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着，舒姑娘若醒来就可以自己穿衣梳洗了，只是没想到姑娘可又是弄伤了，自己梳头弄到伤口也就更麻烦了。”
她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着带刺的话，她梳头确实很轻巧，没有牵扯到伤口，也有可能是那药粉给我带来的疼痛，已经让后脑其他的感知都变得麻木。
梳好头，她又将那件黑袍抖开，对我说：“舒姑娘套上这件黑裘袍，就跟我走吧。”
我站起来，看着那衣服问：“我原先的衣服也是颜姑娘换的吗？”
“是。”
我松了口气，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打算带我去哪里和什么人交易吗？”
“不能。”依旧很干脆。
我由着颜初给我穿上裘袍，然后认命地就跟着她出门。
否则又能怎么样呢，我全身都酸疼着没有力气，整个脑袋都被伤口牵扯着疼得一抽一抽地。雪虽停了，寒风却依旧凛凛，我在别人的船上，船外是汹涌的江水。如此温度，我如果要闹起来，我还能跳下去不成。
颜初带我行走在甲板之上，裘袍确实温暖，可是我全身从头到脚，似乎都还是冰冷的。
一直到甲板后方右侧，我看到有十多个人围在那，见颜初过来，立刻迎上前说：“颜姑娘，小船已经放下去了，罗七哥掌舵，放心吧。”
颜初点点头，又走到一个壮壮的汉子面前说：“帮主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看颜姑娘说的，我这一条命可是先压上的。”
说笑间，那些人又向我看来，我就听见有人说，“哟，舒萧山的闺女吗，真漂亮唉。”
“咳咳……”
“不过还是不如颜姑娘是吧，颜姑娘多英姿飒爽啊，看她病怏怏的，好像都要被这风给吹倒了。”
“对啊对啊，颜姑娘好，我娘就跟我说讨媳妇不能挑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你们都给我住嘴。”颜初发怒了。
他们一下子都不出声了，我倒是暗暗地笑了，其实上了贼船后，什么都对我无所谓了。
“刚才是谁说想讨媳妇呢，郭红宝，要不要我按颜初的标准寻几个姑娘让你娘给看看。”
“那可好。”那郭红宝声音一高，然后眼睛一瞟，又嬉笑着放低音调，“我娘不急的，帮主您先忙。”
我也听出了那说话的正是荀浈钦，不过此时他说话却很是轻快，也没什么架子，那些人在他面前也是放松的很。
荀浈钦也是一身黑裘袍，和我身上的款式倒是很配，呸呸，想什么呢，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正撇着嘴在那呸，荀浈钦又走到我面前，我不看他，反正灯光黑暗也看不清，又听到他对颜初说：“你给她上的黑虎散吗？”
颜初说：“是的。”
“也罢，在这种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我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冷笑，什么叫也罢，什么叫这种时候只能这样，那种时候啊，不就是你们要把我卖了的时候，这什么黑虎散，让我现在站都很难站稳，也就是赶时间赶效果罢了。
“舒帮主似乎有话要说？”荀浈钦看我腹诽的样子，居然还有脸来问我。
我抬起头，倔强地瞪着他，就是不说话，我能说什么话，就说你们现在是把我包装好要卖给谁了吗？
荀浈钦却根本将我愤怒的眼神给无视掉了，他转过身去走到栏杆那，却是一下将栏杆打开。
“该走了。”他说了句，却是跳了下去，然后那个什么罗七哥也是跳了下去。
我当时就是愣住了，这……这是演什么戏。
“我护送舒姑娘下去吧。”颜初走到我旁边却是架起了我的胳膊，“舒姑娘现在的状况还是配合的好，我们不会把舒姑娘怎么样的。”
我现在的状况就是你们把我扔到水里我也不能挣扎是吧。我忿忿地想，颜初已经将我架到栏杆那里。
我往下一看，见下方挂着长长的绳梯，梯子下面驳着一艘小船，荀浈钦和罗七哥都在那船上，罗七哥仰头看着我，荀浈钦却看向船后滔滔的江水。
“这是要我也下去呢，是不是？”我明知故问。
颜初依旧神色不变，“舒姑娘身子虚，我会帮你。”
“不用。”我坚定地回答，“大不了摔死在水里。”让你们人货两空。后面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去。
我固执地自己攀下绳梯，这绳梯却也是湿漉漉的，虽然还未结冰，可摸上去也是刺骨地寒冷，踩上去也是非常地滑。
我很小心地向下挪着，很快我发现问题又来了，这条绳梯不够长。
距离小船还有一米多的样子。放到平时我是敢跳的，可是现在我的身体状况，外加上寒冷江水夜，大船牵小船。
我还在犹豫着，腰间却是被人一握、一拽，我惊呼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小船之上。
“果然真是个中看不中用。”在我耳畔，冷冷的声音。
小船要比大船摇晃地厉害多了。这和我争气不争气是两回事，于是在小船驶离大船的时候，我又跌倒了，我跌坐到船板上，压着了荀浈钦的大袍，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袍子让自己可以保持平衡，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放了收，向里撤了撤，靠着小舱口摇晃着。
风夹着水汽吹在身上，很冷很冷。
我打着哆嗦，突然间，一面带着热气的阴影向我扑来，我抬起头，正好一件黑袍又罩在了我的黑袍上。我当然不会自虐，感觉将黑袍裹紧了些。至于有些单薄的荀浈钦，反正他一直站在船头不看我，就让他自虐去吧。
我可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是他要卖我，是他给我下的散功药，是他把我的脑袋撞出了血，给我上虎狼止血药的是颜初，可同样也是他的意思。
船儿在翻涌的风浪中倔强地行进，冰冷的江水不时溅到脸上，我望着黑漆漆似乎看不到边的江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事实证明，看不到边的江水也是有边的，只是黑夜遮住了我黑暗的眼睛，而且只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