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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的世界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

穷人耕作劳累,为了温饱挣扎求生,富人声色犬马,谈笑风生间一掷千金。为人奴婢的,依然身不由己,王侯权贵,仍旧生杀予夺。

从宏观的时间尺度来看,二十年不过是沧海一粟,在历史上微不足道。对修仙者亦然,不过是长生中的弹指一挥。

但对凡人来说,二十年,是这个平均寿命低下的时代里大多数人的半辈子。

二十年,田地里的麦黍稻谷换了一茬又一茬,一个豆蔻少女成了中年妇人,刚呱呱坠地的婴儿也已经成了高大的青年人。新坟添了一座又一座,新人也添了一个又一个。有人乍富,有人破产,有人登高,有人跌重,也有人一成不变地度过了一生。

渺小的每个人组成了这芸芸众生。

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对身处于时间长河中的每个人来说,或是细微或是巨大的改变每天都在发生,唯有切身体会了的人才能知晓其中滋味。

裴望一身朴实的灰衣,戴着泥塑的面具,行走在人群之中。

她先是去了天渠。

天渠作为修士聚集的城市,茶馆里的说书人讲的也是修真界的轶闻。

“话说那谢家遗孤谢雍,可谓是卧薪尝胆,为了保住家族血脉,不叫那文家起疑,从幼时便扮作不知事的草包,虽天资过人,年过二十仍不曾修炼……”

裴望停在茶馆门口听了一会儿,便踏了进去,坐下来点了杯茶。

说书先生合起扇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听客人催促,便接着说道:

“这谢雍扮得久了,便真叫文家不把他当回事了。时机一到,他便在谢家忠仆的掩护下逃离了文家的监视,一路上被文家追杀,九死一生,大难不死,还得了修行秘法,有那秘法,没多少时日便一举筑基。”

“正巧那时扶云剑尊文惜墨——当年还叫被做扶云真人,大义灭亲,向世人揭穿了文家的真面目,谢雍便借机聚集了被文家所害的其他人,一齐将文家这些年的罪行揭发。”

说书先生摇着折扇,感慨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那文家自那以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想当初那些个大城大市,哪里没有文家的产业,最富贵的时候说是修真界第一也不为过,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说书先生还在感叹着,却见角落里一个怪模怪样的人丢了锭银子上来,道:“讲文惜墨。”

这人黑发半披,虽然衣着不显,风尘仆仆,却面戴一个诡异的面具,背了把黑剑,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说书先生收了银子,不敢怠慢,连忙在脑子里过了遍腹稿,张嘴说起了文惜墨的生平。

“说这扶云剑尊文惜墨,也是文家这片歹竹林长出的拔尖好笋……”

说书先生讲文惜墨少时如何的惊才绝艳,被千娇百宠,人人见了都心生喜爱,被天元剑尊收为弟子后更是为修真界瞩目,甚至时常有人悄悄爬上山扒墙头偷看他练剑。

文惜墨少时俊秀可爱,长大了更是俊美非凡。修行顺风顺水,出类拔萃,为人亦是七窍玲珑,又古道热肠,爱打抱不平,可谓是个难得的十全九美的风流人物。

说书先生洋洋洒洒地将溢美之词都加在文惜墨身上,讲他在天元剑尊门下时如何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讲他当年参加仙门大比时夺得魁首,铺天盖地的鲜花扔满了大半擂台。

裴望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又扔上半锭银子:“说现在。”

说书先生收了银子,连忙清清嗓子,折扇一收一合,“啪”地拍了下惊堂木,道:“话说那扶云真人文惜墨,大义灭亲,向修真界揭发了自己本家,文家的真面目,这文家如何能忍?便连忙派出人来杀人灭口,报复泄愤。”

“文惜墨那时可是化神修士,几个元婴境,能奈他何?别说几个,纵是几十个,亦是不够与之相争。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可那文氏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又与魔界私相往来,竟号令得动几位魔界的魔将,又纠集了些邪修,这些三教九流惯会使这腌臜手段,文惜墨一时不察,便中了招,昏迷不醒,后来更是叫人掳走!”

“自那以后,文惜墨便再无音讯,一消失便是十年之久,待他归来,通身已无修为,却领略了剑意,剑术更是出神入化,整个人不弱反强,一剑便诛灭了魔将。”

裴望听着,不免有些惊讶。她以为文惜墨那般修为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她不在人世的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

而且,听他们的说法,似乎并不知晓天魔族的事,而是将锅全都算在了文氏头上。

文氏和天魔族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裴望压下疑惑接着听了下去。

“文剑尊不透露,那便谁也不知道那十年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啊,前些日子却是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虽无根据,但常言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虽是不堪一听的流言,却也可供诸位客官遐想……”

说书先生说完,便一脸故弄玄虚地闭上了嘴,只在那里摇他的折扇。

客人们纷纷往台上扔铜板,说书先生这才纸扇一合,在案上一敲,说道:

“此事不知真假,诸君切记过耳不过心。说这文惜墨文剑尊,也是个风流人物,常年在他身边伺候着的,便曾是艳绝京城的一对男女花魁。这对花魁是兄妹,色艺双绝,又楚楚可怜,文惜墨看了,便心生怜悯,为他们赎了身。”

“这对兄妹为了报答文惜墨,便追上了雾林山,从此贴身侍候,别无二心。后来这二人与文惜墨一同失踪,后来再无消息,都说些二人是忠心护主,被文家一并掳走害死了。”

“说书人听来的一个传言便是,那兄妹家也是曾被文家谋害,才使得兄妹二人沦落风尘。他们心中有恨,又恰巧被仇家搭救,只得卧薪尝胆,为奴为婢,潜伏在仇人身边,隐忍多年,只待伺机而动,一招制敌。”

“趁着文惜墨被文家派来的人重伤昏迷,借着文惜墨徒弟对他们兄妹二人的信任,掳走了文惜墨,还废了他的修为……”

裴望听了,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最后,说书先生总结道:“文家可真是造孽啊!”

说完文惜墨,说书先生又附赠了几个文惜墨徒弟的故事,还说起了丹墨书院。其中还提了一嘴裴望——用一句在临仙宗遗址不幸身陨便带过了。

裴望听完了故事,没喝茶,便直接走了。

要去丹墨书院一趟吗?

裴望没有立刻决定,只打算先接着向北走。途经吴弗国王都时,裴望忽然想起这是鱼思遐的故乡,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停下了脚步。

吴弗国确实是个小国,除了王都以外,境内只有六个小城。这样的一个小国能安然活在南虞和东齐两个大国中间,除了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之外,还因为他们有镇国公主鱼思遐。

众所周知,因为鱼思遐曾经跟着仙人修行,是修士。凡人王朝对与修士相关的事一向谨慎,自从鱼思遐的母亲,长鸢长公主成为国主后,这近二十年来,几乎无人敢来进犯。

裴望听说后,对邻国的谨慎倒也理解。对修士来说,只要想,消灭一支凡人军队确实不在话下。但这样做会招来天怒,被天雷劈得形神俱灭,即使侥幸活下来,此后修为也会不得寸进,所以很少有修士会作出这等行径。

她停留了不到一日,公主府便送来了拜帖。裴望本想直接一走了之,却见落款是镇国公主鱼思遐,想了想,便过去了。

长鸢长公主已经是国主,自然和王夫一起住在王宫之中。而这公主府便留给了鱼思遐。

公主府并没有先前在幻境中所见的那般奢华,伺候的仆从也不多。引路的女侍只将她送到东苑便退下了,裴望踏进东苑的院子,见鱼思遐正立在院子里等她。

鱼思遐长大了,本就娇美的容颜长开后,更是盛极,不需过多妆点便恍若神妃仙子,叫人看了失语,只觉身在画中,

“师姐,果然是你。”鱼思遐弯唇,露出一个端庄的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裴望问道。

“这里少有修士,你一来,护城阵法便察觉到了,一听背了把黑剑,我便更觉得一定是你。”鱼思遐道。

说罢,鱼思遐停顿了下,说道:“师姐与从前相比,有点不一样了。”

裴望平静道:“你也是。”

鱼思遐失笑,师姐这个把天聊死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变。

“这些年你去了哪儿?是不想回来,还是不能回来?”鱼思遐问道,“师兄和师尊他们知道吗?……还有,师尊的事,你知道吗?”

“不能回来,不知道,刚知道。”裴望平静地逐个回答。

“……这样啊。”

两人双目相对,一时无话。