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蒋家的势力。”说到这里,黄怜停顿了数秒,抓过软塌边的手帕,捂嘴猛咳了一阵。
蒋家为什么会找这个孩子?
以王陌超群的智商,轻易便猜到了。
他心生一计,决定把这个孩子当做复仇的种子,拱手奉上。
等蒋天赐亲手把炸弹送到张小小身边,王陌便着手开始默默撒网。
“Samuele死后,眼镜蛇就交给了我负责。”
王陌一生过于聪明,以至于没什么亲情爱情之类的七情六欲。
他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不相信口口声声效忠自己的手下。
只有亲手栽培出来的心腹,他才放心。
黄怜是绝不会背叛王陌的。
不仅如此,王陌很清楚,这个灵魂都被改造成死士的孩子,会终生贯彻自己的信念,完成他的遗愿。
然而。
黄怜所信奉的一切,在眼镜蛇渐渐复苏,渐渐有了实力之后,成了组织里其他人眼中的绊脚石。
他们不甘心自己手中的权利,只是为了跟隼组织同归于尽而存在。
代号StefanoE的暗杀行动,应运而生。
“八年前,”咳嗽声断断续续,就像满室被毁坏的狼藉,破碎不堪,“我查出绝症……”
黄小玄忍不住,主动上前轻抚父亲的后背。
接过他的话茬继续说道。
“父亲生病一事做了万全保密,但是那些人还是知道了。那天是父亲尝试新型治疗的第一天,夜里父亲从麻醉中醒过来,就接到您已经……”
说到这里,一直咳嗽的黄怜情绪突然起伏,不断地、愤恨地,捶着盖在腿上的薄被。
几根导管不堪负荷被甩开,心率仪的波段高起低坠,看着吓人。
“皇冠清除……所以,”李偲思维跳跃道,“那些智障平时没事就叫我Stefano?”
嫌弃,溢于言表。
“是。”黄小玄抿了抿唇,“那些人想着,断了Samuele留下来,最大且唯一的杀手锏的话,父亲就没法再做什么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李偲会重生。
意外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黄小玄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像个孩子似的,跪在王陌的墓碑前,喜极而泣。
那是这个被完全洗脑控制的死士,悲哀一生中,唯一一次留下眼泪。
“然后?”李偲砸吧嘴,倍感无趣,“你们说的这些,关我屁事?”
黄小玄面色僵硬,五彩斑斓转了几个轮回,自觉李偲的话没毛病,低头没敢再说什么。
他本就不属于眼镜蛇,只是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身份罢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近两年才一点点知道,这些所谓真相。
易地而处换做他,反应或许比李偲更冷酷无情。
“Samuele的遗愿……”黄怜忍着喉咙里的痒意,看向李偲,目光哀求。
“别做梦。”李偲嘬了个牙花,“你们眼镜蛇,一窝全死了我才开心。”
她是隼组织的Zero,是阿修罗的女儿。
跟王陌那种精神病重症患者没有半点关系。
“王蛇的位置,只有Stefano,只有你,有资格……”
“不需要。”李偲打断黄怜的话,神色诡异的看了一眼全程装花瓶的张小小。
不对劲。
眼镜蛇当他面撬他墙角,明抢他女儿,这个智障竟然能这么淡定?
姓黄的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
“继承后,你让他们生,他们便生。”黄怜一边咳一边说,嘴角隐隐渗出血,“你让他们死,他们便死!”
“……”
李偲很想让他擦擦干净,或者闭嘴别说话。
本来就出气比进气长了,还不惜命点,多活一会是一会啊。
“那我也不……”
噗通。
李偲愣了。
黄小玄跪在她面前,神情悲恸,“求您。”
即便不是组织内的人,他也是在父亲多少年的熏陶下长大。
对王陌、对李偲,都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求求您。”
“就算只当一分钟,一秒钟。”
“您骗他也好,就让他咽下这口气吧!”
李偲看向张小小,“你打算什么都不说?”
张小小眨眨眼,试着对女儿绽放八年来最灿烂的一笑。
“你也想让我接手这窝蛇?”李偲眉头一皱,愣是把张小小嘴角扬起的弧度夹碎,“你就不怕我让他们咬死你?”
张小小:“我不……”
李偲:“你闭嘴。”
张小小委屈:“思思……”
“闭嘴!”李偲甩脸,不再看他,“我现在还没跟你和好,你不准跟我说话!”
张小小1551委屈到变形。
……
鲜红。
铺满整个视野。
火热的玫瑰花瓣漫天飘落。
长毯一头是婚礼的主角。
“臭小子果然没来。”寒立莨拉长一张臭脸,“明明让老子结婚的是他。”
不满刚从牙缝里挤出去,腰际同步传来拧痛。
寒立莨倒吸一口气,求饶,“哎哎哎,轻点儿轻点儿,媳妇儿我错了还不行么。”
“别乱喊啊,婚礼还没结束呢。”钱兰兰保持得体微笑,藏在礼服内的手稍稍送了力道,“寒榵跟李偲他们有事,婚宴结束前保证一定回来,你一个二婚的老头有什么好抱怨的。”
寒立莨哼哼,心里虽然明白,嘴上偏就不让。
“不回来才好,看见那个臭小子就来气,老子大好日子,不能生气。”
“哟哟哟,多大个人了,还玩傲娇。”
钱兰兰说完,见前方给司仪打下手的小弟打手势,立马收声,蛮力把寒立莨往前一提,携步走上台。
有些事情,她这个后妈,比寒立莨这个亲爹知道的多。
也不怪。
本来还以为自己黑道势力不合适,怕影响寒家名声,谁知道……
她还是太年轻,单纯了。
……
“几点了?”李偲抬手轻挥,迎面冲过来的人,面目还没分辨清楚,便倒了下去,“都抓紧时间,还得回去喝喜酒呢。”
旁边眼镜解决了两个人,靠过来,“爷,最多十五分钟。”
李偲点头,从眼镜腰间抽出格洛克,一口气打空弹匣,一颗子弹两条命,瞬间清扫出一片空地。
“十分钟。”
丢下这三个字,她便飞身冲了出去。
眼镜迅速将命令传递给其他人。
寒榵坐在飞机上,急得磨驴似的直转圈。
说好一起过来处理眼镜蛇那群叛徒,结果到了地方,居然一句不想他手沾血就擅自把他困在飞机里!
“你放我出去。”
【主子有令,不行。】沦为看守的钢镚绷紧小脸。
“钢镚,你还想不想要新衣服了。”
钢镚一怔,犹豫几秒,咬碎银牙,【不!】
寒榵急得抓头,威胁也好,讲道理也罢,这个鬼侍根本油盐不进。
【榵贵妃,您歇歇吧。】钢镚无奈劝说,【主子刚刚跟我说,十分钟后就回来。再等十分钟就好。】
“我!……”寒榵憋屈。
【小的知道,您担心主子,但是主子是谁啊,她的实力您心里还没谱嘛。】
寒榵:“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憋屈。
这些年,他拼命再拼命想要追赶上来,想要能够挺直腰杆站在她身边……明明连蒋天赐都认可了自己,偏偏!……
偏偏她就是不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吧,】钢镚继续开导,【要不小的给您说说主子的事情?】
寒榵没理他,钢镚便自顾自说起李偲以前的事情,从成人小腿那么高的小家伙,到成年后精瘦凶残的杀神。
【主子一身本事,承自数十位师父。暗杀这门手艺,影响她最深的是两个人。】
【初代王牌阿德,和现任王牌蝎。】
【偏偏这二位都是宠老公宠上天的主,哎,说起来蝎您应该知道。就是蒋少的母亲,那位打小就给主子说,真正有本事的女人,是绝不会让自己男人手上沾血的,更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吃半点苦。】
【是女人,就要把男人捧到天上。】
寒榵:……
什么鬼。
“我只是想帮她。”
【嗨呀,不就是宰几条蛇,您崩担心。】
“钢镚说的对,你不需要担心。”舱门处,一身清爽干净的李偲,笑嫣嫣站在那里,“宰几条蛇,给爸妈冲冲喜。”
寒榵叹息。
歪理邪说。
起身上前,把人揽进怀里。
“我身上还有点味儿。”李偲举起双手,投降道。
回来的路上,她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但是血腥气仍然没散尽。
寒榵不在意的摇摇头,把脸深埋进她颈窝,“都处理完了?”
“嗯。”李偲轻轻回拥。
“仇报了?”
“嗯。”
“回家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