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具体听到了她跟司沐的对话没有。
那个距离不算近，却也不算远。
就在她等着李柯以为他还会问什么的时候，李柯却什么也没问了。回头道，“过不久父皇要祭祀太祖庙，届时会出宫去北郊，到时候若得空，我顺便带你去宫外玩一圈，如何？”
说是太祖庙，其实是四时之祭。即在每一个季节的仲月，入祭宗庙。
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尝，冬曰蒸。
去祭祀的，只有天子和储君。也就是太子。而按照规矩，祭祀祖先的，随行的也只有男子，女子不得同行。
这样说来，李柯跟温青梧都会在当日得闲。
温青梧估摸之后便点了头，只有些犹豫，“我到时候出宫会不会不方便？”
“自有我安排。”李柯到一点儿不在意。安排个人出入宫还是可以的。
且正巧，冬蒸那一日恰好是仲冬日。是钦天监才算出来的，还未来得及禀告父皇。
那日司轻如生辰，他就带上乔装的她去参加他的生辰宴，或者来个偶遇什么的。
反正要在他面前晃两圈，让司轻如好好瞧瞧，她到底是谁的，免得一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总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嗯。”温青梧点头，“那你安排便是。”
温青梧自然没有再去拾翠殿一趟。转过之后又从另一条路去了宣微殿。
李柯也在分岔路了跟温青梧各走了一条路。
这会儿范云仙等人才快步跟上了温青梧的脚步。
范云仙左右瞧了瞧，这才小声道：“才人，司将军可威胁你了？”他没有问李柯，竟然问了司沐的事儿。
李柯在他看来，似乎没甚好问的。吴王殿下性子本就贤良，跟谁也说得到一块儿。听说温才人不仅棋艺了得，琴技也是宫中无人能比。
吴王殿下那般性子贤德爱才之人，加上本就喜欢风花雪月，跟温青梧走得近似乎也没那么意外。
大约就是比平常人走得近些的友人罢了。
司沐就不同。
他平日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那一张俊脸生生被板成了生人勿进的冰霜。他们这些奴婢平时见到他都要打个颤的，年年日日在宫中当值，可没见他除了陛下之外，主动跟谁说过话。
想起方才的五公主，范云仙就感觉，司将军这样的人要是被撞见他跟人好，那还不得扒了人家的皮。所以此刻很是为温青梧捏着汗。
温青梧不答，只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范云仙，“宫中这么多年，规矩都忘了？”
宫中传话传得快，这封话也封得快。
特别是他们这些服侍在主子身边的，自是该沉默时沉默。
范云仙立时懂了温青梧的意思，低下头应声，“是，奴婢多言了。”
到了宣微殿之后，送给了王昭媛。
自从梅淑妃在洛阳宫殁了后，再回到镐京城，温青梧似乎都没见过王昭媛几次。
常日若无必要，几乎都是呆在宣微殿中不出。
这一次温青梧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是王昭媛出来领了赏赐谢了帝王恩情之后，又回到了殿中。多的一句话没有说。
温青梧也乐得不用耽搁，抱着东西又向着几个婕妤的住处而去。
大内可不小，这么几转就转到了天色都开始变了。
申时末，温青梧还正走在去几个婕妤宫殿的路上，就被高阳提着裙子追了过来。
“媚娘媚娘，等等我！”
老远，温青梧就听到高阳的呼声。她停下脚步，看着从远处飞奔过来的高阳。
“我正说去紫宸殿找你呢，这巧的，路上就遇到了！”高阳欢声道，因为跑得急，喘着粗气，“哎，你这是要去哪儿？”
“今儿小雪，按例给各宫送赏赐。”温青梧回道，“公主找我有何事？”
“哎呀，是我要出宫玩儿！”高阳欢快地拉上温青梧的手臂，丝毫没察觉她的疏离，就像是两人是多好似的，“我想着，你天天儿都在紫宸殿里头闷着，难得的机会，带上你一起去宫外转转也好。”
常日呆在一个地方，能出去道京都走走自然也是愿意的。可她却没时间，便摇头道，“多谢公主还惦记着我，只是我怕是要拂了公主美意。”
“为何？”高阳抱着温青梧的胳膊，她比温青梧矮了半个头，就像是撒娇的小妹妹。
“我日日服侍在紫宸殿，哪儿有时间呐。”温青梧叹了口气，伸手去扒高阳的手，“我忙着呢。”
“没事儿，我去给父皇帮你告假。”高阳将温青梧的胳膊抱得更紧了，让温青梧硬是拨不开。
“公主，你勒着我了。”温青梧无奈。
她不是很喜欢跟关系普通的人这般亲密，总觉得别扭。
高阳也是这样的，不稀罕跟关系普通的人亲密。可温青梧对她来说可不是关系普通的人。自从她与温青梧一起经历了洛阳那场大水，就住在隔壁，听着她许少弹给外人听的琴声，被她教导着琴技愈发精进。
高阳便自认为温青梧跟自己是好姐妹了。
竟是只觉比亲姐妹都还亲。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没有，其他姐姐妹妹对她好也是好，可却没有说教过她什么，也没有真正地说过她与不好。
加上那场共度的大洪水，在她看来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你别公主公主的叫，叫我高阳就行了。”高阳不依，仍然抱着温青梧的手臂，“一口一个公主，显得咱俩多生疏似的。”
可是她们似乎也没有那么熟悉罢。
温青梧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就跟她很亲密了。
萧如意都没这么扒拉过自己。
“礼不可废，规矩总要遵守的。”温青梧开口道，规矩极了。
“哎呀，那就私底下叫我高阳好吧。”高阳说着，有些生气地甩开了温青梧的手，“你别这么扭扭捏捏的，不答应我，那往后我就天天去你大福宫烦你。”
送走一个让人头大的司沐又来一个小祖宗，温青梧只好应声，“罢了罢了，依你便是。”
若是公主……”
若是你没事儿，我就要先走了，赶着去给送东西了。”她说着，看了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