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内的交锋已经达到了高潮阶段。
原本持着双柄重斧的牛头人身上新添了无数新伤，但大都比较浅，不过即便如此其还是大量失血，在一处地方稍稍停顿便会留下一大滩赤色的遗液。
至于铁面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虽然仅仅只是表面如此罢了。
他浑身上下有多处肌肉断裂，挥剑手的虎口处撕裂，周身皮肤也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紫红色——皮下出血严重。
可能脏器也有受到损伤，不过由于这部分肉眼不可见，外表上倒是看不太出来。
这些内部伤势当然不是任何人造成的，而是铁面在抵抗对手怪力时产生的冲击，以及过于大幅度地操弄身躯做出应急动作产生的结果。
这两位战士身上，一内一外的满身伤势，都是他们将对手视作前所未有的强敌，并倾尽全力应战所造成的。
或许很难相信，但刚刚的十分钟里，他们在进行的是——
近身战。
在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牛头人放弃了主动追击，而是选择留守原地，不做追击。
而本想采取在闪避过程中，寻机给予对手伤害战略的铁面不得不放弃继续停守原地主动出击。
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次的角斗，铁面是理论上的挑战方，是应该采取主动攻势的一方。
如果牛头人迟迟不对他发动攻击，而他也因此束手束脚地不去攻击对方的话，就会视作他怯场而直接落败。
一般败者会根据场内观众呼声的高低来被裁定生死，哪怕铁面是自由斗士也不例外，因为他此刻站在场内，就是竞技场中普通的一员。
而哪怕场内的群众觉得可以免他一死，恐怕按照牛头人的性格也会来强杀他的，届时场面只怕会更加混乱。
既然如此……就当然得在正式的交锋中战胜对手啦，绝对好过被当做逃避战斗者草草身亡。
铁面本人也被激发了战意。
从他在了解了自身处境后，便主动冲进对手时的冲势就可以看出来了——
直线冲锋，不经任何花俏的伪动作，就是笔直地朝前发力、挥剑、格挡、再发力……
他的对手自然也被他这股凶悍的斗意激发了凶性，完全舍弃了防御与其贴身作战。
交战到最后，更是舍弃掉了在这场对决中完全不合手的双斧，改为用单纯的拳脚去攻击。
牛头人的皮肤虽然有如同铜皮般的先天防御力，但归根结底依然是血肉之躯，可见双方各自杀红了眼到何等地步。
他们在短短一秒内可以转换攻防立场最高可以达到十次左右，每当一拳一剑挥出，他们的呼吸就会随之紊乱一分，即使这样，他们依然奋力致对方于死地。
在各自达到极限到不得不调整状态前，他们就这样打了足足十分钟。
听起来不长，仅仅是十分钟而已，但在他们看来却是如同过了十年般漫长。
毕竟这段时间里他们足足进行了近千次的不间断攻击。
哪怕是磐石都早该被击碎劈断了。
“该怎么说呢，”铁面入场以来头一次开口：“让我有种切实的活着的感觉呢。”
无疑是最符合战斗狂的发言。
而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牛头人在自人类捕获，被作为角斗士在此战斗了数月后头一次开口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人类，你是我见过的……”
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好奇。
“哦？”就连纳撒尼尔也是一样。
他觉得对于这位强悍的异族斗士来说，此刻会说的多半是对于对手的称赞之类的话。
在这等竞技场内也不少见了，生死交战后的双方彼此承认，彼此称赞，甚至彼此交心也不在少数。
不过异族和人类之间的这等情形他还是头一次见，值得一看呢。
他这么想着。
不过现实永远出乎人的意料，哪怕是这位皇帝陛下也得承认这一点。
“你是我见过的——
最该死的人！”
这声怒吼简直像是要突破天际一般，直接透过了场内所有的屏障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甚至隔音的建筑内壁开始隐现裂痕。
有史以来最震颤人灵魂的怒吼，令人难以理解的同时也令人生畏。
究竟为什么？
明明铁面只是一届此前与他素未谋面过的，一个竞技场中的对手而已。
暂时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牛头人完全失去理智地向着铁面的位置奔袭，就真的如同一只发疯的公牛一般，完全无视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和体力损耗。
发动了最直接也最强力的一击——
冲锋。
面对这至强一击的铁面此刻却是淡然一笑，尽管没人能看到他面具下嘴角的起伏。
（来得好，等这一下等得我都不耐烦了。）
他将右手所执的剑收纳入腰侧，眼神紧盯住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牛头巨怪，摆出了一个近似居合的执剑姿态。
当然他所用的铁剑没有剑鞘，也根本不需要剑鞘。
眼见牛头怪就要冲至他眼前——
（已经结束了。）
而在牛头人本身的视角，却是再度看到了之前对铁面人发动攻击时看到的一晃而过的白光。
很意外，那种光芒虽然遮蔽了他的感官，却并不惹他厌恶呢。
就这样，安然地死去或许也不错呢。
他的意识就到此位置了。
铁面与他的庞大身型先是相碰，然后产生错位。
人类角斗士将剑尖如流水般顺畅地一挥，锋锐的铁剑上的血渍一闪即逝。
待他缓缓转身，垂眼看向原处时——
牛头人的脖颈喷出血柱，将原本铜炉大小的头颅冲飞，然后自顾自地不断接连喷出如同喷泉般不见截止的血液。
一招毙命。
铁面在挥出最后一剑时，剑速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有一道白色的弧光划过，大概是剑光吧。
所有人都这样认定。
在愣过了几秒后，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和鼓掌声。
一个传奇斩杀掉了另一个传奇，这样形成的反差足以能令气氛达到高潮。
哪怕是纳撒尼尔也感到有些惊喜。
（或许这个人，能真的达成那个任务也说不定呢。）
……
砰！
音被摔投在墙面上，然后像羽毛一样缓缓地飘零匍匐到湿润的地面上。
“果然你们这个种族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呢。”
明明对方已经尽可能放水了，但他还是经不起这么一下子。
乔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那是自然，能单枪匹马战胜我们族人的人类可是绝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