就好好做你的冷大人,抱着你的小妾过去吧你!!!!!”

姜子牙要走,却被冷弦一把拦住,“我刚刚去上朝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第一次觉得无力,余光陡然瞄到站在门前的郡主,冷弦心底狠狠一沉。

郡主本来是带着好消息,迎下朝的冷弦的,没想到,却碰到了这一幕。

对上冷弦寒冰般的目光,她吓得倒退两三步,脸色都白了。

姜子牙狠狠地甩开冷弦的手,转身就走了。

冷弦开始走向了郡主。

“说。”他嗓音阴冷,如从地狱深处传来,

郡主仓促地低了低头,快速道:“我,我不过是告诉姐姐,我有喜了,也没有想到,姐姐的情绪竟然如此激动……”

冷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难产!”

言毕,他转头,驾马,飞快地朝姜子牙追了过去。

而郡主被那恶毒的五个字震得双腿一软,摔在地上之前被随身侍女及时扶住了。

她低笑:“难产……难产……冷弦,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能那么狠,那么狠?!!!!”

冷弦一直追到了姜子牙的宅子这儿,下了马拍门,却没有人回应。

他只能在门口等。

如果他没猜错,安月,应该在里面……

冷弦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暴戾的气息,有些人,恨不得立刻清理掉。

姜子牙买菜回来,看到了冷弦,目不斜视地去开门,进去之前毫不意外地,门被冷弦一掌挡住。

四目相对,姜子牙说:“身为朝廷命官,擅闯民宅,知法犯法。”

冷弦道:“我不怕犯法,我怕的是,她出事。”

姜子牙僵住,也顾不得拦住冷弦,转头就朝屋里跑了,这丫头可千万别真的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情!

冷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追上去,和姜子牙一起推开屋子,顺利地看到了安月。

安月站在窗前,正在忧伤地看天空,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向冷弦的一刹那,她心中像被什么犀利的东西震碎了,她强装面无表情,主动开口:“我要和你谈一谈。”

冷弦点头。

姜子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出什么事儿……我去做饭了。”他转头走了。

这人人有自己的道儿,也许是因为冷弦和安月被上天垂怜,永生不老,所以就要受一些常人难以领会的痛苦,甚至,可能要反复地承受。

他们其实并不多幸运,因为他们脱离三界,可也一直在轮回里,带着记忆。

“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冷弦坦言道。

安月却怪异地平静:“你到底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冷弦看着她。

安月说:“其实你不是在利用她,是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你费尽心机地留下我,是在利用我吧……”

冷弦被气的笑了,“你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

安月看着他:“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你情愿相信她,你也不愿意相信我吗?!”冷弦一拳捶在桌子上。

安月望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同一招用两遍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她看着他:“或者你认为我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吗,你说郡主的肚子里,那孩子不是你的,那么,你是不是还要说,郡主那么爱你,却容许自己跟了别人?!郡主费尽心机嫁给你,不惜做妾,就为了带着你的姓,去和别人私通吗?!!!!”

安月看着沉默下来的冷弦,竟然还能笑:“我被你骗到,并不是因为你多聪明,而是我相信你,可是被骗一次,被骗两次,再被骗三次,信任还能剩下多少呢?!冷弦,你的感情不明不白,你的解释,狗屁不通,你还要跟我谈什么。”

冷弦走向她。

安月却退后了,“我最近都会在这里,暂时不想回去。”

冷弦看着她退后,听到自己说了一个字:“好。”

安月看着冷弦转身就这样离开,她突然就想伤害他,她说:“你尽快给我一张休书吧。”

冷弦:“想都别想。”走了。

他能把她留在这里,是因为不能再给郡主可趁之机伤害她。

所以,这一次,他一个人走了。

冷弦走了。

安月碰了碰桌面,站在那儿很久没动。

姜子牙看到冷弦走了以后,才来见安月,看了看她:“过来吃饭吧。”

安月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去厨房。

吃完午饭,他们一起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休息。

姜子牙终于开了口,努力用闲聊的情绪试图去缓解她的疼痛:“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丫头?!”

安月开口:“郡主怀孕了。”

姜子牙面色难看了起来:“谁的?”

安月苦笑:“还能是谁的。”

姜子牙不相信:“不会,我不相信。”

安月:“我也不想相信。”她想起冷弦说的那句话,说她情愿相信郡主也不愿意相信她。

安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有些烦躁道:“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

到底要她怎么去相信他?!

三言两语抵不过事事逻辑,要是起了冲突,该信那三言两语,还是该信那逻辑?!!

姜子牙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

安月苦笑:“……”

她摇摇头,痛彻心扉的事情三言两语轻松带过,她闭上眼睛,世界荒唐,悲伤不值钱。

安月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查出有孕。

她:“……”

姜子牙送走大夫,并不知道,大夫立刻就被冷弦的人给请了回去。

姜子牙回来看到安月愣愣地站在树下,他上前询问:“要不要这个孩子呢?!”

安月点头。

姜子牙喜悦地点头:“就怕你说不要。”

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的确是……

安月看向姜子牙:“怎么会不要呢,他是我的孩子。”

姜子牙点头。

同时,冷弦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扬起唇瓣,这是他记忆以来,第一次做父亲,他自然是高兴的。

这时,管家过来说:“郡主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把解药拿出来。”

冷弦蹙眉,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安月身中剧毒,却在这个时候怀了孕……

那么这个孩子,一定不会是健康的。

在她的身体里越久,她就更危险。

冷弦说:“我先出去一趟。”

管家惊讶地看到冷弦就这么离开了,在逼迫郡主拿出解药的时候。

姜子牙没想到冷弦又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她不想见你,你别气她!!”

冷弦薄唇轻启:“我知道她有喜了,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姜子牙沉默了一下,“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问问。”

冷弦就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着。

姜子牙回头去屋子里,看到安月的确因为孩子,笑得更多了起来,他也觉得欣慰,觉得,她有一个好心情,会愿意见见冷弦也说不定。

姜子牙走近说冷弦来了,安月并不惊讶,他倒是迷惑了:“你似乎早就料到了。”

安月微笑,点头:“难道你真的以为,这附近没有他的人吗?!”

姜子牙愣了一下,点头:“也是。”

安月起身说:“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听听他说什么。”

“好。”

冷弦进来以后,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她沉默。

安月自顾自地喝着茶,她也不着急。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开始拼起了耐心。

“你……最近可好?”冷弦空洞地问。

安月回答得很饱满:“我过得非常好。”

冷弦笑了一下:“我可能要让你不好过了。”

他笑,是在强行压抑痛苦。

安月慢慢地看向了冷弦:“你什么意思?!”

“孩子……能不能打掉?!”

安月手中茶杯摔落在地,这个场景,一度让她觉得好熟悉。

就在不久前,她的梳子,也在她的手中被摔在地。

此刻的心情,却更剩那一刻的心情。

安月闭上了眼睛,她压抑着冲上去揍他的举动,冷冷地说:“你们凭什么?!”

冷弦跪在了她的面前:“算我求你。”

安月看着这个变得陌生的男人,心如破布一般被撕裂。

她却麻木地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冷弦看着安月:“就是这样,我求你。”

安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她从他身边走过,出门前,她停下来说:“我不会再让你找到我了。”

如果说安月的心已和破布一般碎裂,那么冷弦的心已经好似被挖了出去,被他亲自踩在了脚下。

冷弦两掌抚在了她踩过的地面上,有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在了地面上。

他感到,活不过来了一样。

安月去找到姜子牙,脸色苍白地说:“爷爷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你陪我去把谦儿带回来,我们一起走……”

姜子牙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点头。

安月和姜子牙一起去了冷府。

安月去谦儿的屋子里找到他,带着他就离开了。

谦儿说:“娘亲,我们去哪里?”

安月道:“离开。”

姜子牙默默地跟在安月的背后。

安月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坚定非常。

他们在门口停下来了。

冷弦遣兵已经把去路拦住了。

安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弦。

冷弦站在她面前:“回去。”

她伸手,在冷弦的脸上再次留下掌印。

冷弦淡然地看着她:“回去。”

安月笑了笑,“冷弦,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冷弦看着她。

安月也在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仇人,她突然走向他,她说:“我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