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在医院的时候宋唯就给宋老太太打过一个电话，道是晚上会晚点回去。
宋老太太让人给留了他们的饭不奇怪，惊讶的是老人家居然一直没有吃饭等着他们回来。
看到宋老太太仿佛沧桑了许多的脸上布满着心疼和歉疚之意，柏月忍不住地就有些愧疚。
“奶奶，我和宋唯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您不用为我们考虑，真的。”
她想到了她的爷爷，当年得知她的男朋友是宋唯后，爷爷似乎也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宋老太太听着她依旧嘶哑的声音，叹了口气：“月月，我有愧于你的爷爷和父亲，你让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唯欺负你。”
看着疼爱多年的孙子，宋老太太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阿唯，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还喜不喜欢月月，若你还念在我是你祖母的份上，就如实回答。”
柏月也微微定了定心神，她同样有些好奇时至今日他对她到底还有没有感情。
这不是宋老太太第一次问宋唯这样的问题，可从未像今天这么凝重过，显然老人家今个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想彻底插手他们的事了。
宋唯抿着唇，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幽深，俊逸的脸紧绷着，良久，他将视线移到柏月身上，张了张嘴，声音低低地说：“我这一生只喜欢过她一个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声音，柏月突然就有些恍惚。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来，哪怕是曾经如胶似漆的时候，宋唯也极少说些喜欢和爱的甜言蜜语。他从来都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感情。
她亦从来不知，原来听到他亲口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有关喜欢她的话，内心居然会如此地复杂之极，一时间心脏竟狂跳不止。然而她却无法感受自己跳动的心脏下，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见宋唯侧面承认自己仍对柏月有情，宋老太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欢还是忧愁。
宋老太太看了一眼柏月，脸色好了一点，问：“那月月，奶奶问你，若是让你嫁给阿唯，你可愿意。”
她问了跟宋唯不同的问题，而且是直接跳过感情到婚姻。并非老人家不考虑柏月的喜好，而是她很清楚柏月现在已经是不在乎喜欢不喜欢的感情问题了，问这个问题完全是没必要。
“奶奶，”宋唯似乎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宋老太太会说什么做什么，有些心神不定地说道。
“你住嘴，”宋老太太厉声道，论气势，她若真想压迫人，绝对不是宋唯可比的。
柏月微有惊讶，想了想道：“奶奶，您的的意思是？”
宋老太太见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也是意料之中，轻轻叹了口气：“阿唯，月月，你们两个是奶奶最喜欢的小辈，可我没想到你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我想了想，语气看着你们继续这样，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指了指桌子上的户口本，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两个选择。第一，你们结婚，从此月月的名字将在你的配偶栏那一页。”这是宋老太太早就希望做的事，宋唯和柏月看着那户口本，都没有说话。
“第二个选择，月月的名字仍旧是要入我们宋家的户口本。”
这是什么操作？两人都有些意外，不明白宋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月月，”宋老太太看着柏月，神色复杂：“今天下午的时候，我见了你的爷爷。”
见柏月惊讶地撑大眼眸，宋老太太微微怅然：“三十多年了，没想到你爷爷老得这么快。”
当年柏月的祖父是宋老太太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几乎是当作半个儿子来看，柏家举家南迁的时候柏老爷子还只是一个斯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这么多年过去，看到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时，宋老太太当时就留下了混浊的眼泪。
原来，宋老太太早有逼迫他们做个了断的想法，今天早上看到了这样的事，更是坚定了宋老太太的心思。
她不想两个人再无休止尽地纠缠下去，这两个人无论最后那一个受到的伤害更多，她都不忍心。
“我和你爷爷商议，若是你们不愿意结婚，那我就把你收为孙女，宋唯就是你哥哥。从此以后只要我老太婆活着一天，不管你们柏家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不会再袖手旁观。这，就是第二个选择。”
诚然，宋老太太很清楚，如今柏月还愿意跟在宋唯身边，无关情爱，只是因为希望能得到宋唯的庇护。而这个庇护，她也能给，甚至给的不比宋唯少。
上次宋唯处理柏月兄长的那件事，虽然最终解决了，但确实动用了不少人脉和金钱，甚至跟宋老太太也有一点关系。可当时若是宋老太太来解决那件事，绝对会比宋唯做得更轻易更完美。
毕竟，她十几岁就参军，七八十年积攒的人脉和势力，哪里是宋唯能够比得上的。
然而她早就不愿过问俗事多年，如今却愿意给柏月或者说柏家这样一个承诺，可见她确实是下定了决心。
当然，她的条件便是将柏月过继膝下，如此，用户口本上的关系，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因为内心深处，她是真的不忍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为情所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宋唯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眸光微闪，看着还在愣神的柏月，说：“第二个选择，奶奶是真的决定了？”
他知道奶奶这些年有多么向往清静的生活，又有多么厌弃曾经接触过的那些权势算计。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阿唯，奶奶只给你们这两个选择。”
宋唯脸色沉重，凝着的目光微有深思。
他自是知道奶奶心底深处是为了他着想，这是对他有抚养和教育之恩的奶奶，宋唯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他的亲生母亲逼到国外，却是对这个老人充满了尊敬。
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宋老太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劳心费神。
宋老太太看似给了他们两个选择，其实人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