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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说过,做人要像茶一样,静水流深,坦然自在。

可他呢?

难道,姜子牙看错了吗。

但若,确实是姜子牙看对了,那么,他不就骗人了吗……

罢了罢了,她计较这一些,有见到他更重要吗。

安月端着一杯茶,默默地站在窗边看着下方,一直一直看着,眼睛酸了,才转头坐在凳子上歇下来了。

姜子牙推开门走进来,看着安月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吃吧。”

安月抬起头,微笑地接过:“很奇怪,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反而能让人收获到快乐。”

“那也要看人的。”姜子牙说。

安月点点头:“有些人怎么活都是苦大仇深的,有些人,即便手里头拿了一副烂牌,也有带着微笑,潇洒一战的勇气。”

姜子牙道:“心情好些了吧。”

“好多了。”安月说,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她淡淡道,“你想过吗?”

姜子牙说:“想过。”

“还觉得没有看错吗?”

“绝对不会看错。”

安月颔首,“我信你,我继续在这里等就是了。”

姜子牙蹙眉看着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安月摇头:“不知道。”

“无人可知吗?!”姜子牙问。

安月缓了口气:“我,无人可问。”

姜子牙这就明白了。

她笑了笑:“我习惯依赖他了,这么走过来,他突然不见了,我就慌了,只知道找他等他了。”

姜子牙轻轻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安月摇摇头,沉默地,继续吃着冰糖葫芦。

姜子牙再次走到窗边,看着那一派繁荣景象,忽然,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总觉得不会那么巧啊,每次都偏偏被自己看到?!!

他看清楚,从楼下走过去的人,熟悉的侧脸,和那天一样的,一身白色袍子,干净飘逸,洒脱自在,却也让人望尘莫及。

“冷弦!”他大声叫道,要是年纪再小一点点,他就跳下去了。

这一声,好突然,突然的让安月差点被冰糖葫芦给噎着……

她脸色难看,转过头,瞥见了姜子牙居然抬腿就要跳窗的样子,连冷弦两个字她都顾不得去问了,立刻上前,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的天,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好吗!!你要干嘛,嫌命长自杀吗?!!”

姜子牙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安月:“冷弦!再不追,他就散了!!!”

安月立刻往楼下去看,却什么也没见到。

“你跟我来,这一次我记得他的方向了。”

“……”

安月呆呆地被他这样拉着走出了客栈。

随着姜子牙目之所及的方向,他们追到了一个大宅的门前。

“有感觉吗?”姜子牙神神叨叨地问她。

安月苦笑:“什么感觉?!”

“你们是夫妻啊,而且你是神仙啊,他在不在这里,你怎么会不知道,至少,至少有一点心灵感应吧?!”

姜子牙说得那么认真,认真得她都差点信了。

安月红着眼睛,呆呆看着眼前这座宅子:“你是说,他就在这里面?!”

“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里不是吗,不进去看个究竟,怎么甘心呢?!”

甘心……

甘心吗?

“我也不甘心。”

安月一字一字地说出口,猛地转头盯着姜子牙,她问:“你确定,你真的确定嘛,他就在这里面?!”

“我不确定。”姜子牙实话实说,“可我确定,他走的就是这一个方向。”

一句话,够了。

安月抬脚上前,抬手就大敲那沉重的宅门。

姜子牙眨了眨眼睛,看着这背影,只觉得真霸气!

不久,有人就来敲门了。

看着,是奴仆。

他问:“你们是谁呀!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

安月问:“谁的?”

“县令大人的!”

姜子牙看了眼那奴仆:“我们是算命的,路过你们这儿,发现你们这里头有妖怪呀!”

安月点头:“没错。”

奴仆笑了笑:“你们是神棍吧!”

安月想了想,轻轻动手,用了点手段,这也是冷弦教给她的一些小把戏,留着装神弄鬼保护自己学的。

倒是没想到,现在用在了冷弦的身上。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后背生寒,浑身发冷?!”安月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奴仆的背后。

奴仆点点头,发愣地看着安月,突然回头,一阵冷风吹过,只让他缩了缩脖子。

“快让我进去,你们府里最近是不是新来了一个人!!”

安月问。

“是啊!”奴仆说,“不过是十年前了,那人不老,我们县令大人救了他,把他当做了神仙供着呢……”

姜子牙看着安月的眼里就快下雨了,立刻把安月拉到背后,他对奴仆说:“快让我们进去!”

“原来,那个人是……妖怪啊?!”奴仆立刻退了一步,让开了门。

姜子牙拉着安月匆匆走进去,一边说:“镇静,冷静,问题不大,别慌!!”

安月深吸一口气,恶狠狠道:“我要杀了他!”

“好,我帮你!”姜子牙叹了口气,特别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现在其实在强装镇定冷静不慌啊!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当见到了冷弦本人,他能不能撑得住?!

也许,一激动,就死过去了……不是不可能的啊!!!

县令大人过来见他们了,只是一句话:“你们这些神棍,装神弄鬼,他怎么可能是妖怪呢?这十年来,他帮了本县令很多,而且,医术高超!一直在做有利于本县令的事情。”

安月冷冰冰地说:“是不是妖怪,出来一见就是。”

“他不喜欢见人,而且,本县令凭什么听你的!”

安月看着那个县令:“就凭我知道,他的过去,你不愿意了解一下吗?!”

县令立刻皱了皱眉:“他的过去?!”

安月说:“我们是认识的,你让他出来,你就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他的。虽然……他是妖怪,但是,我们同属一宗,都是好的妖怪,只会帮人,不会害人。”

县令大人看着安月,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抵抗不住一个人天生的好奇心,叫人去把人请来了。

安月和姜子牙坐在花园里,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惆怅。

县令大人疑惑地问:“快要见到故人,二位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啊!”

安月张了张口:“近乡情更怯吧?”

姜子牙附和点头,“县令大人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老头子,等了他整整十年啊!”

还真不知道的县令大人:“……”

姜子牙打开了话匣子,也不介意继续说下去:“我也找了他整整十年。”

县令大人:“我说你们怎么突然出现了……”

“因为我们也没有想到就那么看到了找到了!”

十年一出,让安月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慢,回头,见到了他,沉稳自敛的姿态,淡漠的眼眸,对上了她的,轻轻颔首。

县令大人立刻站了起来:“白归,这二位,说认识你啊!”

白归看着县令大人:“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也不曾有人来找过我,若他们认识我,为何现在才来?!”

县令大人叹了口气,对安月他们说:“忘了告诉你们,本县令救他回来的时候,他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安月犹如雕塑的身体,这个时候,才动了一下。

她慢慢地起身,走向他。

她问,几乎发不出声音:“你是他吗?”

白归,陌生而疏离地问:“你是谁?!”

安月再一次被打击成雕塑。

姜子牙轻轻从背后扶了一下安月,轻声说,在场人却都听到了,“如若不是他,那么还有谁,能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安月一行眼泪落下了,她痛恨自己这样脆弱,她真痛恨。

她痛恨地看着冷弦,可她最痛恨他。

姜子牙回头看着县令大人说:“我们能在此住下吗?!”

县令大人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你们不把他带走就行,嗯,就算你们要把他带走,本县令,也不会同意。”

“我也不会同意。”白归说。

“你们若真的认识我,怎么会找我十年,才找到呢!!”

安月冷笑,“你倒是嫌弃我们晚了,我们还没指责你怎么成为白痴了呢!!”

白归抬了抬眸:“我只是忘了,并不是白痴。”

安月骂道:“你就是白痴!!!”

白归蹙了蹙眉,定定地看着安月。

安月:“你瞪我也没用!你就是白痴!你怎么不叫做白痴呢!还白归!白什么归?!你告诉告诉我,你跟谁姓的白!你又要归到哪里去!!!”

白归薄唇轻启,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县令大人此刻冒着一头冷汗开口,他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凶悍的女子。

他说:“这名字是本县令给他起的,那人生在世,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他不叫白归!”安月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刺猬,谁跟她说话,她都想吼,怒吼,“他叫做冷弦,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他叫冷弦,他是我安月的夫君!!!”

白归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看着安月的目光,渐渐不同。

姜子牙等人:“……”姜子牙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觉得有一点丢脸。

作为女子,安月能心安理得做女子那么多年,不觉得心虚,他现在都替她觉得心虚!!!

县令大人抽搐着嘴角:“你说什么?!”

安月挑了挑眉:“没听清楚吗!我说我是他的夫人!”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也不需要你们相不相信,请现在立马马上,你们离开这里,让我,好好地跟我这位消失了十年的夫君,谈一谈。”

县令大人盯着白归,和安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子牙拽着走了,他感到诧异:“你那么老了,力气怎么还那么大!放开我!放开本县令!!!”

一个花园,两个人。

安月走在冷弦的面前,抬手就要打下去,却在半空难以动力地停住了。

冷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说,为什么装死,为什么消失掉?”

冷弦却不答反问:“你叫做安月?”

“你叫做白归。”安月讥讽地说,“你叫做白归吗?!”

冷弦慢慢地说:“对不起,我都忘了。”

安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弦摇摇头,慢慢地掀开了袖子。

安月低头看去,半空中的手垂落在了身侧,她看见了两个刺痛双眼的字眼,他的小臂上,刻的是她的名字。

冷弦放下袖子,低声说:“这是我醒过来以后,看到的。别的,我真的不记得了。”

安月拽着他的袖子,“为什么会忘?”

“不知道。”

“你不是死了吗?”

“……”

“你不是死了吗,我亲手埋葬了你。”

“……既然我死了,你为什么要找我?!”冷弦问。

“因为我能等到你的来生。”安月答。

冷弦眯缝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十年不曾有任何改变,你也一样……”

他张了张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真的是妖怪吗?!”

“不是。”安月盯着地上,此刻疲惫地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冷弦僵住。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不曾被一个女子,靠的如此近过。

不过,他既然能在自己的膀子上刻下她的名字,说明她很重要吧……他勉强压下了心里头的怪异感。

“那我们是什么?!”他难以启齿,却还是问了。

这十年来,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不比任何人差,可他们仍然能那么嚣张地放肆地观察他,只是因为,他跟他们不一样而已。

这可笑的,理由。

“我们是人啊!”安月抬头看着他,“我们是人。”

她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我们不是怪物,只不过,我们经历了一些,他们没有经历的,我们得到了一些,他们没有得到的,所以,就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

冷弦低头睨着她:“我不是怪物?”

“你不是。”

“我……叫什么?”

“你叫冷弦,你叫做冷弦。”

地府里。

阎王爷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